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琼瑶文）》残阳飞雪

13、第十三章 皇后之谋

　　小林子端着一盏茶朝内屋走去，上好的碧螺春，这是十二阿哥喜欢的茶，盖着的盖子边缘处，溢出一股热腾腾的雾气，带着绿茶特有的清香，在十二阿哥身边伺候时间长的人，都知道，十二阿哥晚上的时候喜欢在书房里练子写作，而这个时候十二阿哥喜欢喝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提神。
　　小林子端着茶，一边走心里想的却是白天的事情，白天令妃娘娘秘密召见他，又给了他新的任务，只是，这个任务的难度有点太高了，若是换成以前在坤宁宫的时候，他随便怎么样都能完成，可是，自从十二阿哥搬到这阿哥所来，他以前不在像以前一般能入十二阿哥的眼。
　　十二阿哥般来阿哥所的时候，皇后娘娘不放心，换了好几个老人过来，这正在伺候十二阿哥的小堂子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住在阿哥所里，就不能经常见到皇后娘娘，所以十二阿哥常常把小堂子叫去聊天解闷，这样一来，没几天，自己这个贴身太监就被小堂子给挤下去了，还好，十二阿哥喜欢喝自己沏的茶，小林子很庆幸，这茶里加了一种喝了无色无味没有毒但是会让人虚弱无力的药，只是连小林子自己都奇怪，药他明明下了的，可十二阿哥喝了这两年，身体不但不虚弱，反而到是越来越精神了，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已经在永璂的监视之中，就连他秘密接见令妃的事情，也已经暴露了。
　　推开门，小林子把茶放在十二阿哥旁边的桌子上，恭敬中带着讨好地说：“十二阿哥，您要的茶，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永璂头也没有抬，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正在抄孝经，只见那落笔，一个个字刚劲有力，各个圆润饱满，棱角分明，正是柳字”
　　“是！”小林子哈腰行了个礼，转身朝屋外走去，临走时假装不经意地在屋子里面飞快的扫了一眼。
　　刚走出去，就见厨房的小冬子拿着盘点心走过来，奇怪地抓了抓脑袋，十二阿哥什么时候有晚上吃点心的习惯了，他怎么不知道，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冬子就是专门监视他的人。
　　“爷，这茶今天没下药，你要不要喝点。”小堂子站在永璂身后，询问道。
　　“不用了，照常拿去浇花吧。”放下手中的笔，永璂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道：“小堂子，这小林子没有在茶里下药，说明令妃给了他新任务了，你说，爷是不是该给他个机会啊。”
　　“爷，您可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非打死奴才不可。”小堂子赶紧劝阻道。
　　“得了，就这些小花招，还能骗过爷，走，去皇额娘那里。”
　　小林子躲进厨房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点心，这点小权利他还是有的，心里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完成令妃娘娘安排下来的任务，忽然见春兰走进厨房里，奇怪地问道：“春兰，你怎么来了？这会儿十二阿哥应该已经睡了，你不是应该在一旁伺候的吗？万一十二阿哥醒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十二阿哥今天留在皇后娘娘那里了，要不，我会有这闲工夫。”春兰说完抓起小林子盘子里的点心也吃起来。
　　小林子听了这消息心里突的一跳，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主子不在，奴才们就开始懒散起来了，前厅和后院的人，该休息都休息去了，轮班的人正聚在一起小声聊天，偶尔朝四处望一望，小林子看到这情形简直是心花怒放，趁着没有人注意，走进十二阿哥的卧室里面，卧室里没有点灯，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小林子小心翼翼地朝墙角的桌子摸去，凭着十来年伺候人的经验，慢慢打开柜子，把里面的檀香取出来，然后从兜里拿出自己带来的檀香，迟疑了下立刻换上去，做好这一切，小林子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心脏跳的异常快，生怕被人发现，没办法，内务府送来的用度，全是由小堂子和春兰管理的，压根就经不了他的手，平时卧室里又没有他进去的份，想到这里，小林子脸上出现了怨恨的神色，刚才的紧张和一点内疚一扫而光，他才是一直在十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什么时候连进卧室都没权利了。
　　缓缓的转过身，小林子踮起脚尖朝门口走去，不经意间朝窗户旁边扫了一眼，小林子猛地睁大眼睛，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屋子里很暗，从外面近来的时候根本就看不见什么，而从里面出去的时候，却可以借着大厅里微弱的烛光看清楚一些事物，他颤抖的伸出手，指着那个方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谁……是谁在那里？”
　　话刚落音，屋子里遽然亮了起来，小林子看清楚屋子里的人时，顿时瘫倒在地上，“皇……皇后娘娘……十二阿哥……”
　　“哼！”那拉皇后冷哼一声，冷眼看着小林子没有说话。
　　“小林子，这天都黑了你不在屋里歇息跑到爷的房间里来干什么？”永璂扬起唇角问道。
　　“我……我……我……”小林子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永璂淡淡一笑，却不再理会他，朝屋外喊道：“小堂子，去把小林子刚才放在那里的东西给爷拿来看看。”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候在外面的小堂子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太医模样的人，小堂子将小林子换下的檀香取过来，递给太医模样的人，那人拿起檀香嗅了嗅，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半天才确定地说：“这檀香里确实混了一种特别的药，无色无味，如果直接口服的话反而会提神，但这样烧起来所产生的烟雾，少则使人虚弱无力，多则致命，不过这檀香里所用甚少，刚开始的时候顶多会让人觉得精神不佳，只是时间一长，等药入心肺，再以人参为引，顷刻致死。”
　　太医一席话说的众人心惊胆战，小林子更是面入土色，那拉皇后紧了紧手，强忍着要发火的冲动，站起来平静地道：“谢谢郑太医，今天多亏了你。”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是奴才一家的恩人，奴才感激还来不及。”郑太医赶紧行礼。
　　待郑太医退下后，那拉皇后转过头来，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小林子，你可知罪？”
　　“奴才……奴才知罪……”小林子瘫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为什么会被抓住，为什么明明去了坤宁宫的十二阿哥会在屋里，为什么应该在坤宁宫里的皇后娘娘在阿哥所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居然敢谋害皇子，你这该死的奴才！”那拉皇后狠狠一拍桌子，脸色一片惨白，她想起了上辈子，永璂一直都十分虚弱，那时候，他是不是就是因为这药才变成那个样子的。
　　“皇额娘息怒，千万别被这奴才气坏了身子。”永璂赶紧拉住那拉皇后的手劝阻道，待那拉皇后心情稳定下来，永璂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檀香，慢慢朝小林子走过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林子，忽然微笑道：“能让爷虚弱的檀香啊，小林子，告诉爷，是谁派你来的怎么样？”
　　哪知道永璂话刚说完，原本颤抖着身子瘫在地上的小林子却忽然直起了身子，他跪在地上，坚定地道：“小林子自知罪该致死，请皇后娘娘和十二阿哥看在奴才伺候你们这么多年的份上赐奴才一个痛快。”
　　“哦！”没想到还是个忠心的，永璂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小林子，你可知道，谋害皇子是什么罪？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小林子不再说话，永璂忽然凑到他耳朵边上，道：“你不怕死，你那十岁的儿子不知道怕不怕。”
　　小林子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永璂，然后故做冷静道：“奴才不知道十二阿哥的话什么意思，奴才一个太监，根本就没有子嗣。”
　　“哦，原来不是你的孩子，那就不用管了，反正也快要病死了，真的是一个非常机灵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好可惜。”永璂笑的很甜，可是在小林子眼里，那却像是一个恶魔的笑。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儿子明明不是好好的待在西城外十里庄上吗，怎么会病的快要死了？”小林子突然疯狂起来，伸手就要拽住永璂，却被一旁候着的小堂子一脚踹开，再抬起头，对上永璂那张笑脸，才知道自己上了当，顿时，再次瘫倒在地上。
　　永璂慢慢坐回椅子上，道：“爷可是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查的一清二楚了，你本来是有老婆孩子的人，逼不得已才进宫里当太监的,虽然一进宫里就分到坤宁宫，可还在内务府的时候就和福家人有接触，这谋害皇子的事情,如果捅到皇阿玛那里去了，你确定你的主子能保的住你和你的孩子吗？”
　　“小林子，你还不招！”那拉皇后厉声喝道。
　　一句一句话像是刺一样扎到小林子的心里，他猛地扑到在地上，不停地向那拉皇后扣头：“皇后娘娘，十二阿哥，求求你们饶了奴才的儿子吧，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是令妃指使奴才做的，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求求你们，要杀要刮都是奴才自己的错，奴才认了，只求你们饶了奴才的儿子吧。”
　　“很好！”那拉皇后站起来，她冷冷地看了小林子一眼，道：“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明白吗？本宫会在适当的时候把它要回来，来人，带小林子去坤宁宫。”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小林子被带走了，那拉皇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她没有让容嬷嬷跟来，怕动静太大引起注意，站在一边的春兰灵巧地走上来，给那拉皇后揉起太阳穴，那拉皇后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伺候自己的老人，永璂由她伺候自己也放心，正巧看见永璂拿起那檀香看，道：“把这东西处理了吧。”
　　“嗯！”却见永璂忽然笑道：“这无色无味杀人与无形，还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物品，小堂子，赏你了。”
　　“啊！”小堂子连忙跪在地上：“爷，奴才可不敢要。”
　　“永璂，皇额娘本来答应要把人交给你处理的，现在又要回去了，你不会生气吧。”那拉皇后忽然问道。
　　“怎么会，儿臣相信皇额娘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永璂恭敬地说。
　　“哦，说来听听。”那拉皇后见永璂这么恭敬叹了口气。
　　“这，儿臣皇阿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什么都好，即使做错了，只要没有危害到他自己的利益他都能容许，就算我们今天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只要令妃一口否认，皇阿玛也不会治她的罪，反而会认为是我们想陷害令妃，皇额娘是想一次搬到令妃，让她不能翻身对吗？”永璂自信道。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什么都懂，到是让你皇额娘显得没用了。”那拉皇后叹声道。
　　“怎么会，皇额娘是最厉害的，兰姐姐不也常常这么说。”永璂笑道。
　　“是吗？”那拉皇后有些苦涩地一笑：“自从把你送到这阿哥所里，你就开始变的成熟起来，什么事情都自己做,被你皇阿玛骂了也不说，被五阿哥奚落了也不告诉皇额娘，反而去找兰馨商量怎么收拾回来，皇额娘难道帮不了你吗，对皇额娘你是恭敬由余而亲近不足，甚至还没有十一对皇额娘来的亲近，皇额娘有时候常常想，如果当时没有把你送来，你会不会就不只要了，可是，皇额娘从来都不后悔这个决定，哪怕永璂你一直都不原谅皇额娘，晚了，早点休息吧。”
　　那拉皇后站起来，有些蹒跚地向门口走去。
　　“皇额娘！”永璂猛地从后面一把抱住那拉皇后的腰，他颤声道”对不起，皇额娘，儿子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在是小孩子了，才会这样，让皇额娘你误会了，在儿臣心里从来都没有怨恨过皇额娘，皇额娘是儿子这辈子最亲的人，是儿臣唯一的亲人，无论皇额娘做了什么，儿臣都会支持皇额娘。”
　　“永璂！”那拉皇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哭了出来，重生后，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皇额娘，有些事情儿臣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儿臣只希望你不要再为儿臣担心，皇额娘不要生气好吗？”
　　“傻孩子，皇额娘怎么会怪你了，以后想做什么，记得自己的安全就好，在皇额娘心里，你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嗯，以后有什么需要皇额娘帮忙的，儿臣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永璂郑重地说：“那，儿臣明天想出宫，皇额娘可一定要答应我。”
　　“好！“那拉皇后微微一笑，这笑，是那么的发自内心。
　　天色已经晚了，那拉皇后踩着夜露回到坤宁宫，这会儿，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令妃派到她身边的人都已经被收复了，事实上，那拉皇后一点也没有把令妃放在眼里，她的目的一直都是那个位子，皇上子嗣不多，先皇后的嫡子老二老七早夭，老大和老三又因为皇上抽风就开始不喜欢，老早就被斥责不孝，看来是遇那个位子无缘，老八，那简直就是一个京城花花公子的典范，不管是真的也好装的也好，都是不能上位的，老九，老十，十三，十四早殇，十一是养在自己身边的，但喜欢书画多过骑射，对于从马背上打江山的王朝，皇上对此也很不看重，老四和老六被过继了，没指望，剩下的，就只有五阿哥永琪和十二阿哥永璂了。
　　五阿哥，令妃，那拉皇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会一次好好的把他们收拾下去，然后，就只剩下那个人了，爱新觉罗弘历，那拉皇后从来都知道，这个人是一心想要把五阿哥送上那个位子了，所以才会把老四老六过继，就算自己把五阿哥给扯下来，只要他一句话，五阿哥还是大清朝最尊贵的阿哥，所以，爱新觉罗弘历，为了我的儿子，为了永璂，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