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见我我看见你》度子瓮

4、返工突袭

　　不出四天，抢劫犯就找到了。
　　警察来了电话讲是个街头混子，三十几岁还啃老，又爱赌。逢巧这天输了个底儿掉，又喝了大酒，才突发奇想摸了人家茶馆的水果刀跑到巷子口抢劫。
　　因着犯人本身是个欺软怕硬的，胆小，且还是头一回，于是在挟持晨曦时的熊心豹子胆全被朝阳的一啤酒瓶子打瘪了一半儿。刀一见肉，血滋滋往外冒，那人便立马被打回原形，吓得以为自己杀了人，丢了刀就跑了。
　　凶器在，指纹在，监控在。于是没过几日，这位还躲在家被窝里打着抖的凶犯，就被逮回了派出所，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晨曦挂了电话，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碰巧的这时候朝阳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准备出院了。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街边，除了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无聊的日子不是又回来了吗？
　　她叹气，想这次的奇遇结束的太快。
　　朝阳是不明白她的心意的。
　　四天下来，朝阳没有一天不诚惶诚恐。缴费，挂液体，照顾她，晨曦几乎一手包办，比她的亲姐姐还要像她的姐姐。
　　可她们刚认识不过几天，甚至说也不太算是认识，每次当晨曦再炽热不过的笑容掬过来，朝阳都觉得下一秒她要劝她入什么稀里糊涂的教了。她感觉那和善的背后总藏着什么洪水猛兽，即将堆到最高处然后坍塌，露出可怕的本来面目。
　　可目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一天一天平静得过着，于是，她变得更加可怕了。
　　幸得明天就出院了。
　　她这么想着，舒了一口气。
　　“出了院以后，一定不要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的关联——噢——还有钱(￣ ‘i ￣;) ——对，还了钱以后再无瓜葛！”
　　稳了稳心神，她颤颤巍巍地走出厕所隔间，向自己的床位走去。
　　晨曦还坐在那，今天坐了大半天，早上七点就带着早点来的。
　　“你不去上班吗？”
　　“噢，你不用操心这个，我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来，也没老请假。”
　　“噢噢，不好意思麻烦你，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就把钱给你，拍你个收款码吧？”
　　“没事，我不是说了吗，本来就是救我才受伤，我怎么好意思拿你钱。”
　　“不不，要的，我只挨了一刀，这几天这么多事儿都挺麻烦您的，而且您又不是没事做来帮我，还耽误您上班了不是吗？”
　　“出了事儿，公司也体恤的，告了两天带薪假，后两天我不是下班才来的吗，哪儿耽误事呀？”
　　“我，唉，总之真的麻烦您了很多，也真的很感谢您，家人也没办法赶过来，我也没什么朋友，总之，真的真的很感谢您，只是我，”
　　只是我真的不擅长人情，不擅长无来由或不匹配这“来由”的好，我感到压力。
　　她是打算这么说的，结果被晨曦一句话给撬到了他处:
　　“哎呀，您来您去，我不都被叫老了，叫姐姐啊。”
　　“你真的别客气，实在有压力，等你发了工资请我吃饭呐，现在什么一顿饭解决不了啊。”
　　“我，”
　　“正巧加个微信，等你发工资了就请我吃饭，饭店哪家都好啊，我没什么挑的。”
　　“噢。”
　　朝阳在晨曦的言语攻势下败下阵来，拉了拉嘴角的肌肉，挤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带着还未消散的尴尬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朝阳先独自办完出院手续，给晨曦发了微信通知，便回了家。
　　简单的收拾过后，她坐了一会儿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一看时间快要一点正是交班的时候，于是最后还是赶去了自己工作的快餐店。
　　店里正忙，于是朝阳一进店门就直奔员工室换了衣服开始工作。
　　她的身影在餐桌与后厨之间游移，忙起来的同事们转过头突然撞上给自己递餐盘的朝阳吓了一跳，再回眼看，就跟见了鬼。
　　“你咋回来了？”
　　朝阳一时愣住了，本来就是个简单的问句，她却回答不出来一个是否，思索间，对方就转身忙着送餐，再无后续，她才意识到，这也许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送走一轮又一轮客人，总算有了空闲的时间。她跟刚才的同事一道收拾桌面，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撮完垃圾，同事随口问她:
　　“怎么样？我听说你不舒服。好些了吗？”
　　“嗯。”
　　“店长这几天都没给你排班呢？几天没见，今天也没排班，忙昏了头突然看到你真是吓一跳。”
　　“噢噢，不好意思我……”
　　“噢噢噢，没事没事，我也不是怪你，就是当时很突然，其实也很帮忙，我没怪你。”
　　“噢噢，不好意思。”
　　“你咋那么爱道歉呐？”
　　“对不起我……”
　　“啊……没事的，没事。”
　　话落了一地的同事自感没趣，收了清洁工具离开。朝阳慢慢放松身体，像经历了刀山火海。
　　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这样想，慢吞吞地拖了地，两只手一上一下把拖把提回了工具间。
　　“哎呀，你回来了？好些了吗？什么问题呀？”
　　另一头的袁里又从前台探出头问到。
　　“啊啊，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好挺快的。”
　　“哈哈，我就听店长说你住院呢，就还蛮担心你。”
　　“噢噢，不好意思，没什么大事儿，好了才出院的……”
　　“不过你一出院就来上班啦？今天没排你班，又没有工资。”
　　“我除了上班没什么事儿……”
　　“是么？这么老实啊？你这什么国民好员工，成天除了上班就没事儿？”
　　“噢噢，也不是，嗯，就是那样吧，但不上班挺闲的。”
　　“哦哦。”袁里转头在看手机，划着屏幕应了两声，看到好笑的内容，哈哈笑着。
　　朝阳再次舒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一张餐桌前端正的坐下。正襟危坐了好一会儿，她睁着眼睛拉了拉两个嘴角，才正式地拿起一只收在双膝上的手，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