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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


  •   一日之后,谢寻收到了来自谢觅的亲笔书信,他打开蜡封,徐徐展开信纸。

      二殿下尚且年幼,写字力道清浅,却工整齐正,初见骨骼,信的内容却极尽撒娇,像极了做错事却仗着宠爱耍无赖的小孩。

      谢觅在信上“嘤嘤嘤”,谢寻则无奈地不住叹息。

      灯烛下,宝川问道:“陛下,朝中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寻道:“定北王被阿觅赐了毒酒。”

      啪嗒,宝川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幸好是空杯子,他慌忙蹲下去捡,收拾妥当,宝川问道:“二殿下这是……在为陛下报仇呢。”

      谢寻道:“在未经三司会审前,便将人赐死,阿觅会背上‘狠戾残暴’的名声,恐留尾于人。”

      宝川将脏破了的茶杯送去扔了,回来时,重新给陛下烧水沏茶,他劝道:“老奴却觉得,二殿下做得对。”

      谢寻摸了摸微痒的伤口,这是与旧伤一样,日后在风雨的日子必然也会痛痒无比的刀伤。他神情渐渐松弛下来,终于明白,正是他的过于遵循章法,造成了之前的被动,从前他不愿效仿父皇武力开国却留下许多隐患。

      所以他就算是要削藩,也极尽怀柔绥靖,但在北原的问题上,温和便是软弱,就是给了对方有恃无恐的依仗。

      君王的心此时才真正硬了起来,从前他一人苦苦支撑,以为是在给幼弟遮风挡雨,但终究方式错了,回至显都后,他不会再容忍那些弊端沉疴继续存在。

      ·

      与花星移说走就走完全不同的是,谢寻夜不归宿时,还会派人来告诉一声。

      清晨,卫行对花小侯爷道:“小侯爷,主子这两日有事,便不回来宿了。”

      花星移道:“知道了,卫大哥。”

      谢寻突然有了安排,反而是他这两日无所事事,整个人窝在摇摇椅里看着话本子,檀木香袅袅上飘,画了一个圈,琉璃瓶中与永生花混在一处的新鲜荷花低低地垂着头,落下一滴水珠。

      卫行离开后,花小刀小跑着过来,“主子,侯爷来了。”

      花星移起了身,“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寻这几日在船中待的安稳极了,而家中也未有人来信,他在显都的线人也没有紧急消息传来,一切都昭示着无事发生。

      他这么问着,一身日常装束的顺安侯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见花星移顶着一头雾水般愣怔地看向他,笑道:“怎么,不认识为父了?”

      平日里他总是‘本侯本侯’的自称,如今一声‘为父’倒让两人更像寻常父子一般,花星移便回神道:“父亲清瘦了许多。”

      花阳端来了茶与果盘,侯爷端起茶饮了一口,轻轻靠在椅背上,开门见山:“在江南有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归家?”

      “父亲是亲自来抓我回去的?”花星移于是恹恹。

      花盛白了花星移一眼,“什么叫抓你回去?本侯在维州有公干,顺便来看看你。”

      “唔。”花星移又缩回了摇摇椅,也没个正经模样。

      顺安侯看在眼里,虽然微微看不惯儿子这般懒散模样,却也挑不出他什么错处,剥了一个橘子,尝了一瓣,十分清甜。

      花星移:“显都一切都还好吗?”

      “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已基本了结了。”

      花星移还是起了身,他坐到父亲对面,问道:“与花家可有干涉?”

      却见花盛的脸色沉了一下,眼角纹也挂上了一丝丝凝重,“军中的确有叛徒,还是本侯十分信任的人。”

      “可有被攀诬的可能?”花星移更想亲耳从父亲口中得到验证,他想到原著中花家还有原身小侯爷的悲伤结局,骨子里就透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寒意,让他从内到外如坠冰窟。

      花盛轻轻摇头,“没有可能。”

      顺安侯从来不将公事与家人说的,对儿子也是一种半放养的状态,实则多有娇惯,才让原身小侯爷不谙世事,不知人间疾苦。

      而此番,不论是花星移主动问起,还是一切的肇始甚至可以说是经由花星移那个荒诞不经的梦的提醒,花盛便觉得,是时候让儿子对花家,对这个朝堂有所了解。

      他将近来发生的一切几乎无巨细地与花星移说了。花星移听着侯爷说时轻描淡写,好似寻常,他读过历史,晓得政权的稳固并非三言两语间的是非曲折,这过程定然也是艰险无比的。

      不觉间饭食到了,竟然还没说完,花星移便让厨子师傅挑着显都没有的,新学来的菜品式样,备了午饭,花盛觉得爽口,也是许久难得的吃了一顿热乎饭,更何况身边做着许久未见的儿子,心情便更加好。

      兴之所至,还饮掉了足足一壶酒,席间花星移见侯爷高兴,跟着饮了两杯,被花盛拉着话起了家常。

      侯爷话匣子打开,想起花星移小时候的种种可爱,以及后来的种种叛逆纨绔,又见眼前的花星移是这般顺从乖巧,心底升起了热意,他道:“来年春天,我儿就要及冠了。”

      花星移愣怔一瞬,更早以前,在原身小侯爷的记忆里,花盛对外叫他‘不争气的儿子’,对他直呼姓名,或者大叫‘逆子’,从未如此坦诚亲昵。

      也确实是原身草包叛逆,让父母伤了心,失了望,甚至花家不堪的命运背后,多少也有原身的手笔。

      花星移点点头:“加冠后,孩儿便是大人了。”

      花盛道:“为父不要你出人头地,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侯爷不像喝醉了酒的样子,花星移郑重承诺:“孩儿以后不做傻事了。”

      花盛拍拍他的后背,欣慰地举起了酒杯,父子二人愉快碰杯。

      黄昏时,花星移将父亲送出:“父亲得空时,我带父亲四处转转。”

      花盛背过身摆了摆手:“本侯没空。”花星移笑,没空还专门跑到这里来,与他聊起这些?转念又想,或许是父亲仅仅是想让自己放心吧。

      便见花盛回头道:“出门这么久,你不念母亲,母亲却念你,玩够了就早点回侯府去。”

      花星移痛快答应:“遵父亲命。”他站在木梯畔,想着,确实是时候回去了,左右也无其他事了,明天就出发。

      他往回走着,突然想起谢寻来,这位谢兄不归时尚且知道与他打声招呼,自己再悄无声息地离开,恐怕不太地道,便想让成风去知会一声。

      成风问:“去哪里找谢公子?”

      花星移想,八成是在华阳楼的,可是他只能佯装不知,便道:“我没问。”

      成风又问:“那明日还走吗?”

      花星移道:“明天让弟兄们活动一天,好不容易来南边一趟,总要买些特产带给家人的。”

      “那多谢主子。”成风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觉得主子八成是想多等谢公子一天,当面道别的。

      花星移闲来无事,只身下了船,上了岸,穿过一条街,走上另外一条繁华的大路,沿途清风徐来,吹得人心底明湛,他的心终于轻了。

      父亲说,定北王被赐死。

      他还说,军中前朝叛逆已被肃清。

      他说,待到明年雪化时,你及冠礼之后,为父便要带兵踏破北原。

      前路像一幅宁静的画卷徐徐铺展开来,他看到的不再是毁灭与绝望,有点开心,花星移忍不住跳了两下,发带在风里轻轻飘扬,袍角卷起水浪般的弧度,站定后,他走到附近岸边,驻足眺望。

      一条街后的高楼上,谢寻正随意眺着街景,眼中的画面蓦然闯入一个白色身影,悠然灵动,倏然占据脑海,他一眼认出那是谁,花小侯爷独自隐匿在人群,正在寻找自己的欢乐。

      花小侯爷在岸边驻足看,看远方白塔,看江面行船,看偶尔路过的几只野鸭子,划过青绿水面,留下一层荡漾的波纹。

      谢寻则倚栏侧头看着花小侯爷,看他欢喜的跳跃,看他拾起路边的蒲公英,吹散了,看他拄着下巴在大理石的栏杆上扶着,发着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饮尽了杯中的茶,也不再续,起身对宝川道:“孤下楼走走。”

      宝川跟在身后,隐处的暗卫悄然跟上,卫行则先行离去了,顺安侯来维州,便是来整饬此处军务的,他要与侯爷一同配合。

      宝川以为君王只是兴之所至要下楼散散心,似乎本无目的。走出一段路,他却发现并非如此,陛下似乎有个十分想去的地方,连脚步都比往常快。

      他不语跟着,越过石桥,穿过一道水面,停在一条宽阔的大路边,陛下似乎看到了什么,定了一下,脚步才变得轻缓笃定起来。

      谢寻走到小公子身边,问候道:“花兄,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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