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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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池家老爷子前段时间病重，迫于形势急立遗嘱，好在近期病情有所好转。
但这怕是回光返照，按照医嘱，池老爷子还是撑不了多久。
谢清染有事出门了，池烬独自在家鼓捣家里的摆设，添了些新的家具，将原本空荡荡的冷清小套房装修得越来越有浓郁的生活气息。
门铃响了，正在摆放藤椅位置的池烬抬眸看了眼防盗门的方向，眉头皱起。
来的人大概率是他不想见的。
裴艳君站在门口，迎上了池烬淡漠的一双眼。
“什么事。”池烬问。
池烬穿着深色衣服，身上可以明显看到灰尘印。裴艳君皱眉，透过开了一半的门缝，她站在门口可以看到池烬身后的地板上有拼装家具的工具。
“我还以为我儿子是个有野心的，没想到甘愿在这种地方做这种琐碎的事情。”裴艳君从池烬身侧的空位径直走进了屋内，没有理会儿子脸上不欢迎她的暗示。
裴艳君是个强势的女人，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池烬还是给她倒了一杯茶，接了裴艳君的上句话：“我的野心是他。”
裴艳君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脸色变得难看。
她知道儿子有多深情，没想到是深情到全世界为了谢清染转。
裴艳君也没动那杯茶，开门见山直说道：“我想让你回池家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池烬没出事之前，池老爷子早已立下最初的遗嘱，他三分之二的财产将全部留给池烬。
在池烬出事后，这笔财产转到了池烬的小堂弟手中。
“没兴趣，回去坐牢么？”池烬说。
他看似自由，实际上所有活动范围局限在裴艳君的期待下。裴艳君让他考第一，他考；让他考选哲学教授父亲不感兴趣的金融学，他放弃热爱的体育，学。
那时候他还没有人生的方向与野心，现在有了，是谢清染。
“据说你带他下山，是专门来治病的？”
裴艳君转眸看向儿子：“前阵子谢清染去医院，得到了一张药方，正是我上次让芊芊送去古堡的药方。”
“可是他拒绝了，也没回家给你商量对吗？”
池烬面色微沉。谢清染的确去了医院，却没带回来什么消息。
那天正是谢清染母亲的忌日，他害怕谢清染又和答应裴艳君独自去鬼堡等死一样，丧失了生活的欲望。
身为天师，谢清染是知道如何在死后变成一只恶鬼的，只要死后降生时杀的同类越多，越恶，就像他一样。
他不可能让谢清染手上沾染和他相同的肮脏的污血。
目睹儿子表情的变化，裴艳君笑了：“给他药方的医生，我认识了，实际上，国内外所有和谢清染病症领域相关的权威专家我都接触过了，不然你以为我这张药方怎么弄到手的？”
“我已经按照药方收集了药材，只可惜他一点都没碰。应该也是不想让你为难吧，我没想到他也这么喜欢你。”裴艳君说道。
她的来意很明显。
只要池烬答应回池家，即使是一只恶鬼也不要紧，裴艳君有办法让池烬安全地在人类世界学习如何去管理家业。
池烬最后做出决定：“我答应你，但你别为难他。”
裴艳君反问：“我哪里为难过他？”
像是忘记了曾经对谢清染做过的那些强势的事情，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分青红皂白。
“呵。”池烬把脸瞥向一边，眸子半垂，尽显冷冽。
“我的死跟他没关系，希望您能记住这一点。”
裴艳君装糊涂：“我从来没说和他有关系。”
她前期虽然没有直说，但每一句话都将池烬的死的过错归到谢清染身上。
“不过当初那一起车祸，确实不是意外。”裴艳君说。
池烬出事后，池烬的父亲池逸便着手调查这件事情。豪门是非多，他和妻子都不相信这是一起简单的车祸。
是人类做的，还是恶鬼做的，谁说得准呢。前段时间池逸假借学术研究需要出国的表面理由，实际上去寻了一位早已退休的权威老天师。
问了借尸还魂的可能性，以及如何判断这起车祸是人为还是有外界的因素参与。
目前已得知，这起车祸并不是意外，也有外界人类不可及的因素参与，但调查无果。
调查的结果和十几年前谢清染的母亲，从江中被打捞出来，说是意外坠江相同，疑点重重。
有的案件需要很长时间才有进展，甚至十几年也不会有进展，只能耐心等待。
不过能确定的是，这起车祸与池荣脱不了干系。
正是这一点，裴艳君蓦地联想起，在池烬的葬礼上，谢清染突兀地拿着槍出现，像是疯了一样，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对着池荣开槍，要杀了他。
那个时候，谢清染或许早就察觉到异样了，奈何没有确切证据。
“我知道。”池烬没什么表情。
他在谢清染的画本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女鬼，趴在医院的窗户边上，后来在医院撞见了这只小鬼在掏鸟蛋。
小鬼同她解释了第一次遇见谢清染的场景，当时谢清染同池荣说了一句话“你杀了ta。”
在当时所有人看来，ta是指谢璇。
“没有确切证据么？那直接杀掉好了。”池烬眸色闪着血光，内心为杀戮感侵占。
裴艳君错愕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闭了闭眼，抓着他的手臂：“别太疯了。”
这是为什么她一定要让谢清染跟池烬在一起的原因。
池烬只有在谢清染身边才是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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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放弃治疗之前还是之后，谢清染没想过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确定池烬在未来的正中央，时间延长，一切慢慢开始有了雏形。
三个月多前，谢清染只身留在了鬼堡，由于长时间没有去学校进行新学期的报道，需要本人去学校，确认是否休学或退学。
谢清染不住校，除了少量存放在画室储物柜的私人物品，没有多余可以带走的东西了。
他找到负责人办理了退学手续。领了退学后的通知单，将单子折了起来放进大衣口袋里。
初秋冷冽的风偶尔呼啸，落叶纷飞，阴天天空是铅灰色的，像是一副辽阔的简笔素描，几朵铅色浓重的云漂浮着。
他从行政楼走出来，走到一个十字拐角处，太久没回来了，忘记了哪一个方向是往学校大门出去的了。
随便乱走，最后发现来到了一条熟悉的梧桐树路。
秋天的梧桐树叶稀稀疏疏，飘落在地面的落叶是秋天的颜色，叶黄了，带走了绿，也带走了时间。
几个月前，他在这条梧桐路上答应了池烬的表白，可三天后他们分手了。
后来池烬死在了车祸中。学校里传开了池烬是为了护他而死的消息，有些人说一开始他不应该答应池烬，省得后面闹出了这么大的人命。
在他们眼里，他或许还是什么玩弄感情的妖精，蛊惑为爱脑热的男大学生为了他去死。
时间是一切感情、感受、关系的发酵剂，解不开的谜团总有一天会忽地恍然大悟，堵塞的心灵豁然开朗。
在时间里，死对头成为爱人，爱人分割为仇家，破镜能重圆，谢清染能发现当时他对池烬那点答应表白的冲动，原来早已是埋下的情根。
只不过他的心海冷了十几年，那点微弱的情根火苗还没来得及如何膨胀便被薄冰封印在了冰层之下。
梧桐树的尽头是室外篮球场。还没走过去，一声声进球后雀跃的欢呼响彻。
有两支队伍在打一场简单的篮球比赛，双方打法暴躁，说是篮球比赛，实际上像是要互相打起来了一样。
其中有两三个人谢清染还有印象。
池烬追求他的那段时间，身后经常跟着这两三个好兄弟。
“怎么样？服气了吧，下次再敢挑衅我们可不知是比一场篮球赛了。”
“没有池烬，我们三个依旧能打爆你们的狗头。”
另一只队伍输了，面对这些在他们神经上触雷的垃圾话，涨红了个脸，也没有底气骂回去什么话，最后灰溜溜走人了。
谢清染站在篮球场边上。等输的那支队伍走了一段路程后，他们三人走出篮球场，没发现篮球场边上还有人。
实际上，他们以为周围只有三个人。触景生情，情到深处，不吐不快。
“啧，突然想池烬了。”
“唉，刚才跟那群瘪三打球，还不适应咱们这边突然少了个人。今年大学生篮球赛在我们学校举行诶……真可惜了。”
“上次那个教练还问我池烬怎么没有给他回复，是真的可惜啊，池烬本来可以进省篮球队的。”
“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会池烬那招单手三步上篮，太帅了啊。”
“做梦呢，池烬这招学不会的，下辈子吧哈哈哈。”
……
等这个户外篮球场真正剩下他一个人时，谢清染从篮球场外绕进来，弯腰捡起了篮球架下的一颗球。
用手控制住方向在地上拍了拍，篮球在手心和地面之间的高度内弹跳。
谢清染从来没接触过篮球，甚至没接触过任何需要调动运动细胞的活动。
手法十分笨拙，与谢清染素来平静文雅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这是他喜欢的人所热爱的。
池烬有多喜欢阳光，有多喜欢在阳光熠熠的天气里，和好兄弟们打打球，说说笑笑，谢清染见过。
天空不知何时晕染开了铅色。谢清染站在三分线内，平素握惯了书籍画笔的喜静的手此刻拍打着一颗与阳光热血挂钩的球，角度锁定高处的篮球架。
球向上扔了过去，没进，甚至连篮筐的一点边都没擦。
谢清染站在原地，投了一遍又一遍，他性子和池烬一样倔，在奇奇怪怪的方面总是执拗地想证明什么。
比如现在，他固执地想证明自己也是可以进入池烬所热爱的世界的，可以共情池烬的快乐。
又投了一个，没进。谢清染脸色如初，左手举着球，在地面上拍拍，脚尖离地，向上跳跃，再来一次。
在球离手前，谢清染后腰压上来一大片的微凉，冷冽的气味飘进他鼻腔。
他不用回头确认，就知道这是池烬的气息。
池烬颀长的身子微微往下压，大片胸膛靠近谢清染的脊背，阴天下高大的身影覆盖他。
谢清染的左手被抓着，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手心放松，张开点，用手指边抓球，投球的时候举过头顶。”
“像这样。”池烬带着他的身体向上投出去一颗球，轻轻松松进了。
从篮筐落下去的篮球在地面上弹跳。谢清染这才回头看向池烬。
池烬初秋季节套了件黑色的卫衣，线条凌厉的下颌卡了个深黑口罩，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来找我了，我本来打算等会儿就回家了。”谢清染说道。现在池烬出来，要是被熟人认出来了，那可能会是个麻烦。
池烬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倒退几步看向谢清染，视线从那颗停留地面的篮球划过，勾着笑：“真的是等会儿回家？要不是我没来，你是不是跟投篮耗到底了？”
说这话时，池烬将帽檐抬了抬，看着谢清染笑，漆黑的双眸中融化了笑意，看上去轻松愉悦。
谢清染却觉得池烬在来之前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当然，他也问出口了。
池烬在阴天下耍着球，听到谢清染问他来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情么。
球在池烬手中像是活了一样，进不进，从哪个角度进，全凭池烬掌控。
池烬侧脸看向谢清染，凝视他几秒，随后手中的球脱落，看着他发笑：“你是不是和辛春偷偷学了读心啊？”
“不然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之前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的人，现在还会看别人掩藏起来的情绪了？”
谢清染和他对视，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没有别人，我只能读懂你的，因为我只喜欢你。”
池烬却叹了口气。
谢清染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两下，这是他为数不多紧张的表现。
他可从来没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谢清染垂眸……池烬是因为心情实在很不好才给出这样的反应么？
因为紧张蜷缩的手指落到微凉的掌心，池烬看向他：“刚才差点因为你这句话灵魂出窍了。”
淡漠疏离惯的人，何况自己喜欢的人，冷不丁说起情话出来是很有杀伤力的，池烬感受到了。
之前还骗他说自己不太会说甜蜜的话，结果一说起来，他的魂都被勾走了。
池烬将裴艳君来找他的事情简单说了，末了同谢清染说他的决定：“我父母他们决定去国外定居了，我妈还是舍不得池家的那点权和钱，让我接手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同意了。”
“可……”谢清染顿住。
池烬大学修的是金融系专业，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专业。他喜欢的是篮球运动，和他喜欢学术研究的父亲一样，没有继承家业的兴趣。
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病。只有裴艳君有渠道收集齐全那些有价无市的珍贵药材。
池烬的性格和他一样，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
想问的话有很多，谢清染最后说出口的是：“好，你在哪儿我都陪你。”
池烬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捧着他的脸，垂眸在他唇上吮了一口，眉眼愉悦：“那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为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