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金门》长歌未语

2、第 2 章

　　“永嘉郡主来头可不小，皇上许她入承华门而不下马。还特赐了一块金牌准她随时进出皇宫，这样的尊荣在京城还是独一份。”

　　“可我怎么听说永嘉郡主是个坏人，还喜欢抽人鞭子？”

　　那妇人忙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小祖宗，这可是在宫里，你可千万别乱说。皇上最看重永嘉郡主了，就连太子都比不上呐。”

　　林沁瑶闻言，从鼻腔中冷哼了一声。皇上看重又有什么用，定国公府早就是个空架子。
　　也就表面看上去荣耀，真论起来连他们林家都不如。

　　马车内，化碧沏了一盏刚送来的雨前龙井，道：“郡主，方才那好像是林家的马车。”

　　钟杳杳接过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的应了句“嗯。”

　　“林家那四姑娘与您向来不睦，待会定然会借机寻您的不痛快。您可千万悠着点，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春日宴。”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别啰嗦了，你都快啰嗦一路了。”

　　化碧叹了口气，祈祷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在了长巷前，外头响起一个阴柔的声音，“小人凤仪宫掌案太监张三福见过永嘉郡主。”

　　钟杳杳扶着化碧的手下了马车，果然见到张三福满脸堆着笑的候在一旁，轻笑道：“小张公公，你怎么来了？”

　　张三福是凤仪宫总管太监魏贤的干儿子，因为办事干净利落加上人又聪明，所以颇受皇后娘娘的信任，他亲自到这里来接足以见皇后对她的重视。

　　“娘娘此时正在召见柳国公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她怕郡主扑了个空，所以特命小人在此等候。娘娘还嘱咐小人先带您去御花园坐坐，免得您无聊。”

　　“那就有劳小张公公了。”

　　张三福连连说不敢，带着她往御花园而去。将她送到之后，张三福便先回凤仪宫复命了。

　　钟杳杳提起裙子继续往前，片刻后就来到御花园中。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世家贵女，见她过来原本还热闹的场面陡然间安静下来，脸上表情也是各异。

　　她今日穿了一件杨妃色细纱宫装，露出一小节白皙细长的脖颈。头戴一整套花丝镶嵌的头面，看上去雍容华贵、明艳照人，在一众清雅打扮的御花园里显得格外亮眼出众。

　　那些人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团，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不屑之色，认为她这身金灿灿的打扮太过艳俗轻浮，丝毫没有世家大族的内敛含蓄。
　　不过也有一半的人看她时，眼神中流露出中怜悯和可惜。

　　钟杳杳也不在意，挑了个最刺眼的走到她面前故意笑了笑。她笑起来容貌更盛，直接将那名女子衬成了清水小白菜。

　　那女子起初不明就理，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难看不已，骂骂咧咧的走远。

　　她笑得更加肆意了，波光潋滟的眸子又扫过其他几个人。
　　那些被她扫中的无一不避开她的视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郡主离京养病一年，身子可全都康复了？”

　　钟杳杳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木兰花下站着一个身穿天水碧色撒花长裙的女子。蛾眉螓首，明眸皓齿，气质出尘，正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宋令笙。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清雅，一个艳丽，将百花都压得黯然失色。

　　她其实对宋令笙的印象还不错，至少钟家出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客套有礼，不像其他人那样连掩饰都懒得做。

　　是以回了个笑，道：“多谢宋三姑娘关心，本郡主已无大碍。”

　　“那就好，郡主久未归京，大家都很担忧。如今看到你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我们也就放心了。”

　　她正欲回答，林沁瑶忽然走了过来，一把揽住宋令笙的胳膊模样甚是亲昵。
　　“姐姐所言极是，我方才在宫门口看到了郡主。禁军开道，马车直入承华门，好生气派。别说是咱们了，恐怕连皇后娘娘的凤辇也没有这样的排场吧？”

　　宋令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露尴尬的看了钟杳杳一眼。

　　钟杳杳神色未变，嘴角缓缓的挂上了一抹得体的笑容。都过去这么久了，林沁瑶的手段还是这么拙劣，真是不知道长教训啊。

　　“早说啊，早知林家妹妹如此羡慕，方才我在城门口就应该载你一程。”

　　她停下来，故作为难的道：“不过皇上虽许我入承华门而不下马的恩赐但却没许林家，也不知道妹妹如果坐了会不会被拦下来？如果被拦下了丢脸事小，若是治林家一个大不敬之罪可就麻烦了。你说是吧？林妹妹。”

　　林沁瑶一噎，刚要开口骂这个贱蹄子，可一向这是在宫里只得又生生咽了回去。
　　眼睛看向旁边的宋令笙，忽然道：“令笙姐姐，你怎么没戴那支芙蓉玉簪子？那可是谢小侯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整个京城只此一支呐。”

　　她看到宋令笙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差点没笑喷出来。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钟谢两家的婚事，林沁瑶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这些，不是在暗示宋令笙与谢濯之间有什么吗？

　　宋令笙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沉声道：“谢公子与我哥哥是同窗好友，对我也如同自家妹妹。不过内外亲疏终究有别，芙蓉玉簪子太过贵重，我已经命人送回去了。”

　　呦呵，看样子谢濯还是个单相思。

　　林沁瑶似是根本听出来她话里的撇清之意，仍一个劲的道：“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宋令笙的脸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来水来了。

　　钟杳杳还是没忍住，笑道：“林妹妹为何如此关心谢小侯爷？莫非......”

　　林沁瑶的脸瞬间憋红了，“你别胡说八道！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都是我从旁人那听来的！”

　　“原来是道听途说啊，林四姑娘，不是本郡主说你，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你怎可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小侯爷与宋三姑娘有什么呢？”

　　林沁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向宋令笙解释，“宋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令笙脸色僵硬，半晌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无妨，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林沁瑶还是感觉到她的态度疏远了不少。

　　宋令笙出身柳国公府，父亲宋观位居正二品，大家都说以她的身份注定是要嫁入皇室，所以自己才费劲心力的与她交好。
　　可现在之前的辛苦努力全都被钟杳杳给毁了，顿时恶狠狠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钟杳杳挑了下眉，颇是无辜的看着她。

　　这时，一个身穿碧绿比甲的宫女走了过来，对她行了一礼后道：“郡主万安，我家娘娘有请。”

　　她有些奇怪，各宫掌事的宫女她都认得，可眼前这个却眼生得紧，问：“你家娘娘是？”

　　“我家娘娘乃是上阳宫淑妃。”

　　还真让安宁说对了，淑妃果然要见她。

　　林沁瑶闻言像是找到了新的把柄，气焰又扬了起来，古怪的笑道：“郡主确实应该去看看，淑妃娘娘可是你的老熟人呐。”

　　钟杳杳皱起眉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随那名宫女去了上阳宫。

　　上阳宫是除了皇后所在的凤仪宫外离养心殿最近的地方，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耗费了几万两银子，用度极尽奢靡。

　　但是当她真正走进去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光是门口摆放的那几盆兰花便足以让她大开眼界了。

　　那不是普通的兰花，而是名贵的素冠荷鼎。这种兰花在京城很难存活，一株就值上千两银子，这里却有很多，看来皇上对这么淑妃娘娘甚是宠爱。

　　不由的就想起了姜柔姐姐，她以前最喜欢这种花了。

　　来到内殿，她垂眸上前行礼，“臣女见过淑妃娘娘。”

　　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杳杳，不必多礼。”

　　钟杳杳一愣，抬头看去就见殿前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姿容秀美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体态婀娜绰约，比之宋令笙又不遑多让。

　　那女子扬唇莞尔浅笑，“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她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句，“姜柔姐姐？”

　　站在淑妃身侧的嬷嬷立即呵道：“大胆！郡主怎可直呼娘娘名讳？”

　　钟杳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三年前她还是自己二哥未过门的妻子，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皇宫中盛宠的淑妃。
　　她不在的这一年里，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柔挥了挥手，道：“嬷嬷，不可对郡主无礼。”

　　“是，奴婢知错。”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想和郡主单独说会话。”

　　“是。”

　　殿内的宫女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钟杳杳呆呆的看着她，好半晌才艰难的找到自己的而声音，“姜柔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成为淑妃？”

　　姜柔温和的一笑，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柔弱可人，“说来话长，你不是一直都劝我忘记前尘往事，早日成婚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