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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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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句句动人的告白从仝若口中吐露时，出乎意料地，戈云翰没有依据惯性判定这又是仝若的伎俩。
相反，他相信他，完全相信他。
这些天仝若在他心中建立的所有负面印象顷刻间被全盘推翻。
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错了，全部弄错了。
也许仝若从来没参与进他一厢情愿设立的所谓博弈，仝若没有与他较量，没有戏弄于他，相反仝若一直是秉着真诚的态度与他相处的……
月光下，仝若注视着戈云翰，他的眼里饱含着最诚挚的情感。
他喜欢戈云翰。
也许他还分不清这种感情属于哪种，是友情？是爱情？还是仅仅因为被理解所产生的好感？无论是哪种，他对他的喜欢绝无一丝虚伪。
他喜欢和他漫步云里，喜欢和他泛舟河上，喜欢和他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喜欢他对他说的“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的意愿才应该是第一位”。
深埋于他心中的那些委屈、困惑、彷徨第一次被人理解，在戈云翰面前，他可以短暂地逃避那些负罪感。
对，是负罪感。
妈妈去世后，他成为了爸爸唯一的寄托。爸爸做任何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把他培养成天才画家，但他自己却早就知道这不可能。
巨大的负罪感无时无刻不侵蚀着他，他为什么不是天才画家？他为什么不能令父亲满意？
失去母亲的父亲一无所有，父亲只有他了，而他却如此平庸，如此令人失望。
如果他是天才就好了，父亲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了。
于是他每天不停地画，即使知道自己是块朽木，也希望上天能被他的努力感动，让朽木开出最美的花。
但……这一切都绝无可能。
天赋加努力才等于成功，一株狗尾草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开出玫瑰般美丽的花朵。
戈云翰那句“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却打开了他人生新的维度，他第一次认真思考：他的人生究竟是谁的？
他还没想出答案，但戈云翰却要走了。
他与戈云翰的分别是早晚的事，戈云翰只是来云里的游客，而他也将马上离开云里，踏上新的旅程。
他只能平静接受，他唯有平静接受，好在他已平静地接受了。
他与戈云翰道了再见，把画交给了他，还在临走前说出了自己心意。
至此足矣。
仝若最后看了戈云翰一眼，最后又说了句：“再见。”说完他便决然转身而去。
仝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许愿广场，戈云翰却因内心的震荡没有出言挽留。
他全身僵硬地呆立在许愿池旁，心中涌现出洪水猛兽般的情感霎时淹没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该冷静的，但他无法冷静。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喜欢仝若，但那种喜欢仅流于表面。他喜欢仝若的长相、气质、身体，他沉湎于与仝若的感情博弈，他同情仝若被父亲束缚住的遭遇，这些情感也许早就高于露水情缘，但却也仅仅是他人生中昙花一现的一段。
但就在刚刚，他听到了仝若的告白，他的想法却在须臾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他无法理智地梳理自己的情绪，他唯有一个想法：不能就这样放开仝若。
可不放开仝若，他又能做什么？
他不会在云里待太久，仝若也不会。
即使他不回去开这次的月会，然后延长在云里的行程，两人又能在一起多久呢？
戈云翰脑子里很乱，他弄不清此时自己对仝若是什么感情，他不会再把仝若当一个过客看了，但他现在对仝若的感情是什么？爱情吗？
这两个字在戈云翰眼里如此陌生，他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他大哥是不婚主义，父亲是背叛者，母亲是感情的受害者，所以他横竖没这方面的经验。
他忽然又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哪有人告白完扭头就走的？
从学生时代起他就收到过很多告白，正确的流程应该是告白完等他回应，他说“抱歉，我还不想谈恋爱”，对方再走。而仝若还未等到他的答复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是什么意思？
戈云翰的思路一片混乱，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站在原地一根根抽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捻灭了最后一根烟，转身往客栈方向走去。
他有话必须向仝若问清楚。
戈云翰走到客栈门前，仰头看了一眼后，踏步进了客栈一楼。
前台处李见正抱着手机看网文，他见有人进来，放下手机招呼道：“办入住吗？”
待看清来人，李见道：“你是仝若的那个……这么晚来找他？”
戈云翰点头。
“309号房间，三楼最尽头那间。”李见道，“楼梯在那边。”
戈云翰顺着李见所指找到了楼梯，他迈步踏上了台阶。
等到了三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晚来找仝若有些唐突，如果正碰到仝冠今的话会非常尴尬。
于是他掏出手机，准备先给仝若打个电话。
他刚要拨号，却听到“砰”的一声响。他循声望去，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走廊尽头。
他攥住手机，往前走了几步，他一眼便窥见了挂着309号牌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只听里边传出了不绝于耳的骂声，那声音正是仝冠今。
戈云翰一把拉开房门，迎面看到了怒容满面的仝冠今，以及跌坐在一旁的仝若。
他赶紧上前拉起仝若，仝若双眼迷离地转向戈云翰，接下来戈云翰看到了令他气血上涌的一幕——五个鲜红的指印正印在仝若脸上。
戈云翰怒目看向仝冠今，“为什么打他？”
仝冠今直视戈云翰，冷声说：“我管我的孩子，你不要插手。谁让你进我房间的？出去！”
戈云翰冷笑了一声道：“我不但要插手，还要把仝若带走。”
戈云翰紧紧拉住仝若的手，不再和仝冠今多说，转身就走。
仝若踉跄跟着戈云翰走了几步，就听见仝冠今在后边喊道：“仝若，回来！”
戈云翰不管仝冠今说什么，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要把仝若带离这里。
当他看到仝若脸上的红印和他眼里的黯淡时，戈云翰只觉有一把刀刺入了自己胸膛。他再次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仝若，他绝无可能忍心再看仝若受到一点伤害。
仝冠今从房间里追出，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住仝若的手腕。
“仝若，站住！”仝冠今吼道。
戈云翰赶快停住，他不能让仝若受伤。
“仝若，跟我回去！”
戈云翰攥着仝若的手更紧了，他飞速思考接下来怎么处理。如果仝冠今不是仝若父亲，那么他不介意用些特殊方式，可惜仝冠今是仝若父亲，他不能做得太过分，但也不能就这样把仝若还给仝冠今。
仝若两只手分别被抓着，他立在当中，眼瞳中流泻出破碎的眸光。
戈云翰的心再次被狠狠揉搓。就算用特殊手段，他也必须把仝若带走！
戈云翰死死瞪着仝冠今道：“你就是这样当父亲的吗？”
仝冠今冷冷回说：“我怎么当父亲，不用你来教。”
“放开仝若！”
“放开的应该是你。”仝冠今恨恨道，“不要再带坏仝若了，你这样的人太可耻了，不要企图玷污仝若。”
“仝若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仗着是他父亲就企图控制他，你这种做法很自私，很变态。”戈云翰毫不留情地直指仝冠今的问题。
“你是谁？你又懂什么？你了解仝若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就报警了！”仝冠今愤愤道，“仝若，跟我回去。”
仝若的脸转向爸爸，他深深凝望着爸爸，默然不语。
“仝若，跟我走，不要再被他骗了。”
“骗？呵。你又懂什么？你了解我和仝若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戈云翰沉声说，“仝若喜欢我，我也喜欢仝若，他是自由人，你管不了他！”
仝若忽然看向戈云翰，戈云翰也看向仝若，两人相视脉脉。
戈云翰来客栈找仝若，就是为了告诉他他也喜欢他，他还想确定一下，仝若在许愿池所说确是发自肺腑吗？但此时他已不必再问，仝若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仝冠今气到浑身发抖，他颤着手问：“他说的是真的？”
仝若没有看爸爸，他垂下眼睫，缓缓点头。
“你……”仝冠今气结。一时间他气血翻涌、目眦欲裂，他高高扬起了右手，却又在空中僵住。许久后他在戈云翰的瞪视下放下了手。
“你的选择是他吗？”仝冠今开口的声音仿佛都苍老了几岁。
仝若定住，在此之前他没想过选戈云翰，可刚才戈云翰也说喜欢他……戈云翰的喜欢和他是一样的吗？仝若脑中一片纷乱。
戈云翰趁仝冠今泄劲之际，一把把仝若拉到了自己怀里，他道：“对，仝若的选择是我。”
“是这样吗？”仝冠今沙声问。
仝若却依旧不言。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我身边来。”仝冠今道。
仝若却还是不语。
久久等不到仝若的回应，仝冠今最后望了仝若一眼，他凄凉一笑，然后转身怫然而去。
戈云翰收紧抱住仝若的手臂，他怕仝冠今反悔再折回来抢走仝若。片刻后他低声对仝若说：“先和我回酒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