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之起源》扶摇小魔君

96、没落的预兆

　　时间转眼过了几个月，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就到了端午。百姓们家家户浸糯米、洗粽叶、包粽子。而在河道沿岸，大家也不约而同的举行着各自以小家庭为单位的祈福活动。河面上龙舟赛的精彩，河边喝彩声此起彼伏，打眼望去真真是一派热烈欢愉的节日景象。

　　在天神庙举行过简单的祈福祭典后，欧阳霜华和慕容晓辉也随着百姓们一起来到河边看热闹。孩子们身上佩挂着香包，一个个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粽子正在岸边跑来跑去嬉闹玩耍，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两位大人也在不觉间将笑意挂满了眼尾和嘴角。

　　虽然他们并不排斥这样与百姓同喜同乐的活动，但毕竟二人的身份是既特殊又尊贵，若长久驻足，大家反倒不能像往常一样玩乐的尽兴。所以为了让大家都能好好玩儿玩儿、好好乐乐，二人在停留了一小会儿后便在众人的注目下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你没看够吧？”

　　马车里，欧阳霜华看着慕容晓辉的脸问。慕容晓辉视线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听了他的问话也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其实可以多呆一会儿的，可你每年却都不肯多作停留，总是急匆匆看上一眼就回府。”欧阳霜华看着他的脸继续说着。

　　“是可以多呆一会儿，不如说是想待多久便能待多久。但那样的话，大家就太拘谨了。”

　　慕容晓辉说着回过头看他，接着又道：“再说，像如今这样百姓们安居乐业不正是我们所求的吗？又何必为了一时贪欢让大家都不能尽兴呢？”

　　欧阳霜华叹了口气，道：“你啊，想得太多了！”

　　慕容晓辉看着他弯弯嘴角，说道：“我们若不多想，那只怕就要出乱子了。”

　　欧阳霜华摇摇头，将目光转向车外，说道：“算了，随你高兴。”

　　慕容晓辉看着他轻轻笑了下便又将视线投到窗外的那些风景上，随着马车缓慢前行时阵阵摇晃，他的思绪也渐渐被拉远，进而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放空状态。他这样子是自来就有的，欧阳霜华与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只要一眼他就能分辨出眼前这人是不是在发呆。所以当他偶尔回过视线去看时发现慕容晓辉已然放空便没去打扰，而是继续看着窗外自顾自想着些有的没的去了。

　　回到府内换好衣服，二人从总管手中接过香囊佩挂于身上，这是府中丫鬟亲手缝制的，每年都会做，府里的人不管地位高低也都人手一份。只不过二位主子的香囊在制作和选料上更精细些罢了。

　　因适逢节日，他们二人主持完节日庆典又去河边看了会儿热闹，等回府时已是下午，午饭时间已然错过，于是便命小厨房简单做了些吃的东西垫垫肚子。也因二位主子大半天不在府中，所以府里的厨子在这天的晚餐上也用足了心思。在每年照例餐单的基础上又调整了一些菜色和做法，为的是能够让在外忙活一天的主子吃上顿可口又隆重的节日宴，所以这晚餐才是真正的重头戏。餐桌上除了粽子、煮鸡蛋这样的节日特色食品之外，还有鸡鸭鱼肉等各色菜肴，但对慕容晓辉来说只要桌子上有酒那就够了，至于吃什么他倒不是很在意。

　　席间，总管走进来递给他们一封信，说是上午收到的，但之后就给忘记了。这会子突然想起，所以赶紧拿过来。

　　“谁家的？”欧阳霜华开口问。

　　“嗯......”总管拿着信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字，回道：“上官家的，寄信的是上官家主。”

　　“上官家？？”

　　欧阳霜华抬起头，慕容晓辉也面带疑惑的抬头看向总管。总管面对二位主子的反应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于是他便将那个信封翻过来又覆过去的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着两人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句：

　　“没错，是上官家。”

　　欧阳霜华看着他眨眨眼，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未消散。对面的慕容晓辉看着他默默点了下头，欧阳霜华看他一眼，伸手将信给接了过来。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欧阳霜华说着摆了摆手，总管欠身默默退下。

　　“这个上官家，怎么会突然给祭司府写信？”欧阳霜华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封信咕哝。

　　“或许是有什么事吧，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慕容晓辉说罢夹了口菜放进嘴里。

　　这些世家虽在平日里基本属于放任自流的状态，并由各家家主进行管理，但若遇到什么事或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时，照例是要禀明祭司府的。这是规矩，主要是为了方便二位大人对各家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

　　但这上官家虽能力颇高，族人也大多优秀，但说实在的，他们却并不是那种守规矩的氏族。这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狼子野心，不受祭司府的调派和差遣，而是他们自来都不太遵守各大世家都要遵守的某些规矩，比如婚娶之事。

　　各大世家都属于有历史有来头的，族人也都能力超群，他们在本质上就与凡夫俗子不同。可以说这些世家是专门为了侍奉天神而存在，而神职人员的选择也不会落到这些世家以外的平民百姓身上。所以长久以来，各大氏族基本都会采取族内通婚的方式来保证自家血统纯正。其次便是像慕容和欧阳家这样在世家之间进行联姻，绝不会出现世家的人与平民百姓结合的事，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世事无绝对，这个上官家偏偏就在这方面不守规矩。他们自恃族人能力超群，对后人的婚娶之事素来不予要求，基本上可以说适龄的男女想娶谁就娶谁、想嫁谁就嫁谁，族里的长辈绝不会干预。

　　虽然时不时也有别的世家子弟对其劝说要注意保持血统，但无奈人家置若罔闻、我行我素惯了，最后往往都是你们说你们的，我做我的。仅凭这一点，上官家在世家之中便已然是个异类。所以，如今但凡是听到上官家这个名号，其他世家都会本能的皱眉，觉得这个家族的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欧阳霜华展开信，还没看两行就直接皱起了眉，对面的慕容晓辉见他眉毛都快要拧成麻花了，不免对信的内容开始有些好奇。

　　“信里说什么了？看你那个表情。”

　　欧阳霜华叹口气将信纸递给他，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上官家主说他家的大公子下个月要成亲了，特来告知一声。”

　　慕容晓辉接过信纸轻笑起来，说道：“如今成个亲就能搞得像力排众议一般的，估计也只有上官家了。难道是又要娶外族人？”

　　“嗯，他们家就这传统，你也知道吧？”

　　慕容晓辉轻笑两声低头看信，看完后不禁也低低的叹了口气。欧阳霜华自然知道他叹气是为了什么，所以便默默地给他倒了杯酒。

　　“给，一醉解千愁吧！”

　　慕容晓辉被他这话逗得笑出了声，说道：“你啊！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欧阳霜华翻了个白眼，道：“怕人说就不要做啊！”

　　慕容晓辉笑着摇头轻叹起来道：“唉~估计上官家也不怕被说，要不还能坚持这么多年？现在这专娶外族人的做法反倒是成了他们家的传统了，呵呵。”

　　“砌！”欧阳霜华不屑的撇嘴。

　　慕容晓辉笑了笑，说道：“知道你看不惯，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的身份也不便过问。”

　　说罢他仰头喝干了杯中酒，又道：“你还是想想，祭司府该送什么贺礼过去吧。”

　　“知道了！”

　　欧阳霜华愤愤的应了一声，然后拿起筷子将一只粽子直接戳穿。慕容晓辉自是看得出他心里不痛快所以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夹了一大块肉轻轻放进他的碗里。

　　“知道你不爽快，但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何况今天还过节呢，你怎么好拿粽子撒气啊？”

　　欧阳霜华抬头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筷子从粽子上拔了出来。

　　“我不是要拿粽子撒气......”

　　“我知道。”慕容晓辉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我倒是更担心上官家。”

　　“哈？你还担心他们家？担心什么啊？”

　　“若一直这样与百姓通婚，族人的血统势必不纯。现在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下去，上官家的能力怕是要不保啊......”

　　“就算以后上官家没落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为了这事儿其他世家劝说的还少吗？可他们根本就不怕，所以你也不用管。”

　　“同为世家出身的人，怎能不管。”

　　欧阳霜华看着他问道：“你要怎么管？阻止人家成亲吗？还是省省吧。”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又道：“既然你这么担心人家，干脆下辈子投胎到上官家算了！”

　　慕容晓辉苦笑一声，问：“怎么，就因为我向着他们，你就不要我啦？”

　　欧阳霜华扭头道：“不要了！”

　　“你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嗯？”

　　欧阳霜华白了他一眼，说道：“感觉你最近总是特别爱瞎操心，之前的事也是这样。”

　　慕容晓辉眨眨眼，不解的问道：“什么之前的事？？”

　　“前几个月在资料室里，你忘了不成？”

　　慕容晓辉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说道：“啊......那个......”

　　欧阳霜华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故意提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你不需要想这么多。”

　　“嗯，我知道。”

　　欧阳霜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他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东西，所以便停口了。他觉得自己若再说下去真的会影响对面人的心情，这大过节的，实在不适合伤感。

　　“是我不该说这些。来，我们继续吃饭。”欧阳霜华说着给他夹了块鱼肉放进碗里，态度和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你放心，有我保护你，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我们要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慕容晓辉握住他的手，微微笑着看他说道：“霜华，有你在，真好。”

　　欧阳霜华面对他这笑容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的疼，因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慕容晓辉脸上的笑容，更看到了他眼底的凄楚。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露出这种表情，他没想到这个在自己眼中向来乐天派、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人，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

　　欧阳霜华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无形的手突然抓紧一样，瞬间袭来的窒息感让他猝不及防。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是在心底隐隐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欧阳霜华坐在桌前，看着对面人的脸内心翻涌的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年，慕容晓辉三十一岁，欧阳霜华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