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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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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微风拂过面颊,带来一丝凉津津的寒意,花星移快步跟上谢寻,心中所想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哪有君王来接臣子吃饭的?”
谢寻头也不回道:“左不过是无聊,遂来寻花卿罢了。怎么,花卿不喜欢?”
花星移站定抬头看向谢寻,谢寻同时也停止了向前,回头看向他,一瞬静默。
本该耐得住无边寂寞的君王,会因为无聊来找他。谢寻沉默的目光却似乎透露了些许委屈,仿佛在询问自己是否被嫌弃了,花星移的心软了一下,他脑子转的飞快,嘴也动作飞快,回答道:“不嫌弃,怎会嫌弃,谢兄……陛下如此,说明臣得陛下青睐,是臣之幸。”
谢寻点点头,转身不再说话,他微微冷着脸,对花星移的客套不再回复。还是有点急了吧,他想起了幼时在小树林遇见的小鹿,他追得越紧,小鹿跑得越快,越将他远远甩在身后,而他放慢了速度,小鹿反而会好奇地回头看他几眼。
一路无话,去了君王专用的小饭堂,不似大饭堂那般远,也更舒适。一起用了饭,谢寻便去静室继续为先太后诵经祈福,花星移于是自行活动,黄昏时的山景有种安谧悄然的美,这在显都是看不见的,离歇下的时间尚早,他索性离开房间,出门看看山景。
待花阳反应过来时,花星移已经走了大老远出去,他捧着件披风跑着追出去,“主子,小侯爷,等等我。”
花星移虽是一时兴起,却也是有着依仗,这山是皇家山,这寺是皇家寺,他的身后暗处又跟着尽忠职守的护卫们,各个都是高手,便是独行也是安全的,他又有何所惧?
只是,他抱着自己的肩膀,还真是有些冷。花阳赶到,将披风披在花星移肩上,感觉不到冷了,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带着花阳极目远眺,便发现一小径,砖石铺就,通向半山腰的一个小台子。
小台由白色石栏围住,侧面是几块嶙峋怪石,上面斜出一株裹着零星花苞的枯枝,花星移看了几眼,不知这枯枝是桃树杏树还是梨树,总是分不清的,但飞花漫天的暮春已经沉睡在记忆里,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也要苏醒了吧。
他便缓慢沿着小径往下走去,黄昏也无声地渐渐黯淡,花星移和花阳在这方小台处停留,花星移慨然道:“在这半山腰野炊,定然别有一番趣味。”
花阳道:“主子,这里似乎不方便支锅子。”
花星移问:“支锅子自然麻烦,当然还有更简便的,你听说过烧烤吗?”
花阳摇摇头,花星移反应过来,似乎显朝还没有烧烤这个概念,正好他也许久没有吃烧烤了,等回去就把它推广下去,而且各种调料也要准备起来了,虽然这里有辣子,但是烧烤料也是必不可少的。
此处眺望远处,见到的风景开阔无垠,花星移能够共情当年开辟这方台子的人,不知是寺里的高僧,还是哪位皇亲国戚兴之所至命人建造,却在此时给了他这么一个驻足停留的地方。
待看够了,想要回身的刹那,花星移突然瞟到了几扇陌生的黑影,他心下疑惑,暗卫一向隐蔽得好,在他身边,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会有,无事更不会露面,让他看见影子,那眼下这般……
花星移一个醒神,喊了声“快跑”,拉起花阳就要往上跑去,可是却有些晚了,来的路已然被断,他赶紧转向往下跑去,敢追到这,这是遇见胆大包天的刺客了,那必然是穷凶极恶的,被捉到定然活不下去,现在就是要拼命跑才行,要给暗卫留一些反应时间。
在另一侧恰好有通往下方的小路,他与花阳便往那个方向跑去,身后黑影幢幢逐渐靠近,余光中可以瞄到刀剑的光影,花星移害怕极了,却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他大喊一声“放肆”,有点破音,却给自己壮了不少胆色。
跑着竟溜到了山脚,被一片湖水拦住,花星移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花阳正张开双手闭着眼睛挡在他面前,花星移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十余名刺客正渐次被暗卫制服,队长甚至还有闲暇对上他惊异的目光,对他说:“小侯爷放心吧,你的安全卑职来守护。”
花星移“呵呵”点了点头,平复着方才因为剧烈跑动而激烈起来的心跳,心松弛下来,脚却踩空,扑通一声落进了湖里。
花阳:“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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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寻从檀香袅袅中抬起头,手中的笔杆下意识被紧紧握住,神色愠怒,“花卿落水了?”反应过来时,正在誊抄的经页已经被墨晕染得乌黑,不能再用了。
他站起身欲往外走去,被宝川扶住道:“陛下且慢,让卫统领把话说完。”
“陛下,小侯爷确实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落水,不过只呛了一口水,就被捞了上来,并无大碍。现已经查明,小侯爷是在刺客被制服后,自己掉下去的……”
卫行身为大统领,本身就有对近侍和暗卫的监察之责,待查明原因,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为了不让辛苦工作的暗卫们落得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在君王面前,就算冒着得罪小侯爷的风险,也只能实话实说。
谢寻脸色稍霁,意外和担忧之余却觉得一丝无奈和好笑,便带着宝川匆匆往花星移的住处去了。
被遗忘的卫行舒了一口气,看着桌上洇墨未干的经页若有所思。
花星移被捞上来之后昏昏沉沉的,待换完了干爽衣物,头发还未擦干,便窝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眼前闪过穷凶极恶的刺客模样,以及暗卫队长看向他的诧异目光,他说:“小侯爷掉湖里了!”然后他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花星移皱着眉,不高兴的捂住耳朵,在心里叫嚣着“好了,好了,你们别笑话了,不就是一脚踩空了吗,有什么好笑的。”
喊着喊着自己就醒了,对上谢寻低过来的目光,脱口而出:“陛下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谢寻不解,“花卿何出此言,还觉得冷吗?”
花星移低头看了看身上叠了三层的被子,他记得自己睡过去之前没盖这么多,花阳在后面伸手指了指谢寻,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花星移意会回答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没事了,方才臣只是做了噩梦。”
“梦见被人追杀还是被人笑话?”谢寻直了直身子,端起一旁的姜汤,面无表情地舀了一勺子给花星移。
下意识喝掉,花星移不语,只静默了一瞬,他说起正事,“陛下,臣有事想与陛下谈谈。”
谢寻动作却没有停,不断地给花星移喂姜汤,花星移便在空隙之间找机会说话:“臣大抵知道这伙刺客是谁家的。”
心照不宣的沉默,谢寻放下见了底的姜汤碗,歪头看向花星移,“花卿是想孤替你报仇?”
花星移点点头又摇摇头,“臣只是想告诉陛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陛下的敌人也是臣的敌人,臣与陛下是利益一致的。”
“你是想说,你与孤是同一条战线的。”谢寻试图理解花星移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陛下。”花星移点点头。
谢寻便道:“孤会替你报仇。”
谢寻离开前特意嘱咐花阳,“下次盯紧小侯爷,别让他湿着头发睡。”
花阳连连道“是。”
谢寻走后,卫行瞅准了机会敲开花星移的房门,一进门脸上的嘲笑之意便掩藏不住,花星移冷着脸看着卫大统领,“大统领,有何贵干?”
卫行收敛神色,对花星移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就是好奇小侯爷是哪里得罪了沈家,都杀到宝业寺来了?”
花星移在显都一向小心翼翼,况且都城里治安一向很好,刺客们便早早在宝业寺里盯起了梢,专门等着他落单的时候下手,本想一击得中,却不想小侯爷身后藏着一个高手团,还是陛下手底下最精干的暗卫,最后只能被一网打尽。
花星移低垂眉目,叹了一口气:“无他,为陛下分忧罢了,”他抬起头,看向卫行,星眸中竟然挂起星星点点的泪痕,他继续道:“我不过是想做一名良臣,却被朝中其他人忌惮,卫统领,朝中已经这般乌烟瘴气了吗?”
卫行想起过往每个与君王经历生死的时刻,哪一次不是心惊胆战,其实君王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且孤立无援,而今花小侯爷竟然站出来替君王分忧,他一时竟然也跟着百感交集。
他试图安慰道:“小侯爷,前路漫漫,但总有云开见月的时候。”
花星移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卫行此时已经不客套地自行喝了两碗热茶,只听花小侯爷问道:“卫大统领还有别的事吗,不回去休息吗?”
没有别的事了,不过是贪饮几口花小侯爷的茶罢了,卫大统领道:“今夜怕有其他宵小出没,我在此也好有个照应,既然小侯爷要休息了,我就先走了。”
花阳适时出声,“大统领慢走。”
花阳回来栓上门,花星移已经懒懒地靠在榻上,他道:“明日包点茶叶给大统领送去些。”
花阳点点头,帮花星移掖了掖被子,和衣卧在一侧的软塌上。
花星移却是没有睡,睁着眼睛十分清醒地想,这次的刺杀虽然是沈家出的人,但此中有没有范怜的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