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夹心肉

2、过往

　　晚读，教室里闹哄哄的，不少人混在读书声里讲话。

　　周瑾然看着面前对着他一顿狂输出的善良前桌。

　　善良同桌曾奇正在给他说明班里的事情和一些规矩，语速很快，嘴巴都不带停的，只是偶尔停下来看着他，这时候周瑾然就会点点头给点回应，然后曾奇就会继续讲。

　　反正也无聊，有这么个人在耳边吵吵也不错，不然心里总说不出来的不得劲。

　　刚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父母朋友们全不在身边，短短一天就感到了孤独，看着手里的手机却不想玩。

　　面前的男生跟李思南有的一拼，甚至比李思南嘴巴还碎些。

　　曾奇一脸兴奋，很激动地向他做自我介绍：“我叫曾奇，帅哥，我看你挺高冷的样子，犹豫了好久才敢找你说话。”

　　“你叫什么呀？”

　　周瑾然这才正眼看他，白天自我介绍白做了？

　　曾奇看他眼里充满了莫名其妙，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忏悔道：“哎呀，忘了，不好意思哈周帅哥。”

　　周瑾然：“……”

　　“我跟你说，我们这个班啊……”

　　……

　　然后一直讲到现在，周瑾然有点听不下去了，又不好打断他。

　　幸好这时候姗姗来迟的班主任拯救了他。

　　“正好，快，周瑾然去书库领下课本，校服等会才送过来。”

　　周瑾然应了声然后看着曾奇，曾奇大方道：“没事，你先去，我到时候再继续跟你讲。”

　　周瑾然嘴角抽搐，没有回答他，起身准备去拿书。

　　走到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他看向已经在讲台后坐好的班主任开口道：“老师，我不知道书库在哪。”

　　“哦哦，瞧我这给忘了，这样，班长你带他去。”老宋一脸歉意地回答。

　　被点到的班长面无表情的出了教室，周瑾然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

　　班长看起来很爱搞学习的样子，也不爱开口，正好让刚经历魔音绕耳的周瑾然能休息一会儿。

　　他看着前面走老快丝毫不考虑后面的人跟不跟得上的班长，心里止不住叹气。

　　周瑾然很快就搬了一垛书回了教室，后面的班长手里也有几本，这还是班长硬要帮忙搬的，周瑾然不好麻烦他，班长怕这样拉扯下去浪费时间，硬是从他手里抽了几本。

　　本本书堆起来重量不轻，所以他脚步很快怕掉了，不过一个班里四五十个人还挨得挺紧的，大家桌上都堆着书，他放慢了脚步还是不小心碰掉了前排同学的东西，他空不出手，只好不停地说不好意思。

　　声音带着焦急，林疏星愣了一会儿才弯下身去剪掉下去的笔，过程中她转头看，周瑾然已经往后走了。

　　她捡起笔擦了擦放好。

　　这也算他和自己说话了吧？

　　周瑾然看着面前垒得老高的书，冷淡了一天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破裂，他一本本写好名字，跟签售会似的，签完就往抽屉一放。

　　抽屉外部很多地方其实生锈了，内部还好，周瑾然放得很快。

　　写着写着他听到了前桌隐隐约约的声音，他不抬头，只放慢了写名字的速度。

　　曾奇见状不好打扰他，而且晚自习不好说话，他打算再找个时间和这位帅哥好好聊聊。

　　周瑾然不自觉竟松了口气。

　　清完了书他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手插口袋里干看着桌子。

　　讲台上班主任在看手机，班下同学都在写作业，也有极少数睡觉说话的。

　　跟原来的学校不一样，这里还要上晚自习，头一天他真的有点坐不住。

　　这才有心思回想他来这里的原因。

　　他爸妈离婚后他一直跟着他爸过，周父平常忙得很，就把他扔私立学校让他自生自灭了，这下好，不知道是被压抑久了释放天性，还是要和谁较气一样，逃课上网抽烟不该学的丢都学上了。

　　他还记得上次他爸难得亲自来接他出去吃饭，看到他在校门口抽烟的那个眼神，隔得老远都让周瑾然感到浑身不安，果然一回家就被爆骂了一顿，周父不爱动手，骂完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周瑾然没就此妥协，后面该混还是混，学校好几次都通知到了周父这里。

　　周父就说他管不了了，把他送来了他爷爷奶奶这里，这下可是拿捏住了周瑾然，他不敢跟老人对着来。

　　他还记得之前和他爸的对话。

　　“怎么，怕了？你觉得你如今这么风光靠得是谁啊，是你爸我！你看没了家里的钱，没了这背景，你还能混得下去吗，还当得下去你那什么鬼老大吗？”周父看着一脸倔强的小子讥讽道。

　　他看着这小子一脸不服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跟他年轻的时候还是挺像的。

　　周瑾然当时顶嘴道：“哦哦哦，您真牛，老婆都留不住，谁受得了你的独裁啊。”

　　周父是半道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孩子就一直交给老婆带的，离婚之后，也只能请个阿姨看着，这下他想把老人接过来，生活舒服点，也能帮忙管管孩子。

　　两个老人拒绝了，说之前就不愿意跟着你们一起过，现在就挺好的，还能和其他老伙伴拌拌嘴散散步，那大城市有什么好玩的，不去不去，你们年轻人自己享受吧。

　　这下把周瑾然送下去，资源自然少了很多，爷爷奶奶也是个清闲怕麻烦的人。看他敢不敢惹事，去了陌生地方陌生学校，没了这层身份，还有人惯着他？不过怕老人累着，还是请了个阿姨帮忙。

　　周父被他顶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你……你个小崽子懂什么，大人之间的事你少管，再问一遍，去不去？不去你就没钱花。”

　　周瑾然看着周父勃然大怒的脸，知道他爸来真的了，他还是逞强道：“去就去，我最喜欢爷爷奶奶了，他们也最喜欢我了，谁怕谁！”

　　这话听着就还带着股孩子气，周父听着想笑，又狠狠压制住嘴角，还是小屁孩呢，之前那些混混行为不知道是故意气他老子，还是觉得他妈能就此回来能管管他。

　　不过，想到妻子，他忍不住叹气，“希望你能对得起起你妈妈。”

　　如今周瑾然真的过来了，他爸助理帮他报完名，打理好一切就都回去了。

　　他现在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感觉有点幼稚，他才感觉自己一切都错了。

　　周瑾然打开笔盖，翻开新书，准备搞搞学习的时候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班的进度，他满脸黑线地看了看四周，又盯着前桌后脑勺看了一会。

　　放弃了。

　　周瑾然把笔一扔就趴到了课桌上，他没想睡，就趴着看着旁边的墙壁，顺便想一想之后的打算。

　　趴了一会儿撑不住了，这也太难熬了，他掏出手机躲墙边看了看手机，这才第一节晚自习，后面还有几节。

　　他烦躁得上下胡乱翻手机，一堆好友发的信息他都没看，点进微信，挑了平常玩得最好的几个回了过去。

　　树枝：什么时候回来？

　　Zhou：我不知道，可能高中待完吧。

　　继续回下一个。

　　小黄毛：哥，你啥时候回来，我好想你呜呜呜……

　　Zhou：“滚。”

　　周瑾然直接发了条语音骂了过去。

　　小黄毛：嘤嘤嘤……

　　底下还配着哭泣的可爱表情包。

　　周瑾然看着顿时没了聊天的欲望，直接关了手机。

　　教室灯很亮，有小飞虫在围着转，教室外天已经黑了，还能听到远处跳广场舞的声音，混着摩托驶过的噪音。

　　一中是公立学校，这种事管不了太多也不愿意管，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在这种小城市里，大家都习以为常的生活是很难改的。

　　周瑾然打开窗户，微微吹进来的凉风稍稍解了他心中的烦闷，他望着对面高三楼教室里坐满的学生，被学生围着问题的老师，感受着独属于夏天的气息。

　　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他把脑袋埋胳膊肘里，蹭了蹭脸，看着虚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