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忘》雪幻流云

8、第七章

　　却说这厢，步天带着秦霜来到的大厅坐定，静等步惊云到来。

　　神峰却在和易风咬耳朵。

　　适才见到裂风时，别说步天，饶是向来行事邪气的易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向来老好人的爹居然会变成那副模样。

　　再看到眼前这个长得颇为俊秀的男子，似乎与步惊云、聂风之间，有着说不出的联系，一时间心里都是颇为好奇的。

　　秦霜缓缓喝着下人奉上的香茶，目光在大厅里微微看了一转，落到了步天脸上，许久许久，才微微一笑。

　　“你就是步天？云师弟的儿子？”

　　步天一愣：云师弟？

　　抬头见来人似乎不像在说笑，又只得疑惑的看看旁边的神峰和易风，点点头。

　　“在下正是。”

　　秦霜深深看他一眼，似乎是回忆起了很遥远的事情，许久之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大师兄。”

　　双双沉默间，却听一声冷唤从门口传来。

　　步惊云已然大跨步的走到堂上，冷冷的看着秦霜的眼睛一会，走上了堂主之位。

　　“风师弟怎样了？”

　　见他来了，秦霜将茶盏往里桌推了推，神色间的关心之色很是明显。

　　步惊云没有看他，反而是看向步天三人，冷冷的开了口。

　　“无事。”

　　随即又令步天。

　　“看好易风和神峰。”

　　“去你风师叔门口，守着。”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风师叔房间，一步。”

　　说罢便向易风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步天听父亲如此一说，便知父亲和眼前的咋个自称步惊云师兄的人有话要谈，和神峰一把拉了准备捣乱的易风，飞速退去。

　　待脚步声远去，步惊云才看向座下的秦霜，冷酷的目光注视的对方，似是在等待什么。

　　秦霜对他这样的眼神并不在意，看着茶盏里的茶叶在水中微微的打转，良久才深吸一口气，轻轻开口。

　　“云师弟，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风师弟，会唤我叫哥。”

　　步惊云不答，见秦霜开了口，便也只是收回了视线，双手支住自己的下颚，示意秦霜继续。

　　秦霜见他如此，便知这人会听自己把话讲完，便也不再犹豫。

　　“风师弟……之所以会叫我哥，那是因为，是我救了他。”

　　想起那日，千树湖湖边聂风的惨状，秦霜的眉梢就微微的皱了起来。

　　“发现风师弟的时候，是去年的立冬，他顺河漂流到了我隐居的湖泊时，身上的伤痕多得让人难以想象。”

　　“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我不知道，可我却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他从死神手里救回来，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听到此处，步惊云的心，忽然微微一跳。

　　“一直，和你，在一起？”

　　秦霜点头，却是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望着那门外的满天星辰，目光却悲戚得让人不忍正视。

　　“他身中三种剧毒的事你知道吧？”

　　身后的步惊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起初，我只知他中了剧毒，却不知是何毒，直到那日风师弟毒发之后，我才明白，他身上所中之毒，药效竟是如此可怕。忘情忘情，却并非是瞬间便把自己的过往忘得干干净净。”

　　“从那一天开始，风师弟的记忆就开始在慢慢的消失，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忘却，却在清醒的情况下一点点，一丝丝的忘记自己走过的路。”

　　那一瞬间，步惊云的手猛地紧缩起来，原本注视着前方地板的视线也慢慢的抬起来，注视着秦霜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的开了口。

　　“你，说慢慢的，消失。”

　　“是什么意思。”

　　死神的话语里带着如冰的冷意，可秦霜却恍若未觉。

　　“风师弟的记忆，是在他清醒的情况下，一点点的遗忘出脑海的，也就是说，他明明很清楚那些过往，甚至在毒发之前，能很清晰的看到那些过往，可在毒发之时，那些记忆就会如流水般在他眼前退去，让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去忘记，却没办法阻止记忆的流逝。”

　　“就像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却只能痛苦的看着自己一天天的死去。无法解脱，无法挽回。”

　　“那段时间，他一直很痛苦，甚至想尽各种方法折磨自己不让自己忘记，随时感觉着自己的过往在眼前消失的他，甚至很多次用头去撞墙，好几次下来，常常的鲜血淋漓。”

　　话到此处，秦霜的眼眸缓缓的黯淡下来，回头看着座上的步惊云，神色感叹。

　　“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呼唤你的名字。”

　　这句说罢，步惊云的身躯异常明显的一震，眼睛虽然看着秦霜，可眼前出现的却是聂风自己将自己折磨得满身鲜血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很痛苦，很绝望，他天天把你的名字挂在嘴边，一刻不停的默念，就是害怕有一天你会从他的记忆里消失。”

　　轻轻叹口气，秦霜眼底的感伤越发的浓重。

　　“他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他舍弃了一切也不愿意忘记的。就算这个世界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他也不想忘记你，忘记他的云师兄，忘记步惊云这个名字。”

　　“这样的情况，足足折磨了他长达半年。哪怕在半年之后，他不记得我，不记得雄霸，不记得他的儿子，他的亲人，甚至连他自己是谁他都不再记得，他却还是会不断的叫出你的名字。”

　　听到此处，步惊云只觉得如冰水从头浇下，聂风声嘶力竭的呼唤声仿佛就响在耳际，可他在那个时候，却什么事都没办法为他做到。

　　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秦霜的衣襟，步惊云向来冷酷无情的声音此刻多了一丝恼怒的质问，恶狠狠的逼向了秦霜。

　　“你为什么，不带他，来找我！”

　　秦霜看着眼前的步惊云被怒气与悔恨燃烧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伸手将自己的衣领从他手中扯出，冷冷的看一眼眼前的师弟。

　　“找你，如何找你？风师弟那时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忘情的毒素天天都在消耗他的元气，那个时候的他连是否能活着走出千树湖都无法确定，找你？怎么找？”

　　步惊云近乎无力的坐倒在了旁边的木椅上，几十年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些许让秦霜动容的悲色。

　　秦霜知道，现在的步惊云与当年那个深爱着孔慈的步惊云完全不同了。

　　当年孔慈死去的时候，不哭死神淡漠的一句话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撼了一番。

　　“我步惊云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其实秦霜一直都很想告诉他，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任何一种想念都是最好的理由。

　　聂风不愿意忘记的东西，是他们之间的牵绊，可当那牵绊随着记忆消失无踪时，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理由去爱了么？

　　“你若真的爱他，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承担这种失去一切的痛苦。风师弟没有办法看清自己的心，难道你也看不清么？他失去了他的过去，难道你也失去了么？”

　　“云师弟，难道你真的，没有理由去爱他了么？他忘记的那些过去，却在你的脑海中真实存在着，这其实，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多少年来你们彼此扶持到了今天，难道仅仅一个遗忘，就能抹杀你们之间的一切？”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默默的看着独坐大堂的步惊云，秦霜再不说话，转身向裂风的房间走去。

　　“喂，易风，这样不好吧！风师叔都伤成那样了，你就别再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看着易风那衣服跃跃欲试的模样，神峰只觉得的头疼万分。

　　他发现易风就属于兽崽子那一类的东西，越是不该闯的他偏去闯，越是他不该做的他偏去做。

　　“怕什么！聂风那家伙现在肯定郁闷死了，堂堂的风中之神，搞得那么惨兮兮的，我不去奚落奚落我还是易风嘛！你去不去，不去就闪边，别挡着这易小爷碍事。”

　　“去去去！我能不去么！”

　　神峰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身边的邪王。

　　他要是不去，一会聂前辈被这小子弄出什么事来，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悄悄的看着房门口的火麒麟，易风才抬腿迈出，就被一人给拉了回来。

　　回转头，果然是步天。

　　“易大邪王，我爹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风师叔！”

　　把任何人三个字说的极重，步天一脸鄙视的看着眼前的易风，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念头。

　　偏偏易风不当回事，昂着头看着步天呸了一声，才吊儿郎当的开了口。

　　“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怎么，我当儿子的去看看自己的老爹少盟主你也要管。”

　　步天听着听着，火气便开始往上冒，正要答话，却不料身后一道红色的火焰冲天而来，急忙侧身避过后，才发现是火麒麟。

　　原来易风咋呼的声音太大，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火麒麟最终忍无可忍的爆发，硬生生的塞在门口打算烧焦这一群比麻雀还讨厌的家伙。

　　“靠！你玩真的啊！！”

　　开口怒骂着，易风脚还没落地，第二道火焰又射了过来。

　　该死的，早晚让聂风宰了你！

　　正如此想着，却听屋内有人轻咳两声，随即那个听得耳熟的声音悄然在半空中响起。

　　“你在干什么呢？”

　　易风抬头，却见一人白衣白袍，双手抱胸，斜斜的靠在门边，正冷冷的看着他，面上的银色面具在火光中隐隐发红。

　　这……这还是他那个温和随性的爹么？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

　　愣愣的站在原地，易风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手指这门边人，大声咆哮。

　　“别像个鬼一样的站在那里吓人，你可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把你当伤员看。”

　　白衣人挑挑眉，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长得几分相似的青年，半晌，才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您哪位？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