《谒金门》长歌未语

40、第 40 章

　　“钟杳杳，竟然......真的是你？”

　　钟杳杳缓步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眼他这狼狈的丑态，莞尔笑道：“严大人看到我也不必如此惊讶吧？”

　　“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群人？”

　　钟杳杳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我父亲的旧部，当年你与太子不也曾奋力追杀过他们吗？怎么？才过去多久，严大人就忘了此事了？”

　　严清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他觉得这些人与其他的刺客不同，不仅配合相当默契而且身手狠辣，原来都是钟燮身边的亲信。当年他和太子搜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这些人的行踪，竟是被钟杳杳给藏起来了。

　　可笑他们这么多大男人，居然对此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还被她将人放在了眼皮子底下，当真是可恨！

　　想着，他深吸了口气，道：“说吧，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了我？”

　　他也不傻，到这种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不少，知道钟杳杳没有立即杀了他必然是有别的目的。与其绕来绕去，倒不如直接问出来，省的麻烦。

　　钟杳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杏眸微挑，眼波流转间尽态极妍，让人不敢直视。她漫不经心的道：“严大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吗？”

　　严清咬紧牙齿，内心里极不情愿说出来。可事到如今，连自己的小命都握在了别人的手里，只能先想办法活下来，之后在慢慢来算这笔账也不迟。于是道：“我可以去皇上面前澄清李宴明一事，还他一个清白并且保证他能官复原职。”

　　若是在昨天之前，他开出这样的条件自己兴许还会心动，只可惜已经晚了！

　　钟杳杳轻嗤了声，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十分冰冷，“严大人，你当我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严清胸口猛然一跳，别过脸心虚的看向另一侧，“除了这个，我真不知道郡主想要的还有什么？”

　　“贪污赈灾的粮饷可是死罪，然而太子和宋观却大费周章的也要保下你。严大人，你觉得你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让他们两人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我为太子效力多年，太子保我那是自然的。至于宋观为何要这么做，郡主应该去问宋观才对。”

　　钟杳杳见他还在狡辩，眸中寒意顿时又深了一层，面无表情的看向随云。

　　随云立即接过旁边黑衣人手里的刀，上前二话不说直接砍断了严清的右手。

　　鲜红的血顿时喷涌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钟杳杳的裙摆上。严清捂着被砍断的手腕，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哀嚎。脸色苍白不已，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山谷，“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嫌恶的后退了几步，用帕子掩住口鼻，血腥之气冲得她胃里都有些不舒服了。

　　“严清，你不会觉得我体弱多病就以为我是个可以肆意欺凌的弱女子吧？我姓钟！出生在将门世家。寻常女子怕见血，我可不怕！你若胆敢再说半句废话，我让你现在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再、再怎么说，我也是太子的人，你敢动我，就、就不怕太子知道后将你千刀万剐吗？”严清疼得一句话要停顿几次才能说完全，但饶是如此他也狠狠地盯着钟杳杳，恨不能将眼前的女子给生剥活吞了。

　　钟杳杳冷笑，“这就不劳严大人操心了，我若是怕，今天也不会来。”

　　严清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可是当年的事情做得十分隐秘，就连他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了真相。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查到这些？

　　钟杳杳不耐烦起来，冷冷的道：“我没有心情陪你在这里耗下去，我数三个数。你如果还不肯说，那就别怪我了没有事先提醒你。反正我也知道当年的事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你手里的东西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

　　严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以为她是想找到证据，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没想到她根本不在乎什么真相不真相，只是想杀了有关的人来报仇，顿时大骇不已，“你疯了？”

　　“一！”

　　严清慌得脑中一团浆糊，还没想出哪怕一个对策，就听见她又吐出一个“二”！

　　一旁的随云已经把刀举了起来，严清仿佛看到那把刀像是长了眼睛般对准了他脖子，只要钟杳杳一声令下，自己马上就能身首异处。

　　这个疯子绝对是说到做到，她已经断了自己一只手，为了报仇她什么都不顾了，忙闭上眼睛大喊，“我说！我说！”

　　钟杳杳摆了摆手，道：“说吧。”

　　看着随云把刀收了回去，严清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几乎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一半是疼的，而另一半是被吓的。

　　“宋观之所以会保我，是因为、因为我手里掌握着他杀人的证据......”

　　“什么证据？”

　　“当年你爹在回朝的途中突然暴毙，我对此感到十分怀疑。因为最后一次运送粮草是我负责监督的，你爹当时虽然受了重伤，但远还没有到快死的地步。”

　　这里的黑衣人都是跟随在钟燮身边多年的亲信，那时西晋入侵北襄的边境，他们都随钟燮一起出征。眼前听严清说起此事，顿时都想了起来。

　　钟燮初初受伤时只是伤到了胳膊，确实不算严重。可是越到后面，他的身体反而垮了下来，最后竟然就这样暴毙了，现在回想起往日的情景，着实有许多可疑之处。

　　她心下一沉，拢在袖子中的手死死拽成拳头，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便派人去调查你爹的死因，但是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我便以为只是自己多疑了。可是在一次下朝途中，我偶然间发现宋观的手下在追杀一个男人。我觉得可以，将那个男人偷偷救了下来，一问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年为你爹医治伤势的大夫。”

　　“大夫？”

　　严清接着又道：“他告诉我，是宋观让他在你爹每日要用的金疮药里面下入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所以你爹才.......”

　　“所以我爹才会死？！”

　　钟杳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想要冲下去将这群人全都给碎尸万段！她爹一生为国为民，为了保住北襄的江山，带领数十万将士浴血拼杀，好不容易取得了胜利。可结果竟然在回京的路上被自己给下毒暗害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对她父兄的死心存怀疑，可就是找到证据，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果然就是如此，何其的讽刺？

　　严清见她双目猩红，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忙道：“此事和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害你爹的人是宋观，我只是想用这个证据威胁宋观而已。”

　　所有的黑衣人顿时也都红了眼睛，恨不能现在就冲去宋家。其中一个黑衣人咬牙切齿的道：“难怪当年将军死后不就，那狗杂种就消失不见了。原来他竟然是宋观派来的奸细，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为将军报仇！”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还有我！”

　　“还有我们！”

　　“杀了他们，血债血偿！”

　　.........

　　钟杳杳挥手示意他们都先安静下来，又问：“宋观为何要这么做？”

　　严清道：“郡主如此聪慧，难道不知功高震主的道理？！”

　　她浑身一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的意思是.......此事乃是皇上的授意？”

　　“我可没这么说？”

　　严清捂着断手不断的倒吸凉气，可是看到她一幅备受打击的模样，心里还是觉得十分畅快，“不过功高震主的道理用在同僚身上也同样适用，因为有钟燮在，宋观就永远出不了头！昔年他们在一次读书识字时是如此，后来入朝为官亦是如此。”

　　钟杳杳沉默了下来，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脑中一片混乱。

　　严清幸灾乐祸的又道：“我还听说你爹曾经抢了宋观的心上人呐！”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严清满不在乎，“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说谎的必要吗？”

　　钟杳杳死死地盯着，忽然想起她爹死后不久，宋家曾经送来一方绣着蝶恋花的手帕。她当时问过她娘宋观是何意。可是她娘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帕烧了，让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记得画屏风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

　　她娘的名字里便有一个“屏”字，原来那方帕子竟然是这个含义.......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那证据现在在哪里？”

　　严清却道：“我不能说，我若是说了你还会放过我吗？你必须先保证我的安全，我才会把东西交出来。”

　　一旁的随云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郡主，这人诡计多端不可轻易相信，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