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玩家》妖月空

4、第 4 章

　　苏仙循声回过头。

　　那名为衍换真的青衣盲客，不知何时就已经踱到她身后不远处。

　　听说他会修传送阵，周围好奇心重的人顿时围了过去，而搀着他的谢文瑄被挤在中央，那不情愿又不得不的表情，刚出审判法堂时因蒙邪被围过的苏仙深有体会。

　　有谢文瑄搀着，苏仙暂时不用去理会那位名叫衍换真的护法长老。

　　——既然是来修传送阵的，那么无需她多做挽留，这人都会留在茂林岛上。

　　“三师姐！救命啊！”

　　苏仙正要回去躺会，就见会点石成金之术的行走的人形金库苏小蝉，神色惊惶地向她奔来。

　　熟悉的情景，不一样的人，苏仙感到头疼。

　　“你且说仔细点，何事？”苏仙道。

　　苏小蝉简直想哭了，三师姐好靠得住，早知道就不告三师姐了，审判庭上连长老都心慌，唯有被告的三师姐轻描淡写地化险为夷，是人都有慕强心，而她……或许更甚些。

　　小师妹冗长叙事，在苏仙听来是这样的。

　　见二师兄被判下去后，她责任心大增，主动请缨，岛主给她安排任务，让她把纪凌云留下。
　　可这人硬说岛上不太平，非要走，她根本拦不住，以至于来找苏仙求助。

　　苏仙两眼半耷，长老们被判了下去，其中甚至包括邪恶值不过百的二师兄，可小师妹背后的辩护席上，几乎是凑数的纪凌云竟然还在。

　　审判才刚结束，若让这位幸存者回去，消息一旦传出，茂林岛会备受争议，所以需要延缓消息传出的时间，把这孙子留下。

　　纪凌云双手揣袖，仗着身高优势，脚下还有石块的高度加持，由上而下地打量苏仙。

　　“苏仙，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哦，大师姐在闭关。”苏仙言简意赅。

　　纪凌云，邪恶值91，千湖岛岛主的儿子，和他们茂林岛大师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大师姐不在，苏仙找不到非要跟他打交道的理由，她原本就是个淡漠性子，不与人交恶，但也同样不与人深交。

　　纪凌云一时语塞，他来的时候就问过了，知道林竹在闭关，道：“我也不是次次都找她……行了，是这样的，你们茂林岛上的人非要我留下，我觉得我离开并不影响什么，像我这么口风严实的人，三千灵岛上都不多见。”

　　一般自称口风严谨的人，口风都紧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在别人的事情上。

　　苏小蝉都亲自去请了，还搁这儿拿乔，苏仙道：“是吗。”

　　纪凌云见这两人，刚才还彼此对立，现在就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他还以为他让苏小蝉为难，苏仙会感念他与他同一阵营呢。
　　纪凌云倍感失望，又故作矫情地道：“算了，我还是回去好了，回去之后，我爹若问我，我便如实告知茂林岛上发生之事，茂林岛上有位弟子，以一己之力，把几乎所有祝寿的长老全都判……”

　　“你确定？”苏仙威胁。

　　“是强者总会名扬天下。”

　　“祝你有那天。”苏仙道。

　　纪凌云心绞痛。

　　茂林岛三师姐，了解她的人才会知道，她才是整个茂林岛上最难对付的人。
　　苏小蝉才来就拎了最难对付的去对付，他简直拍案叫绝，此刻手疼得紧。

　　想当初他被此女三招拿下，反复十九次，他完全不是对手，而这等足以让她名扬三千灵岛的战绩，此女却从未对外宣扬过，让战败的他至今耿耿于怀——想跟她攀点交情，至今未能如愿。
　　被一个声名显赫之人打败还说得过去，被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轻松撂倒，他这等追名逐利之人，几乎对名望失去了兴趣，曾一度找不到前进的方向，甚至视虚名为耻辱。
　　而这么多苦闷，眼前这人完全不予理会，令人痛心疾首。

　　“三师姐……岛主让我跟他学学修炼之法，但我留不住他。”苏小蝉小声道，“我先前都不认识他，只听说他跟二师兄关系不好。”

　　苏仙对纪凌云：“奇怪，与你一道的别人都判下去了，你怎么还在？”

　　还能这么问？苏小蝉也好奇。

　　纪凌云顿时裂开嘴角：“当然是因为我生得俊，人品好，不像你们二师兄，虚情假意，亏心事做多了，总有湿鞋的时候。”

　　苏小蝉鼓起嘴，不快但又说不出话来。

　　“二师兄，不可能。”苏仙随口道。

　　不久前二师兄跟她表明心意，但她以“目前一心向道的自己最看重朋友”为由，拒绝了。
　　之后两人的关系一如往昔，二师兄依旧尊重着她，而她也从未将此事外传。
　　刚正不阿的二师兄被判下去的理由，她也不清楚。

　　以二师兄的实力，到时候三千灵岛会试，他必然能凭实力过关成为内门弟子，拿到自己的命牌，整个茂林岛上，最没有道理会跟小师妹的命牌扯上关系的人……

　　她对这样的人表示尊重。

　　她之所以愿意去清扫天狱，有一部分原因是清扫天狱需要经过地灵界。
　　她想碰碰运气，看是否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可以找到二师兄，问清楚情况，再把他带出地灵界。

　　苏小蝉总算露出笑容来，道：“我就说不可能吧！”

　　“行吧，苏忱没你们说的这么清白，但他也没那么龌龊。”纪凌云也咋舌，苏忱是他的对手，若把对手描述得太下作，也损他威风。

　　苏小蝉听这人说二师兄坏话，对他观感奇差无比。
　　二师兄眼里只有修行。其他弟子大多拱着她，但二师兄不会，二师兄会苛责她修炼不用功。
　　那时她命牌不见了，当时整个灵岛只有堪称修炼狂的二师兄耗费时间帮她找……

　　“我悟了！他该不会是故意没事找事去地灵界历练的吧！”纪凌云脑回路清奇：“听说地灵界是极好的历练之地，强者进去了出来只会更强，浊者进去之后会清气满满地出来。”

　　苏仙：“……”你高兴就好。

　　苏仙对纪凌云道：“劳驾你这段时间留在岛上，若你敢坏事，我便告诉大师姐。”

　　“行，不回就不回，”纪凌云想到林竹就头大，主要是因为林竹尤其看好苏仙，纪凌云悻悻地道，“修行，在哪儿不都一样。等苏忱从地灵界归来，实力定会上涨，我可不想被他甩得太远。”

　　“你就跟着他，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苏仙想到其他两位师妹说的事，便对苏小蝉道：“没什么事不要随处走动了，最近茂林岛上不太平。”

　　“好的三师姐，谢谢三师姐！”苏小蝉深感亏欠，不知该怎么报答，准备等回去后，趁夜深人静，就悄悄去把苏仙门外，把门槛外的台阶都点成金子……

　　而此时，苏仙回到自己的住处，翻箱倒柜找出两块灵石，只身来到学院后的宽窄小巷。

　　小巷最深处，有个老叟常年累月都在那儿摆摊。

　　“老伯，有看到什么诡异的人吗？”

　　“你说什么？”

　　“老板，收传音屏蔽灵石吗？”苏仙平常音道。

　　“收。”他伸出饱经风霜的手。

　　“你拿过来俺瞅瞅。”

　　苏仙见他那手，掌上纹路几乎被磨平了，也不知练什么被练成这样，她常听弟子们说起此人，还以为真的很实诚，苏仙很无语地无语地把自己珍藏的宝贝灵石递了一块过去。

　　“老板，这附近有人尾随落单女弟子，您知道吗？”

　　“老夫在这地方待了这么多年，没人敢在老夫摊位上撒野，你从刚来的路上原路返回就没事儿了。”

　　换言之，如果持续往里头，就有可能碰到尾随的闯入者？

　　“五百金。”老叟摸完那块灵石，头也没抬。

　　“五百！？老板，我这可是极品！”极品传音屏蔽灵石卖得可贵了，它用途单一，能屏蔽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音，而且越是高级的灵石，甚至能屏蔽所有阴阳怪气的传音，毕竟不经对方同意的单方面传音入耳，非关系相好之人不能这般作为，不然就是种打扰。

　　“多了？那就四百。”

　　“您开玩笑呢，您不想收购就直说。”

　　“此无用之物，我说五百灵金都已经算多的了，唾面自干是能耐，炼心也是修炼的一环，传音屏蔽灵石，还极品，鸡肋至极。”

　　老叟很有经验地道：“想要它的人不该拥有它，不需要它的人更不会买它，我高价收购了，最后多半闲置在我自己手里。再说旁边就是学堂，哪有人买得起极品传音屏蔽灵石。”

　　苏仙道：“您既然阅不出这宝物的价值，那我就不卖了。”

　　“放在我这儿，或许比较安全。”老叟隐晦地道。

　　“就价值500金的东西而已，不值一说，我拿在手里也不怕贼惦记。”苏仙才不给他呢。

　　她拿回了自己的灵石，从小巷另一端出去，弯进丛林。

　　苏仙刚走没多久，一位黑巾包裹着头的中年男子，浑身裹在黑衣中，眼里带着刺骨的精光，嗖地跳上屋檐，没入葱葱郁色中。

　　“跟踪啊……”苏仙走了不多时，突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似乎被什么图谋不轨的东西盯上。

　　她琢磨着这俩字，身临其境地想了想都觉得不是滋味：“这不就是尾随么。”

　　涮到蒙邪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感受过这种单方面不安分的窥探。

　　当然对方这种程度的窥探，远不如当年巅峰时期邪兽蒙邪的窥视就是了。

　　苏仙步伐依旧，仔细一听，感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堪堪与她的脚步相一致，但稍微沉重一些，草木被脚踩得更为用力，又略宽阔，脚印面积较大，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树林郁郁葱葱，苏仙故作瑟瑟，没有回头，对方就那么明目张胆地跟着她，离她不算远，也不算近，大概在高阶修士能够直接动手的范围之内。

　　“蒙邪，”苏仙传音道，“我这边离友到瞧还有段距离，看他暂时不像想出手的样子。我往友到瞧方向走，他跟踪我，你跟踪他，用你当年尾随我想要对付我的方式，让他也感受一下被毒蛇猛兽盯上的感觉。”

　　她从审判堂出来后，在她身后的蒙邪怕身陷人群，便迅速抽身藏入密林，踪影难觅，但他会让苏仙在他视线范围内。作为灵宠，他视苏仙如命。

　　因为灵宠与主人性命相连，灵宠死，主人不会有恙，主人死，灵宠会立毙。所以身为灵宠的邪兽，哪怕上了审判堂，也不会被长老们特别针对，也是由于灵兽对喜爱之人单方面生死与共的契约过于沉重，也过于震撼心灵。

　　苏仙在树林间飞掠，不多时，身后沉重且有节律的脚步声突然错乱了，继而传来纤细树枝被踩断的异声，粗而厚的呼吸也乱了节奏。

　　一直往前飞驰的苏仙无声地弯起唇角。

　　头戴斗篷的老叟环抱长杆坐在摊位后，

　　他身穿褐色短打、古铜色褂子，长杆上方破破烂烂的布条上写着“宝物回收、二手贩卖、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苍劲有力的大字。

　　又过了一会，哒、哒、哒，老叟一个激灵，背脊有些寒意。

　　有个身着青衣，眼缠白缎的男子，持着竹杖，不紧不慢地停在他的摊位前。

　　那身段、气质，还有纤尘不染的白缎，老叟瞬间知道此人是个豪客。

　　“有传音屏蔽灵石么？”衍换真道。

　　“有！”老叟迫不及待从箱子里翻出两枚来，“一枚初级，一枚中级。一个三千，一个两万，您要哪种？”

　　“我要极品。”

　　衍换真道有高级的传音屏蔽石，但还是不管用，由于有“传音外放”的能力，他能听见各种传音，如果出自岛主或者长老，低级的传音屏蔽灵石不起作用。

　　“最高级的那种。”

　　老头傻眼：“……没有。”
　　方才那位，要卖的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