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巷死了一只悲伤猫》上蹿下跳的猫

36、自缚

　　至于那些无端的猜测，金凡时一点都不在乎。
　　她不想试图通过改变许愿让它，那些所谓的正常人规定下标准的模样，心里藏了点隐秘的心思，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

　　每天的日子无非也就那样过了，早上送安思源去学校，上班，无聊的时候去醉清风。
　　有工作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工位上，去整理信息，接待新的客户，也会偶尔跑到咖啡店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发呆。

　　好像日子真的会这般平淡的过下去，直到许愿一通电话打到了她手机上。

　　金凡时接了电话，声音非常的无波无澜，听着那头呼啸的风声，心里有些诧异，“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好几日没去你那做心理辅导了，甚至有点想念。”
　　许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他吹着风，隔着电话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肆意张扬的感觉。

　　金凡时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现在这个时间段，你不是该开学了吗？”
　　“不是很喜欢上学的感觉，骗了我妈，我根本没报志愿。”

　　金凡时听完这句话沉默了，“确实…挺疯狂的想法”
　　“可是我觉得很有意思啊！我能看着这大好河山，我能干我自己想干的事情，而不是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金凡时不打算用那些所谓的家长威胁论来教育许愿，那些什么你不考虑家长的感受啦，又或者说是你还是没有长大，不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在许愿这根本没用。

　　“现在在哪里吹风？”
　　“今天的高铁到了山城，现在在山城的盘山公路上，骑摩托很好玩，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要来试试。”

　　“我研究生就是在山城，不过没有去盘山公路上骑过摩托，想来应该会很刺激。”
　　这句话说完，迟迟没有听到对面的回答，只是通过手机听筒能够感觉到风刮的飞快，呼啸而过。

　　再约摸有七八分钟之后，男生的声音终于响起，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刚经历过什么刺激性的运动似的，“我原本以为你也是个会享受的，结果，研究生在山城呆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去盘山公路上飙过摩托。”

　　“那个时候胆小，懦弱，比较惜命，害怕死。”
　　“现在呢，现在不怕了吗？”

　　“怕，我还养了个女儿。先前是不敢死，现在是不能死”
　　“孩子都是累赘，我这辈子都不会生的。”

　　“孩子不是累赘，是活在世上的人留下的一种念想，别用这些好像很疲倦的语气来形容孩子，我不太喜欢。”
　　“哈，你们这类人可真都是多愁善感，我妈也是，你也是，怪不得是妇女……”

　　“所以你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如果只是闲聊的话，那我便先挂了，工作还挺忙”
　　“先别挂，只是想问你件事情，如果你觉得，当一个人玩完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刺激的东西，没有事情能够再激起他的兴趣了，那么这个人该如何活下去呢？别说那些格式化的语言，你知道的，我不爱听那些。”

　　“如果想活就给自己找个情感依托，如果想死，那么我的建议是找个最刺激的方式死一遍。”
　　“我还以为你会劝人活下来，没想到上来便是这般口不择言。”

　　“不是你说的叫我讲真话？我讲的这些便都是真话。”
　　“金医生，我有时候似乎觉得我倒也没有心理疾病，也像个正常人一样，因为大部分时候觉得甚至我和你有点同频……”

　　“我是个心理医生，要是说的话不按照你的心里想法来，就你的这个危险程度，哪天说不定给我一刀，我都不知道。”
　　“还真是喜欢说些玩笑话，欸，你坦白的说，有过想死的念头吗？”

　　“想死，但是又大可不必。先前的想死是一种渴望，可望而不可及，如今的想死，是受到了枷锁，我是不能死的，未来我不清楚，但我觉得就这样，行尸走肉般的过完这一生，活到最后也没什么意义吧。”
　　“所以你没有追求过刺激，怎么着？刺激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快乐呢？这死和生的分界线上反复跳跃，我觉得真的很愉快。”

　　“别把自己玩死了，我先挂了”
　　“借你吉言，十有八九应该不会出事。”
　　“当你的病人，我竟然有点舍不得了。”
　　只能听到那头的男生一声轻笑，伴随着风刮的声音。

　　金凡时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对面就挂了电话，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还是强忍着不是去了会客室。

　　接下来整整三天，每天都会收到许愿发来的风景图，许愿也不发文字，只是一个劲儿的发图片。

　　金凡时就点开图片，一张一张的翻着，对图片做出些评价，给出基本的尊重。

　　这些图片拍摄的角度都很怪异，将那手机斜着放拍的歪歪扭扭，只拍到了一大块石壁，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这样稀奇古怪的照片还有很多很多，金凡时有看不懂的就引用出来问他，这个时候的许愿显得格外好说话，总是耐心的解答着她发出的问题。

　　猛地一看，好像同一张图片，永远看不清全貌，只有焦距无法对准，然后模糊的样子。

　　直到一个星期，那连发了七天的照片，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远停留在许愿向他解释那个奇山怪石为何非要从石头角侧上方拍的原因的聊天框。

　　金凡时不知道是否应该打电话，许愿的母亲从来没有问过她许愿现在在哪，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的同时，打了对面的电话，有人接，但迅速给挂了。
　　没人说话，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风声，并且此后再打来的电话，一个都不在接。

　　要换做其他人，肯定是以为这人生了点什么脾气，只是单纯的不太想接电话回消息而已，可是金凡时知道许愿是个什么德性。

　　生了气的，他只会向嘴里塞了泡花一样止不住的往外发射，永远是得理不饶人，阴阳怪气的那副模样，根本不应该是像如今这般一句话不说，只会装聋作哑。

　　总有哪个地方让金凡时觉得违和。

　　他说风刮在脸上很舒服，凉丝丝的。

　　天气是燥热的，他说那边的风是凉的。

　　可是就算是山城，这个时间点，天气也不应该是凉的。

　　她的朋友圈里还有在山城的朋友发来的照片，现在的山城依旧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舒适宜人。
　　她在那儿呆了3年，怎么能不知道这个时间段山城的天气是如何呢？

　　现在的山城要比往常还要潮湿一些，就算是盘山公路开着摩托飞奔，也不可能看到那石壁上的……

　　等等，石壁。

　　金凡时急急忙忙的开始翻图片，找到了那张奇形怪状的石头，仔仔细细的放大看，终于才发现哪里不对。

　　这块石头上有霜冻。

　　可是山城虽然叫做山城，大部分的山也都是低海拔的，高海拔的山根本没多少，九月份能够在石壁上出现霜冻的，根本就不可能是在山城。

　　山城虽然在九月份昼夜温差比较大，可是就算是冷，那也仅仅只是凉，根本不会大到昼夜温差能出现霜冻。

　　她不知道这些山脉可能在哪里，但是他心底一个很糟糕的猜测出现，许愿太疯狂了，他去了喜马拉雅山脉，昆仑山脉那种很高很高的山脉。

　　瞒着家长，骑着摩托，在那湿滑的路面上飙车……

　　金凡时没忍住，爆了个粗口。

　　怪不得这小孩只是发一堆奇奇怪怪的石头，原来是如果大面积的拍摄，容易露馅。

　　因为那种地方实在与山城区别较大，她能看的出来。

　　可是只是拍石壁的话，低海拔也能拍，同一处地方在上山的时候多拍几张，一连发上七天，七天以后网线一断……

　　金凡时忍住颤抖，拨通了许愿妈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