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现》梅酒八两

56、初遇

　　十二月三十一号，蒋君珩的三十三岁生日。
　　这天下午六点，许离早早地就守在了门口，蒋君珩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时，第一件事是先抱着许离充会电。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

　　自许离回来的第二天开始，他早起上班之前都要许离亲他一口才舍得出门，下班后也是要第一时间先找到许离，确认他在家里才能安下心来。久而久之，出门要亲，回来要抱就成了他们每天要走的一个流程。

　　许离记得，有一次他早上要出门，一时就忘了要给蒋君珩亲亲这回事，到了下午回家后，对方一直闷闷不乐地抱着自己，没过多久他就趴在自己肩头哭诉起来，后来许离就再也没敢忘记过。

　　现在蒋君珩正托着他坐到沙发上，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单纯地用眼睛描绘着他的脸庞，许离经常会被他这样过于专注，痴迷的眼神给看到脸颊红烫。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只是眨眼的功夫。但这三年，蒋君珩的每一天都是在接受许离已经死亡的痛苦中度过的。所以即便现在许离每天都出现在他生活中，他还是会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切感。在他看来，许离就好比一只蝴蝶，足够漂亮，但会随时，随风飞往没有他的世界。

　　“老婆，你真好看。”蒋君珩又面无表情地说出让人耳红面赤的情话。
　　“你也好看。”许离垂着眸，不敢看他。
　　“我好爱你。”蒋君珩的手搭着许离的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
　　许离几乎天天都能听到这句话，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好意思。
　　“我知道。”

　　“上班好累，不想上班，想一直和你待在家里。”蒋君珩又埋回许离的颈窝里寻求熨帖。

　　“好啦，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你摸摸左边的口袋。”许离捏捏他的后颈，示意他动作。

　　蒋君珩头都没抬，十分熟练地探进许离睡衣的左口袋，一个环形金属质感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欠你的结婚戒指，虽然不是很贵，但它是我亲自设计的哦。”

　　蒋君珩看着这枚类似缘对戒的纯金戒指，思绪翻腾，这好像是许离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呢。

　　“我帮你戴上吧。”许离从他手中拿过，缓慢将戒指推进左手无名指中，尺寸完美贴合手指大小，没有太紧，却也不会松垮到上下乱动。

　　“07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密码上也有它？”蒋君珩方才看到了内圈上篆刻的数字。
　　“07，是指07年，那年是我第一次遇见你。”
　　“？”07年，蒋君珩才12岁，他是怎么和许离碰见的？

　　“在哪里？”
　　“就在城西那个老家附近，那天许秋仁在外面输完钱，到家里发酒疯，我放学回去之后就又被他用棍子给打伤然后赶了出去。”

　　蒋君珩眉头紧皱着，“他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他打人不需要理由，可能是发泄，也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我吧，因为那时候我妈已经经常不回家了，他觉得我和我妈一样讨厌他，说不定把我当别的男人的孩子了。”

　　“他把你赶出去，后来呢？”

　　“后来我跑出去外面的街道上坐着，因为小区里的人都不喜欢和我们家的人接触，我没地方可去，就只能到马路上随便找个位置。但是那天又下暴雨了，我跑到公交站躲雨时，全身都已经淋湿了，我又饿又冷，就靠着站牌给睡着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你会路过那里，我是被你家司机摇醒的，他给我留了一把伞还有三百块钱，说是他们少爷给的，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你趴在后车窗的脸，很干净很漂亮，就这么记住了。”

　　许离这么一说，蒋君珩就全都想起来了，那天是他的生日，司机带着他去城西找蒋复中，那时候盛新才刚处于起步期，蒋复中刚拿到城西那块地的项目，自然而然要过去实地考察一下。

　　等快到目的地时，他刚好瞥见路边坐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那么冷的冬天，他就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奄奄一息，不知道为什么，他生出了不忍之心，头一回让下人管了这种闲事。

　　“他经常打你吗？”
　　“还好吧，后面高中就很少打了，估计是看我长高了，不好惹了。”许离笑着说，好像这些伤痛在他身上不值一提，如同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滑过，不留一丝痕迹。

　　可常年被父亲家暴，被母亲漠视的孩子，心里真的能做到毫不在乎吗？是什么支撑着他踽踽独行这么久，却不曾在人生这条道路上走歪。

　　苦难蜂拥而至，幸福无处可寻。

　　可许离依然像棵顽强的树，以自己的血肉扎根，在鲜为人知的岁月中葳蕤生长。

　　“其实我那时候真的有想过不活了，”许离环着他的脖子，非常诚恳地说着：“但是你那把伞，拉了我一把，否则那场暴雨早就把我冲走了。”

　　那天许离淋了雨，加上又是大冬天的，他本身免疫力就低，起了高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甚至是凭着最后一丝意识爬回家里，可许秋仁只是把他拖回了浴室，让他自己洗完澡滚回床上睡觉，还顺手把他手里攥紧的三百块给抢走了。他怕自己就这么烧傻，第一次乞求许秋仁带他去诊所打针，可得到的回答又是一顿棍子。

　　打针那么贵，许秋仁怎么舍得拿赌博的钱去给他看病？再说了，发个烧自己挺挺不就过去了，又不是什么死人的大病。

　　后来许离在房间里闷了三天，烧才彻底退下去，期间脑海里一直回放着那个漂亮男孩的脸。

　　蒋君珩顺势把怀里人搂得更紧，脸凑过去磨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凭着自己的习惯喊着一声声“老婆”。

　　后面吃完饭，许离从冰箱里端出来了一个小蛋糕，他本不指望蒋君珩能吃多少，可对方却在你一口我一口中，把这个两巴掌大的巧克力蛋糕吃完了。

　　到了睡觉时间，蒋君珩上床后先把许离的脚捞进自己的衣服里，用体温给他暖脚。许离躺在床上看着他，突发奇想问他：“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许离永远爱我。”

　　许离情动，双脚离开他的腹部，环上他的腰，坐在他大腿上，捧着他的脸说道：“你已经如愿了，我永远爱你，我只爱你。”

　　“还有一个愿望，”
　　“什么？”

　　蒋君珩亲他一口，“希望你给我一个称呼。”

　　许离细想，好像自己确实没怎么称呼他，都是用“你”来代替，要是对何叔他们讲，也只是喊他“蒋先生”。

　　老公？光是想想许离就有些脸红了。

　　“阿珩？怎么样？”
　　蒋君珩愣了一下，没想过许离会这么喊他，心像被小猫挠了一下，痒痒的。

　　他又亲了一口许离，“都行，我都喜欢。”

　　两人对视几秒，自然而然地接起吻来。唇舌纠缠，津液交织，像是要把对方吞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温柔又疯狂。

　　蒋君珩一路追咬着他，舔舐，吸吮，含住舌头又分开，许离总是被亲到身子骨都软绵绵下去，最后又躺倒在床上继续承受这汹涌滔天的爱意。

　　他们很享受亲吻，每次都会亲到嘴唇红肿才舍得停下，许离也很轻易被蒋君珩吻到眼神迷离，身体会叫嚣着渴望更多。

　　在两人喘息之际，许离伏在蒋君珩身上，用那张红艳的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呢喃：“老公，我爱你。”

　　这声老公如同火把，迅速点燃蒋君珩，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灌到了下半身，需要急速找到一个发泄口。

　　而许离也为这一声称呼付出了代价。

　　假期三天，他们都在无休止的媾和中度过，蒋君珩像圈地为王的野兽，誓要在许离身上盈满自己的味道，他们如胶似漆，以最贪婪的欲望为荣，于无尽歌吟中诉说自己的爱意。

　　因爱生欲，欲中识爱。
　　他们像初次破戒的信徒，不知疲倦地彼此身上沉沦。

　　许离不知道自己晕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在对方的亲吻中醒来。

　　蒋君珩中途会给他渡水，会给他喂饭，会抱着他去洗澡，擦身，吹头，会像抱孩童一样，轻轻掂着他哄睡。许离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精力，跟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喷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假期结束的前一晚，许离终于在蒋君珩灼热的胸膛里慢慢清醒过来。

　　“醒了？”
　　“嗯，几点了？”许离说话，才发现他的嗓子嘶哑得不像话。

　　“十点多了，饿不饿，厨房里给你备了香芋和饺子。”蒋君珩揽着他的腰，轻轻给他按摩着。
　　“想喝点糖水。”

　　“好。”蒋君珩把他从身上抱下来，转身下了一楼，许离这才看见他背后全是划痕，想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身体就又像被电流蹿过，一阵激灵。

　　晚上关灯后，蒋君珩把自己埋到许离的胸口上，就着睡衣露出的口子，时不时地往上面吮上几口。

　　“所以你高中认出我来了是吗？”蒋君珩擦着他的皮肤说道。
　　“是的，开学典礼那天我就认出你了。”

　　“你那时候喜欢我了吗？”
　　“喜欢。”

　　“你一直都喜欢我吗？”
　　许离摸着他的脑袋，笑意盈盈：“一直。”

　　“可是我看见你和傅元旭在海边烟花下拥抱。”蒋君珩声音闷闷的，好委屈。

　　许离稍微回忆了一下他说的是哪一天的事，“那是人家妈妈去世了，我在安慰他。”

　　“……，”所以那天是个误会，许离根本没和傅元旭在一起过？

　　“好吧，那你高中为什么不和我说？”
　　“大家都以为你跟柳卓是一对，而且，我那个家庭条件，怎么能配得上你？”

　　“好吧，睡觉吧。”蒋君珩心虚，慌忙结束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