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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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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刚一进门,就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裙晚礼服的女人从宴会厅里小跑着出来。
苏糖被她吸引去了注意,抬起头,悄悄打量着来人,只觉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女人的年龄看样子大概四十出头,年纪不算轻,但皮肤却保养得很好,脸上几乎看不见明显的细纹。她的妆容不浓不淡,亲和中又不失几分凌厉,是让人觉得舒服的刚刚好的程度。
还有一点是令苏糖尤其佩服的,即便脚踩着双目测将近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她走路时的姿态依旧格外优雅,步履之矫健,跟自己这个还未出茅庐的小丫头绝对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不等苏糖感慨完,就听那人一边跑一边招呼到:“陈婉,苏城,你们来啦!”
苏妈妈见状快步迎了上去:“旻君,好久不见啊。这次回国待多久?”说完,两人笑着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李旻君:“怎么也得待上个把月吧,前段时间公司刚从国外买回一批文物,都是当年那些人趁着乱世倒腾出去的。老爷子说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咱国家的宝贝落到外人手里,说什么都要给买回来,这不就安排我做交接,顺便再把我们家那个混小子押送回来。”
李旻君跟苏糖的妈妈,陈婉,是大学同学,在同一个宿舍住了整整四年时间,关系格外亲。只是毕业后二人忙于各自的家庭和事业,李旻君又常年居住在国外,她们之间的联系才渐渐变少。
毕业后,李旻君并没有从事美术相关的工作,而是回到自家公司做起了她更喜欢的行政管理工作。
不过由于李家是文物世家,世世代代熏陶传承,旗下的公司虽然业务涉猎范围宽广,但总归还是以做艺术品生意为主的,她也算没有完全离开这个行业。
知道陈婉跟苏城两口子对那些瓶瓶罐罐、书画字帖感兴趣,这次李家晚宴的举办时间刚一定下来,李旻君就派人给陈婉送去了请帖。
两人简单叙旧后,李旻君注意到站在陈婉身后不远处的女孩子,蜂腰长腿,本就白净的皮肤在一袭金灿灿的礼服裙下更显耀眼。干净清透的脸蛋儿上稚气未消,不知是不是有些怕生的缘故,两片淡橘粉色的嘴唇轻轻抿在一处,格外惹人怜爱。
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跟陈婉如出一辙。
“这是你女儿?”李旻君上下打量着苏糖,眼里满是喜爱。
陈婉揽过苏糖的肩,介绍到:“这是我家女儿,苏糖。糖糖,这是妈妈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旻君阿姨,你还记得妈妈跟你提起过吗?你小的时候旻君阿姨还带你去游乐场玩儿过呢,不过后来她出国定居,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对于李旻君这个名字,苏糖倒是很有印象,她之前在家里翻相册的时候就看见过她和妈妈的合照,难怪刚刚第一眼见到就觉得眼熟。
不仅如此,作为一个文物修复专业的研究生,又身在北城,很难不对北城李家有所耳闻,尤其是李旻君,她常作为李氏集团的发言人出现在国内国外的各大公开场合。
听陈婉介绍完,苏糖朝对方腼腆一笑,乖巧地叫了声:“旻君阿姨好。”
“糖糖好。”李旻君笑着应道,伸手轻轻拍了拍苏糖的手臂,对陈婉道,“算起来咱们真得有十几年没见过了,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现在长大了,果真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陈婉笑着觑了一眼苏糖,道:“还标致呢,也就今天听说要来这边才装装样子,把几辈子不穿的裙子翻出来。搁在平时就成天穿着T恤牛仔往山里跑,姑娘家家的倒跟个假小子似的。”
“往山里跑?”李旻君看着面前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的,实在无法想象她去山里能做什么,她觉得有趣便追问到,“糖糖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苏糖毕恭毕敬地回答:“我本科的专业是文物历史,前段时间刚考上科研所文物修复专业的研究生。”
“文物修复?”李旻君重复了一遍,有些惊喜道,“这也太巧了吧,我家侄子也是学这个专业的!”
说完,她突然想起今天这场晚宴还有个男主角呢,于是四下里望了望,朝着不远处一个身材修长而挺拔的年轻男人招招手道:“陆洲,过来这边。”
闻声,那人迈着长腿晃了过来,戳在李旻君身旁,正面对着苏糖的方向。
男人褪去之前的工装裤和宽松T恤,换上一身剪裁合体的燕尾服,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周身散发着十足的贵气,可唯独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慵懒怎么也遮不住。
李旻君扯过陆洲的小臂,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介绍到:“这是我的亲侄子,陆洲,不久前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读的专业也是文物修复。陆洲,这是苏糖,你们两个同岁,又同专业,实在是难得的缘分,互相加个联系方式,以后也方便学术探讨。”
一行人凑在一处友好寒暄,陆洲礼貌得体地跟苏糖爸妈问候着,唯独苏糖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右手食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抠着左手手背,白嫩的皮肤隐隐显现出一小片洇红来。
这下彻底坐实了陆洲是李家少爷的身份,苏糖那最后一丝丝可怜的幻想也被浇灭了,她面色绯红,整个人也尴尬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
许是看穿了苏糖的为难,陆洲并未拆穿二人之前就认识的事实,而是顺着李旻君的话迅速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苏糖面前。
苏糖愣怔了片刻,回过神后也立刻拿起手机,扫描了陆洲的二维码,并再次点击发送好友认证。
几位长辈又聊了几句,李旻君提议到:“咱们就别跟这儿说闲话了,我带你们进去看看今晚的展品,有两样是我这次刚从国外接回来的。虽然还没来得及做修复处理,但物件儿本身实在难得,又是从私人收藏家手里买的,之前一直作为文献记载问世,却没露过面儿,老爷子估计是虚荣心泛滥,得到宝贝以后非要先拿出来显摆显摆不可。我是不懂这些文物,也欣赏不来,不过估计你们应该能有兴趣。”
听说是刚从国外运回来的物件儿,还没在国内问过世,苏城的兴致一下子被点燃,拉着老婆就要往展厅走。
临进门前,陈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苏糖:“糖糖,你不是说有事要拜托陆洲来着吗?这会儿人就在这儿了,你快跟他说说。”
没想到会突然被点名,闻言,苏糖咽了咽口水。她本就心虚,这下见好几个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她,只觉得血液一瞬间冲到了头顶。
苏糖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只硬着头皮挤出句:“知道了。”
看着两家长辈走远,苏糖刚要松口气,却听身后的陆洲先开了口:“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男人声音清冷仿佛透着漫不经心,眼底却依旧亮着。
“那个,”苏糖清了清嗓子,努力酝酿出一句道歉来,“对不起啊,之前在云南的时候误会你是间谍,还冲动地打了举报电话。给你造成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看着苏糖嗫嚅的样子,陆洲忽然想逗逗她,于是带着一丝戏谑道:“所以,你愧疚地删了我的微信?”
“啊?”苏糖抬眸,想到自己确实因为心虚而删掉了陆洲的微信,说话的声音就更小了,也不敢直视陆洲的眼睛,她嗫嚅到,“我怕你来质问我为什么要举报你,所以就....”
见苏糖一副犯了错的可怜相,陆洲不忍心再逗人,他想起刚刚陈婉临走时的话,主动开口询问:“刚刚听陈姨说你有事想找我帮忙?”
几天前那次见面,苏糖误将这人认作“行走的50w*”,这会儿误会解除,她除了来道歉外,确实还有事相求。
只是想到自己竟将古玩世家的陆大少认成了进山探点的间谍,并且还义愤填膺地举报了人家,苏糖蜷缩起指尖,求人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想着在云南那次二人见面的情景,陆洲心里大致有了个猜测,他放下盛着酒红色液体的晶莹高脚杯,引着苏糖缓步朝宴会厅走去:“是不是那面青铜镜的修复遇上问题了?”
苏糖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惊诧地看向陆洲:“你怎么知道?”
陆洲笑笑,一副了然的神情道:“除了和文物相关的事,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上心?”
苏糖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人生前二十几年,苏糖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成绩好,家世好,相貌佳,虽然带着满满的社恐属性,但身边的朋友都对她格外照顾。
不但没有因为性格原因被欺负,反倒收到了不少额外的关爱。
而且这些年来,她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受什么恋爱的苦了。这样想来,陆洲的话不无道理。
陆洲不知道苏糖的这番心路历程,见她没说话便只当她是默认。陆洲脸上闪过一晃而过的失落,然而苏糖正沉浸于该如何措辞回应他刚刚的问题,并未捕捉到陆洲那几不可闻的情绪变化。
陆洲无意为难苏糖,他言归正传:“说回正题,客观来讲,你手里的这面青铜镜做工粗糙,造型和纹样都很普通,还被拿来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腌菜,锈蚀程度严重,想要修复极为困难。正是如此,那天我才跟你说这青铜镜没什么价值的。”
苏糖听了恍然大悟,不过这物件儿业已归了她,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还是想试一试。
一想到还躺在红布包里的那几个岌岌可危的铜镜碎片,苏糖暂时忘记了社恐,她追问到:“虽然客观来讲这面铜镜确实不值钱,但我还是想把它修复好,这毕竟是我亲手摸到的第一个物件儿,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说着,还翻出了几张出门前拍好的照片,递到陆洲眼前。
陆洲看着照片,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他眉头紧蹙,假装为难的样子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见苏糖上钩,陆洲露出一丝得逞的笑,继续道:“只是城里的修复设备并不齐全,这些碎片明显已经失矿严重,一般的工序不足以彻底处理,想要修复就必须使用专业的设备和仪器。”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日期,“明天你没事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