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天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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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前，祁山，慕容家本宅所在地。
伴着清脆而规律的马蹄声，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缓缓驶来拐进巷子，并最终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单从门前的装饰和气势便能看出这应是个大户人家，非富即贵那种。
待马车停稳，车夫先行从车上跳下，接着他又回身伸手去扶车里的人。一只苍老的手掀开车上的帘子，随后露出一头花白头发。
“上官大人，您慢些。”车夫恭恭敬敬的说着，伸手把他搀扶到车下。
这是位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老人气宇轩昂、目光如炬，衣着虽然简单，但却在低调之中透露着些许不同，一眼就看得出这位老者不是普通百姓。
“谢谢你啊。”老者跟车夫道谢：“就是这里吗？”
“是了，就是这儿。”车夫低头恭顺地回答。
老人站定抬头看了看高悬在门口写着这户主人姓氏的匾额，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慕容。那字体苍劲有力透着股威严，一看便知这也不是寻常地方。老人走上台阶扣动门环，稍倾便有人出来应门。来开门的是位三十多岁穿着朴素的男子，看样应是这户的家丁。
“老人家，您找谁？”家丁很有礼貌的开口询问。
“烦请通传一声，老夫来自祭司府，敝姓上官，有事要见慕容家主。”
“祭司府？”开门的男子一愣，然后又一惊，问道：“莫非，您是祭司大人？！”
老者点头：“正是老夫。”
男子又惊又喜，慌忙打开大门道：“祭司大人您请进，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
上官老祭司在内堂喝过一盏茶后，有对中年夫妇模样的人便一前一后走进来。二位衣着华丽，在妇人身后还跟着两名丫鬟，显然，他们正是这里的主人。走在前面的男人远远便抬手向他行礼，在礼节性的寒暄后谈话直接进入正题。
“上官大人此次特地远道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慕容家主首先发问。
“老夫此次是奉神谕而来，天神选中了你家公子为下一任御龙师。慕容家主，这可是荣耀啊！”
慕容家主眼睛一亮，问道：“此话当真？”
上官老祭司嘿嘿笑了，道：“老夫现正坐在这里，如何不真？”
“哈哈哈，是是。您在这儿，那自然就是真的了！”慕容家主说着挠挠头，又道：“您看，我这都高兴糊涂了。”
坐在他旁边的慕容夫人听了掩嘴轻笑，随后面向上官老祭司，问道：“只是不知这天神所选的，是我家哪一个？”
“哦，怪老夫没说清楚。此次天神选中的是你家大公子，慕容晓辉。”
“辉儿？”
慕容夫人略微有些惊讶，随即转头看向旁边的夫君。上官老祭司看出了些端倪，便开口询问。
“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家主摆摆手道：“没有问题，只是......”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辉儿他......我们一直都认为他将来是继承慕容家的人，所以有些吃惊罢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慕容家主这是有些舍不得了。”上官老祭司捻须轻笑。
“唉~上官大人您说的哪里话，既然是天神选中了我家辉儿，那便是我慕容家的荣耀，岂有不舍的道理。”
“那就好，那就好~”上官老祭司呵呵笑着。
“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带辉儿启程？”慕容夫人问。
“自然越快越好。”
“那......可否给我们几天时间？也好安排一下。”
“慕容夫人这说的哪里话，自然的。即便再急，老夫也不会马上就把人带走。”
上官老祭司说完，又转向了慕容家主道：“请家主不必过于担心，待二位打点好一切，我们再启程不迟。”
慕容家主面带笑意的道：“如此甚好，那就先请大人在家中小住几日吧。”
上官老祭司点头：“也好，就听慕容家主安排。”
简短谈话过后，慕容夫妇便带着上官老祭司与慕容晓辉匆匆见了一面。慕容晓辉那及肩的棕色头发在风中轻摆，灰蓝色的眼睛是那么有神。上官老祭司见了眼前的男孩不禁一愣，这般容貌的人他还真是从未见过。
慕容家主把事情简单跟儿子说明一下，慕容晓辉听完便恭敬地向上官老祭司行礼。无论是从身姿还是神情，他都与同龄的孩子有很大不同。到底是自小便被当成下任家主来培养的，这孩子的谈吐和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因此，上官老祭司对慕容晓辉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虽说相貌有些不同寻常，但他还是觉得天神果然有眼光，没选错人。
随后，慕容家主送上官老祭司去了客房，顺便把他带来的车夫也安排妥当。慕容晓辉则是回自己屋去收拾行李，只是他生平第一次离家，也不知到底该带些什么，于是便坐在地上犯起了愁。
“二公子，您小心些。”门外传来了奶娘的声音。
“辉哥哥。”一个稚嫩的童音在慕容晓辉耳边响起。
慕容晓辉转过头，脸上有些惊讶的问道：“卓儿，你怎么来了？”
“请大公子见谅。二公子听说您要走便执意过来，并非我们有意打扰。”奶娘说。
慕容晓辉轻笑道：“无妨，卓儿不是外人。”
“辉哥哥，听说你要走？是真的吗？”慕容卓缓缓走过去，用那天真懵懂的小眼神看着他问。
“是啊，哥哥过几天就要走了。”
“去哪？”慕容卓坐到他旁边，抓着他的衣服继续问。
“祭司府。”
“祭司府？远吗？”
“嗯，挺远的。”
慕容卓歪头想了想，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慕容晓辉抬头看看奶娘，奶娘正一脸忧郁的看着慕容卓。慕容晓辉又看向慕容卓，把一只手放在弟弟的头顶，嘴角上扬温柔的揉了两下。
“不回来了。”慕容晓辉轻轻的说。
“不回来？那......卓儿以后就看不到辉哥哥了？”慕容卓的眼圈开始发红，一下就撅起了嘴。
“卓儿不要哥哥走！卓儿要哥哥陪我！”他边说边摇晃起慕容晓辉的胳膊。
奶娘过去抓着慕容卓的双肩道：“二公子别闹，大公子是有正事才必须要离开慕容家的。”
慕容卓哭起来：“不管，我要哥哥留下！”
慕容晓辉看弟弟哭的这么伤心也很难过，但他却不能表露太多，免得大家都跟着伤心。他伸手用袖子给弟弟去擦眼泪，安抚起来。
“卓儿乖，以后辉哥哥会一直住在祭司府。等你长大些就可以来看哥哥了，是不是啊？”
慕容卓收住哭声，问道：“当真？卓儿可以去找哥哥？”
慕容晓辉微笑道：“当真，哥哥会等你长大了来看我。所以现在你要乖，要听父亲母亲的话。以后慕容家就交给你了，你要懂事，要替他们分担，知道吗？”
慕容卓抬起胳膊擦了把眼泪道：“卓儿知道了。”
慕容晓辉用手轻捏他的小脸，又道：“若让我知道你不听话，以后就算你找来，我也不会见你呦！”
慕容卓很认真的点点头道：“辉哥哥放心，你等着卓儿。卓儿一定快快长大，然后去看你。”
慕容晓辉笑道：“好~你辉哥哥等着。”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奶娘，对慕容卓说道：“跟奶娘回去吧，不然母亲又要担心了。”
“嗯！”慕容卓痛快的应了一声。
旁边的奶娘开口轻笑着说道：“还是大公子有办法，回回都能把二公子哄得开心！”
慕容晓辉看着慕容卓扬起嘴角笑了笑，道：“卓儿自小就粘我，此次离家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我走之后，还请奶娘多费心照顾我这个弟弟。”
“大公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照顾二公子是我应该的。”奶娘诚惶诚恐的说。
“嗯，那就麻烦你了。”
奶娘向慕容晓辉欠身行了个礼，然后便带着慕容卓出去了。慕容晓辉坐在地上看着外面发呆，虽然对整个家族来说被天神选中是无上荣耀，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他现在却只感到即将离开自小生长家庭的忧虑。
他完全不知祭司府是什么样地方，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很小便自父亲那得知了两件事：一是，那地方很神圣，神圣到不可侵犯，只有被天神选中的人才有资格住那；二是，只有他们这些世家出生的人才会被选中，而具体天神会选中哪一家，就连祭司本人也无法提前得知。
因为在同一家族中几乎不会出现连续两代人被选中的情况，所以每次选中谁家，那个家族便会风风光光的庆祝几天，开心的恨不得要昭告天下。
而慕容晓辉作为慕容家的长子，自小便被父亲视做未来家主的接班人，因此对他的要求也就非常严格。再加上他自身相貌也长得比较返祖，所以一出生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稍微大些，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每次家族聚会时别人都会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也曾因自己的容貌与常人不同而自卑过一段时间。
那时父亲告诉他，容貌天定，非人力所能改变，而他作为慕容家的长子，又是个颇受族人关注的存在，所以才更要对自己高要求。
而他也自小就以一个未来家主的自觉时时刻刻警醒自己的一言一行。他知道，因自己是慕容家的直系血脉，大家自然不会、也不敢对他的长相说三道四。但若日后他的能力有所不及，那些族人对他可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客气。正所谓才不配位必遭其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其实关于这点他很小已很清楚，也有承担家族责任的觉悟。但现在一朝令下他就必须离开慕容家，前往那个遥远又陌生的祭司府。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以后会怎样，毕竟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现在想也白想。他最担心的其实是他弟弟，慕容卓。因为父亲一直都认为他是未来的家主，所以对卓儿的要求和管教就相对松散许多。
基本上可以说，慕容卓这位二公子的生长过程跟普通百姓家的熊孩子没什么两样。小时候该闹的闹、该淘的淘。父亲对他的要求是只要别闯出大祸给慕容家丢人就可以了。而至于平时的一些小打小闹，就凭他慕容家嫡出二公子的身份谁又能说什么？谁又真的敢去说什么？
只是他这一走，家主的重担自然就要挪到慕容卓身上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呀，只怕以后很长时间都没好日子过了。想到这里，慕容晓辉叹口气无奈的摇头，他转过身，继续整理起了自己的行囊。
这一年，慕容晓辉八岁，慕容卓六岁。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天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