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非幻顾我所愿》微生宫主

39、训诫

　　我们进了客栈，我问绿意：“我看你对那秀才十分不喜，可是有什么恩怨？”
　　绿意摇头，叹口气道：“从前我俩也算得青梅竹马，只是人大心大，许多事情渐渐就都变了。”
　　我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不问了。世子奇道：“方才那个小秀才是绿意的旧相识？我说得怎么好像一直在看她。”
　　绿意冷笑：“世子怕是眼瞎，他看的只怕是小姐。”
　　世子变了脸色：“什么！”
　　我劝他俩：“出门在外，不要惹事，我们只管逛我们的，穿镇而过就是。”
　　我又对绿意道：“你当真不要回家看看？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绿意摇摇头：“我娘过世的早，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我们原没什么亲人，上京前又把祖产也卖了，所以......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我见她伤感，不由道：“晚上，你跟我睡吧！”
　　世子大惊：“那我跟谁睡去？”
　　我反问：“你还想和谁睡？自己一个人睡去！”
　　绿意和碧情都笑了起来。绿意说：“不必了，我自有碧情陪呢！”许是知道我担心，她说：“小姐姑爷不知道，碧情最近每晚和我讲她和心上人的故事呢，我还想继续听呢！”
　　碧情一听，红了脸，闹着要打绿意，绿意忙笑着躲到我身后，这事儿也就打闹过去了。
　　没想到次日，我们又与那秀才在街上偶遇。这次还不止他一个，可能赶上学里下课，他与一众秀才一同摇摆过来。看到我们，马上上前：“昨日有失问候，所幸今日再遇，也是天意。何不到寒舍一叙？”
　　绿意实在忍不住了，挡在我们身前：“从前你家就扒高踩低，我与父亲贫贱便没少受气。小时你还尚算坦诚，而今也越发势利了。见我家小姐富贵，便来攀亲道故的？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们见绿意如此恼怒，都很是诧异。那小秀才被当着众同学詈骂恼羞成怒，阴阳怪气道：“从前你也算得小家碧玉，如今做了人家通房，变成了这样，当真让人意外！”
　　绿意气得浑身发抖：“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通房？”
　　我神色也冷了下来：“如今的秀才真是了不得啊！出口不能成章，却是成妄。当真是‘见仁见智’。”我故意道：“是不是呀，世子殿下？”
　　世子也黑着脸配合道：“没有满腹经纶，倒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见我叫“世子”，众人都是一愣，惊疑不定。小小乡镇，哪里来过这样的大人物？
　　绿意领会了我的意思，适时地亮出身份：“我家小姐是郑太保第二位千金，嫁与靖安王世子为世子妃。你们还不下跪？”
　　单论品级，世子犹在我父亲之上。街上闻得此言之人，顿时稀里哗啦跪倒一片。那小秀才，白着脸趴在地上，抖如筛糠。
　　我上前道：“今日看在你寒门学子的份上，不问你的姓名。希望你从今以后能将心思用在正道上，将来做个对国家有用之人，不要枉读了圣贤书！”
　　世子亦道：“尔等同受此诫！”
　　众人领诺。
　　我们从他们身边走过，待得远些，我悄声问绿意：“你可解气？”绿意难得这样痛快，笑道：“果然解气！”转瞬又歉然道：“小姐和姑爷露了行迹，这里是不是待不了了？”
　　我也笑：“这个，要看世子能耐几何啦！”
　　绿意碧情不解，不过很快她们就知道了。世子被知县请走了。我对她们笑道：“世子向来不喜欢应酬。他要是耐不得我们大概很快就要上路了，他要是能多耐得几日，便也无妨。”
　　世子一去到夜深才回，我都已经叫绿意碧情去休息了，只自己点着灯烛等他。他脸色颇为凝重，我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世子拉着我的手，同我坐下：“之思，今日听知县说起，戎族犯边，西疆又起烽烟。”他看着我道：“我想去。”
　　我同他道：“从这里去要几日？”世子答：“快马加鞭，三日可达。”
　　我说：“我与你同去！”
　　世子初时有些惊讶，看着我坚定的神情，他终于还是笑道：“好！”
　　我们交代了绿意碧情和从人，让他们取道直往边城，到大哥的镇军侯府与县主嫂嫂汇合。我和世子则策马直奔城外边营。
　　带着我，世子少不得要多花些时间，我们赶在第四天傍晚，进了边军大营。听说世子来了，营中将士都出来相迎迓。他将马交给同袍，拉着我一路往中军营帐走，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营帐中走出一个人来，我见了大喜，丢下世子扑了过去：“大哥！”大哥也惊喜地抱住我：“之思！你怎么与顸顸同来了？”
　　我道：“非幻说担心你们，想出份力。我也想念大哥，就与他一起了。”
　　大哥担忧：“你身体可好？这里也没有服侍的人。”
　　我笑道：“无妨，他们原在后面，我让他们直接去找嫂嫂啦！”
　　大哥笑道：“你嫂嫂可时常念叨你呢！”我高兴：“真的？”
　　见我是世子带来，又抱住了将军，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我的身份了。但还是不乏瞎起哄的，大哥喊道：“别瞎嚷嚷啦！这是我妹妹，也是世子妃！再乱喊，小心世子收拾你们！”
　　众人登时平静，我没想到世子在军中积威甚重，不由得诧异。
　　世子笑眯眯地给大哥见礼：“将军！我带之思来了！”
　　大哥不由得埋怨他：“边疆可是好玩的？你也不怕我小妹吃苦！”
　　我见世子但笑不语，替他开脱道：“我早想过来看看啦！”
　　大哥皱眉：“你还是这般胡闹，非幻竟也由你！战事虽不吃紧，但常常猝不及防。你留在营中，我们怎么放心？”
　　世子问：“戎族可多？”
　　大哥答：“三五千人一拨，多的时候三面来袭。”
　　我不由担忧：“可要紧？”
　　大哥解释说：“戎族不事农桑，所以冬日里粮草不够的时候总会犯边。今年许是遭了雪灾损了牲口，袭掠得尤其频密。”
　　世子道：“大哥放心，有我在！”
　　大哥也笑：“这里原无大事，你不好好带着之思游山玩水，就这么跑了来！你小子闲职无旨的，我还得替你呈情上禀天听。”
　　世子笑道：“那就烦劳大哥啦！”
　　大哥同我们道：“进来说话。”
　　我与世子进了大哥的营帐，世子问：“督军呢？”
　　大哥说：“这两日无事，督军回城去了。”
　　他们说着话，我在营帐里东转转，西看看。见炉上坐着茶，取个碗来，自斟一碗尝。熟茶的浓香，让身上暖将起来。我又斟一碗，递给世子。
　　大哥看了笑：“之思还是这么不讲究。”他冲我招手：“来！”
　　我便在他身边席地而坐，趴在他膝上嘻嘻而笑。
　　大哥仔细看了看我，摸摸我的头，奇怪道：“明明是妹妹，怎么感觉像女儿似的？”
　　我笑他：“大哥是想要个女儿了吧？”我又问：“县主嫂嫂呢？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大哥不答，只微微笑：“今儿晚了，我给你们安排个营帐，就住在这里吧！明儿个，你们就可以到城里去看她了。”说完又补充道：“顺便拜见兴王去。”
　　大哥似是十分不放心地嘱咐我：“你老实些，可别瞎折腾，给老爹留些颜面。”
　　我无奈叹道：“我都跟着世子来啦！能老实到哪里去？就是装出一副温婉的样子，兴王殿下想必心里也有数的。”
　　大哥想了想道：“果然如此......”
　　翌日，我和世子策马进城，先去看了县主嫂嫂。我们一进门就见嫂嫂在侍女的搀扶下走来，步履缓慢，小腹微隆。
　　我惊喜地跑上前去，拉起她的手看：“呀！嫂嫂已经有啦！大哥昨天也不告诉我！这是几个月啦？”
　　嫂嫂看着世子笑道：“之思还是这般，嫁了人也不见改变。”世子笑而不言，由着我们自己说话。
　　我也笑：“嫁人又不是重新投胎，我就是投了胎，只怕也还是这样！”
　　我轻轻摸着她的小腹：“我的小侄子在里面！这......也有四五个月了吧？”
　　嫂嫂道：“嗯，五个月啦！你看得倒准。小侄子也好，我倒是更想要个你这样的小侄女呢！”
　　我讶然：“我这样的？那得多淘气啊！小嫂嫂带着多累呀！”
　　嫂嫂笑得不行：“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淘气呀！”
　　绿意碧情他们走得慢，还没有到，我同嫂嫂说了请她安排。然后便随同世子具帖拜见大皇子去了。
　　进了大皇子的兴王府，我跟在世子后面，努力做出一副贤德样来。世子数度忍不住看着我笑。我不理他，专一和温柔的兴王妃叙着话。
　　大皇子兴致也高：“非幻也有四五年不见，如今都成亲了！我随你回营与众将聚聚去！”
　　兴王妃体贴地问：“世子妃要不要留在我这里？”
　　我不由红了脸，颇有点装不下去：“我......我同世子回营找大哥去。”
　　兴王妃坦然：“我差点忘了，镇军侯是你大哥来着。倒是应该去看看。”她顿一顿又问：“见过你大嫂了？”
　　我笑得开怀：“见过啦！嫂嫂一切安好。”
　　兴王妃点头道：“叫你大哥放心，县主自然有我照看。”
　　我感恩戴德：“有劳兴王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