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凡间（1） ...
-
“道长？道长？”一个人摇着我的肩膀，正急切地叫唤着我。我费力地睁开眼皮子，视线里一片漆黑，我心下奇怪，难道没点灯。
我伸手摸向眼睛，摸到一层布，正绑在眼睛上。即使摘下它，仍是一片黑暗，我便明白这位已故的道长是位盲人。
可我记得司命星君给我挑的人不是盲人，而是一个叫花子。莫非是轮台境地动，把我投错人了？
我思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了。
唉，算了。下凡的时间紧急，凑合着用吧。
幸好因果页不是发光而是发烫的，不然我要找萧生心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我把布条重新绑好，整理完思绪，我臂上一沉，是个瘦小的男童，“道长你醒啦？”
“嗯，我——”我正欲开口，小孩就拉着我往外走：“道长快随我来，有人被妖怪伤了！”
这小孩人虽瘦小，但力气贼大。他拉着我走得极快，我还未适应这具已盲的身子，走的踉跄，连忙道：“慢些，慢些。”
那小孩气息微乱，“慢不了，再慢我爹就要死！”
我们二人走了约莫半刻钟，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空中弥漫开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妖魔气息一闪而过。
小孩松开了我，“爹，道长来了。”
那男人每发一声，都如破烂的风箱，一句话难以连成一句话。我蹲了下来，二指顺着他的胳膊搭到脉搏上。
无神之脉，已是将死之际。
“道长……”男人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忽然抓住了我的袍子，“现今妖魔横行，多数人丧生与妖魔手里，我亦不能幸免，但炎儿还小，还请道长能施以援手，将他带在身边。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跟在我身边，危险更是重重。
我心中一叹，“贫道只是一个盲人，身无长处，将他带在身边怕是不妥——”那男人的力道越发大，我继续道：“贫道虽不能长久带他在身边，但可以将他送到一个安稳的人家里，让他能有一个稳定的居所。”
男人似是不信，“道长，如今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哪有安稳生活？”
“老人家，你若信贫道，贫道便可办到。”
“是么？那我儿刘炎便托付给您了。”男人喃喃道，声音越来越小。我感觉衣摆一轻，被叫作刘炎的孩童趴在男人的身上，发出一阵沉痛且尖锐的呼喊，哭得撕心裂肺。
我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刘炎的头，安抚道：“逝者已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刘炎才稍稍稳定了情绪，从痛哭变为低泣，道：“我自知爹已无力回天，但我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希望道长能救活我爹。”
“对不住。”
“没事，迟早有一天我会除尽天下妖魔，替我爹报仇！”刘炎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道长，我们要快些将爹火化，否则会引起尸变的。”
据刘炎说，凡是为妖魔所伤的人，身上都附着了妖魔之力。若不趁早火化，则会逐渐尸变，最后变成他们的同类。
妖魔会出没在任何地方，一个不甚就是非死即伤。而奇怪的是，他们不会出现在龙阳观附近，所以当今的皇帝下令，兴建龙阳观，并封龙阳仙君为武神天君。
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龙阳观。我所附身的盲人道长就是这偏远地区的观主，虽说为观主，但这观里头也只我一个道长。
听着刘炎赞扬所谓的龙阳仙君，我心中起了疑虑：这位龙阳仙君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够镇住这些妖魔鬼怪？
回头得细问一下才行。
我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交给刘炎，薪柴足够干，火折子点燃其之后，火舌迅速地包裹了那一圈地方。
还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着刘炎抽泣声钻入我的耳朵里。我不知该如何哄他，只好一手抚摸他的背脊，一手做个超度的手势，念了念超生咒。
将刘炎的爹后事安置好后，已是三更。小孩子昨日历经生死离别，又痛哭一顿，早已困得不行，靠在我身上，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
我瞧着他颇为可怜，加快忙完手里的活，随后将他背起慢慢走回清舍。
他趴在我背后，搂着我的脖子。嘴里嘟囔着方向，一会向右一会向左，倒是颇为贴心。
许是做了太多的活，起身的时候我浑身酸痛，哪哪都不舒服。
伴随着酸痛的还有腹饿感，便打算去厨房弄些吃的。可又想到我为散仙时就不曾做过饭，通常都是吃些果子之类的东西，当上神仙更不用说了，可吃也可不吃。
那这饭该怎么做呢？
我站在厨房里，拧眉思考，在饿死和活着之间来回思考。
罢了，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正准备动手做饭，就听见炎儿遥遥唤了我一声。
“我去后院摘了些果子。”刘炎将五六个拳头大的果子塞到我手里，“道长请用。”
我有一瞬的愣怔，“我正打算做饭给我们俩吃。”
“做饭？”刘炎有点困惑，“可咱们馆里没米油啊，您忘啦？最近都是我去摘果子给您果腹的呀？我之前还纳闷道长为何只食果实，不食别的。后来才知，道长将自个儿观里的钱都送给了百姓，所以才没钱买些米油。”
这位道长倒是心善，我捏着手里的果子，把其中三个最大的果子塞回刘炎手里，“你也吃罢。”
刘炎连忙道：“我吃过了。”
推辞许久，刘炎拗不过我，才低声道谢，拿过果子。
就这般过了三四日，我自觉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便打算去长安那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萧生心此人。
刘炎听了，立马收拾包裹，预备出发。
正准备踏出门之际，刘炎提出要烧柱香给龙阳仙君，祈求龙阳仙君保佑我俩平平安安归来。
拜完了所谓的龙阳仙君，我俩便踏上了长安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