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魔界·妖剑女战士篇》月涟漪

28、第二十七章 阴阳湖的秘密

　　“铭，怎么了？”可可拉不解地看着我。
　　此刻，我的左手背阵阵刺痛不停，不知什么原因，明明没有受伤。“不知道，只是奇怪，这两天我的左手总是莫名刺痛……”
　　更奇怪的是，梦中愈加频繁地出现孟菲力。我看见他杀了成百上千的魔族，在一个神秘男人的帮助下，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我却清楚地看见孟菲力吃了那些被杀魔族的心脏，满手血腥，真令人反胃。
　　但这仅仅是梦吗？
　　而我又为什么会一再梦见孟菲力呢？
　　“走吧，铭，趁天黑以前我们得翻过雪山。”可可拉催促我，她已经和我拉开一段不远的距离了。
　　“在天黑以前徒步翻越雪山？”我皱眉瞪着可可拉，虽然现在还是早晨，离夜晚降临，时间还很长。但在天黑前徒步翻越过雪山……无法想象，即使最强壮的战士也做不到啊！
　　这就是人类与魔族的区别吗？一再让我认识到身为人类的弱势……
　　“铭，相信我，你能做到。”可可拉看着我笑了，仿佛看透我心中所想。“你的体内流着一半魔族的血，再加上我给你吃的缇拉果，你的体能早已超越了普通人类战士。走吧，你会得到验证。”
　　说完，可可拉已经走在我前面。
　　我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剑。一想起体内流淌着一半魔族的血，心中百味陈杂。如果依据传说，人类有灵魂，而魔族没有灵魂，那半人半魔的我又算是什么呢？
　　“铭，快跟上。”可可拉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已经走到石墙那儿了。
　　我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古树，不由得想起妈妈，忍不住留恋。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我转头朝着可可拉的方向跑去。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喊传来，随后又响起声声悲嚎。
　　不是可可拉的声音，更远，从石墙更前方的地方传来。
　　只见可可拉迅速往前奔跑，轻盈得象只小鹿。我也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石墙环绕的地方就是我的村子，一头对着黑拉姆山，另一头对着雪山，与世隔绝。我望着可可拉奔跑的背影，她正往雪山的方向而去，不断响起的悲号声正是来自那儿的山脚下。
　　很快，我跟着可可拉的脚步到达。
　　可可拉已经停了下来，随后而来的我听到她惊诧的声音：“这湖泊……难道是阴阳湖？”
　　眼前正是那诡异的湖泊，就在雪山的山脚下。入目所及，外圈呈现完美的圆形，一半是冰原，另一半是湖水，而中间的交界处沿着结冰的边缘曲线起伏呈一个夸张扭曲的大S形。
　　这儿的湖水清透甘美，一直供村人们赖以为生。而另一半结冰的冰原，自古以来阻隔了无数外来的人们，使村人们宁静的生活不被打扰。因此这湖泊向来被村人们视为神灵的赐福。
　　我还记得，上次魑魅带我飞跃过这儿时，曾说过一个奇怪的名字——太极阴阳八卦图。现在，可可拉又说到“阴阳湖”，这些诡异的名字莫名的让我不安。
　　“不——伊丽丝——伊丽丝——”
　　伊丽丝？
　　男人的叫喊使我震惊。这不是妈妈的名字吗？
　　我站在湖水的这头，脚下青草葱郁。而对面的年轻男人身下却是荒土盖雪，正趴跪在冰原的边缘，双手紧抓住一条纤细的胳臂，看不见胳臂主人的脸，只见一个破冰的洞口正在不断缩小，宛若饥渴的野兽吞噬猎物。
　　“伊丽丝——伊丽丝——”
　　眼看着破冰的洞口越缩越小，男人年轻俊秀的面容尽是绝望，他快抓不住那条胳臂了，冰洞下好象藏着野兽与他争抢。
　　耳边不断传来呼唤“伊丽丝”的悲鸣，这一刻，我直觉忍无可忍！
　　脑中轰地一热，脚下一施力，我竟然跳跃过广阔的湖面，象只豹子一样轻巧地落在冰原上。紧接着，我接过男人的双手抓住那条胳臂，只单手用力，猛地将冰下的人儿拖了起来，一个浑身冰冷的金发女孩在我眼前闪现，顺着我的力道甩向岸边男人的怀里。
　　这时，身下清脆地传来一声“喀”。不好，我脚下的冰要破裂了！
　　“铭——”
　　我听见可可拉的惊叫声，来不及回应，身体已被一片冰冷包裹……

　　☆ ☆ ☆

　　“铭，没事吧？”
　　可可拉竟然也跳了下来。
　　“嗯，没事。”我边回应边惊讶地看着四周，一片幽暗中我与可可拉的身体被包裹在一个青金色发光的光团中。同时，我发现她的额头正发着光，不，更正确地说，是她额头的青金色宝石印记正发出光来。
　　“上面已经被封住了。”可可拉抬起头，眉头轻轻皱起。
　　“应该能打破吧。”尽管身处冰下，但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水流的压力。呼吸顺畅，动作自如，难道是因为包裹周身的光团影响吗？
　　“不，铭，等等。”可可拉阻止了我。
　　“可可拉？”
　　她一笑，然后说道：“先不急，我们去湖底看看。”
　　“湖底？”我疑惑。
　　“对。”可可拉点头，又微笑道：“铭，难道你从未迷惑过吗？你的族人们如无意外夭折，一般都能活到三百岁对吗？而普通人类能活一百岁已经算是极为长寿了。”
　　经可可拉一说，我心下疑惑更深。
　　古老的传说中，将村人们生活的地方比作仙境，生活在仙境中的人们都能活到三百岁。不过长寿的秘密呢？传说中没有提到，村人们也不明白。
　　现在细想，似乎唯一可疑的就是这奇异的湖泊了。一半是清水，另一半却是冰原，村人们赖以为生的水源。但自古以来任人提取却从未减少一分。
　　“铭，或许这秘密的答案就藏在湖底呢。”可可拉轻笑着说，语气神秘。
　　光团开始迅速向下飘动，我依然感觉不到水流的波动。不过能看清西周的幽暗，借着周围青金色发亮的光。
　　低头，不禁往更深处望去，似乎隐隐可见片片鳞光闪动。我眯细眼，右手悄悄握紧剑。
　　“不……怎么会这样……”
　　可可拉似乎已经看见了什么。耳边传来她惊讶的声音，我更起疑：“你看见了什么？”
　　可可拉沉默，好象没听见我说话，一脸神色凝重。光团更往下飘去，快到底了，这湖底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浅。
　　蓦地，我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双眼所见！湖底有一大块冰，而冰里冻结的都是怪物，形容枯槁已死亡的怪物。只见怪物们的上半身森森白骨暴露，下半身却是泛出粼粼彩光的鱼尾，而且还保存得极为完整，一头银蓝色飘长的秀发尽管被冻住，但看来依然飘逸摇曳，好象缠人溺死的水草。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震惊下，我喃喃自语。
　　可可拉转头看着我，青灰色的眸子显得朦胧神秘。“传说，东方的千年古国盛传一种极为迷人的妖怪，她们上半身是人的模样，而且都是容貌绝世的美女，而下半身却是鱼，生活在海中，最奇异的是她们的眼泪能变成珍贵的明珠，称其‘鲛人’，也称‘人鱼’。而在西方的传说中，也有一种类似的妖怪被称为‘海妖’，生存在大海、山川、湖泊中，同样是貌美惊世的美女，落泪成珠，但从未有人见她们哭过。据说海妖的歌声能迷惑人的灵魂，使海上驾船的水手迷失方向，最后葬身海妖腹中。海妖极美，却也极为残忍，她们终究不是人，海妖的血是冷的，却对人类温热的血肉着迷，赖以为生。但不管是鲛人还是海妖，尽管称谓不同，但外貌习性却是相似的，而且都是只活三百岁的妖怪。据说，如果有人能吃到海妖的血肉，也能活到三百岁。”
　　最让我惊讶是这最后一句。“三百岁？”
　　“是的。”可可拉点头，随后又望向湖底，语气透露出讥讽：“这些可怜的海妖，不知是谁这么残忍，竟让她们保留下如此丑陋的死亡姿态。海妖向来是最爱美的。”
　　我也跟着望去，依然只见森森白骨，只能从那美丽的长发与鱼尾依稀可辨早已逝去的美丽。
　　“铭，你知道吗，海妖死亡的时候会化成水与泡沫。她们诞生于水中，死后也归于水。”说到这儿，可可拉停下，直直盯着我笑。“别吐出来，这没什么，你当她们原本就是‘水’就成了。这就跟你们人类宰牛杀羊一样，只要活着，总有牺牲。”
　　突然间，我觉得胃部隐隐不适，强忍住作呕的感觉。
　　海妖能活三百年，死后化成水与泡沫。而自古以来就饮用湖水的村人们的寿命也是三百年啊！
　　“铭，我们该走了，上去吧。”

　　☆ ☆ ☆

　　“砰”地一声巨响，我举拳打开了头顶的冰层。
　　先是把剑放上去，然后浮出水面，双手攀上破冰洞口处，手下一施力，利落地攀了上去。冰洞正在缩小，我对着洞口边缘又是两拳狠狠击下，然后伸出手向着可可拉，她还在冰层下面。
　　只见青金色的光团中一朵可爱的笑靥绽放，白皙的面庞好象一朵盛开在水中的雪莲花。可可拉面带甜美的笑意朝我轻轻摇了摇头，倏地飞了起来，一下子就窜身洞外，轻巧地着落在一旁的荒芜土地上。
　　见状，我也拿起放置一旁的剑，脚下迈开大步就跨上了岸。其实离岸边已经很近了，只有一臂不到的距离。
　　我站在荒土上，回头望向方才站立的冰原，洞口已经缩得头颅般大小，快封住了。
　　“伊丽丝，醒醒，伊丽丝！”
　　耳边传来男人着急的呼喊，“伊丽丝”这名字总不免让我侧目。转过身，我看着眼下跪坐在地上的男人，他正埋头紧紧抱住怀中一动不动的金发女孩，我看不清她的脸。
　　这时，可可拉走了过去。孩子般娇小的身体半弯下，对着男人说：“她还没死，不过冻坏了，再不给她取暖或许活不久。”
　　男人抬起头，露出年轻俊秀的脸，蔚蓝的眸子充满不知所措。“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伊丽丝？”
　　我听着不禁皱起眉头，开始怀疑他是怎么带着怀里那身形娇弱的女孩翻过严酷雪山的。
　　忽然，眼前又闪耀起青金色的光，是可可拉，她的额头正发出光。光芒由额头细小晶莹的宝石透出来，象太阳般洒落怀抱住女孩的男人身上。尽管我离他们还有几步距离，但也能感受到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意。
　　“为什么？”我低头，望向可可拉。
　　她没有迎对我的视线，只淡淡一笑。“铭，能告诉我‘伊丽丝’这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吗？之前你昏睡了六天，口中一直喊着这名字。”
　　闻言，我沉默。半晌，才说道：“伊丽丝是妈妈的名字……”
　　可可拉抬起头，神色有些惊讶，但很快平复。“原来……怪不得啊，所以一听见这女孩的名字也叫伊丽丝，你就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救她，是吗？”
　　“不，没有这么简单……”我慢慢摇头，忍不住苦笑。“我想救伊丽丝，却没有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铭？”可可拉疑惑，“你在说什么？你看，这女孩已经醒了。你救了她。”
　　“不，是你救了她。”我走向可可拉，低头在她耳边不自在地说道：“……谢谢。”
　　可可拉一笑，没再说话。
　　“伊丽丝？你醒了，太好了！伊丽丝！”男人欣喜地更抱紧怀中的女孩，直到一声微弱的抗议传出，他才稍稍松手。
　　接着，他昂起头，对着我与可可拉拼命道谢：“噢，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们了，愿圣人赐福予你们的善良之心！”
　　一听男人感激的语气，再看他文弱俊秀的外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吟游诗人吗？”
　　男人一怔，随即骄傲地点头回应：“是啊，我叫维德拉，这名字的涵义是‘风之子’，我一直象自由的风一样生活。不过自从半年前去到撒加王国的宫廷，因为得到国王的赏识与公主垂青，就一直——”
　　正当我听得起厌时，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维德拉，斯达克呢？斯达克在哪儿？”
　　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轻轻推开男人的怀抱，带着质问的语气。我这才看清楚她的外貌，金发碧眼，虽然有着相同的名字，感觉却是完全不同。如果将妈妈比作一朵纯白娇弱的山百合，眼前的女孩无疑是一朵娇艳夺目的红玫瑰，尽管一身红绸礼服已显得有些残破，但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藏不住的独属于贵族千金所有的骄气。
　　这一刻，我不禁想叹息。
　　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看来又是一出属于千金小姐的无聊爱情戏。天真娇纵的贵族小姐爱上多情忧郁的吟游诗人，被那一串又一串华美辞藻堆砌出的爱情诗歌蒙蔽住双眼双耳，然后显赫的贵族家庭强烈反对，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姐就自以为浪漫地上演私奔。
　　只是不知，那些尝到真正贫苦滋味的千金小姐会隔多久才哭着回头？
　　吟游诗人总是自比风神散落于人间的儿子，在那些涉世不深的天真小姐眼中，“自由”这东西浪漫得就象玫瑰红色的葡萄酒，光看就充满期待，更别提迫不及待地一饮而下后瞬间产生的头晕目眩。而跨出玉石黄金堆砌的家门后，紧接着面对贫寒的生活与铁蹄乱世，那一刻猛然警醒的冰冷——可比冬天的冰雪还冷，直把心扉凉透、冻死爱情。
　　“铭，你在笑什么？”可可拉靠近我身边，好奇地看着我。
　　我轻轻摇头，语气藏不住讥讽：“不，没什么，不过是感叹爱情这变化无常的东西。几乎每个人都渴望真挚的爱情，但又有多少人在面对考验时能消除背叛呢……”
　　望着眼下的女孩与男人，他们的名字是伊丽丝与维德拉，不是伊丽丝与山姆！
　　“斯达克呢？维德拉你说啊，快告诉我斯达克在哪儿啊？”女孩看来又焦急又生气，挣扎着想站起来，不过好象体力不足，下一刻又跌回男人怀里。
　　“伊丽丝，别这样，你刚从那冰冷的湖水下被救上来，当心身体啊。”名字叫维德拉的男人好言相劝，但一提到“斯达克”这名字却眼神闪烁起来。“斯达克他……伊丽丝你看，就是这两位善良的小姐救了你。”
　　男人含糊其词，突然指着我与可可拉郑重说道：“伊丽丝，她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女孩一愣，尽管神情憔悴，但容貌看来仍是光彩美艳。她礼貌地一颔首，对着我与可可拉感激地说：“谢谢你们救了我，我的名字叫伊丽丝·道格拉斯·克里斯提安，我是撒加王国的公主。如果我能回国，一定让父王以重金酬谢你们！对了，你们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冰层下还有一个年轻人，他的名字叫斯达克，是我的宫廷骑士。”
　　我摇头回答：“不，我没有看见。”或许是沉到了湖底吧，那儿幽暗一片，即使多沉几具尸骨也看不清。
　　听见我的回答，自称是公主的女孩神情一黯，垂头丧气道：“噢，可怜的斯达克……这都是因为我，他是为了救我才……”
　　未说完，女孩又昏厥过去。可能是受不了那名叫斯达克的骑士未获救的哀讯吧。
　　不过我似乎有些明白了。看来除了眼前俊秀文弱的吟游诗人，还有一名宫廷骑士守护公主前行，我想是多亏了那名勇敢的骑士他们才能安然翻过雪山的吧。
　　但我不明白的是，眼前这娇贵的公主为什么要离开奢华的宫廷来到这儿？究竟是为了爱情还是寻找所谓的仙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