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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的呼唤 ...

  •   安斯是被渴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连带着脑壳也一起剧痛。
      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好像醒来过晚了,安斯勉强从床上坐起身。
      她在她的房间。
      喉咙渴的生疼,床头附近却并没有水。
      安斯不知道脑子为什么也那么疼。她扛着昏沉的脑袋,赤脚踩在地板上,窗帘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拉上,从窗口可以清晰的望到海面。
      海面波光粼粼闪着太阳光,海鸥展开翅膀飞向天际,驶进港口的小小轮船在海面劈开浪花。
      喉咙愈发疼痛。
      安斯从窗口折回,从书桌上拿起玻璃杯,推开卧室的门,径直走向客厅里的饮水机,接了满满一杯水一口气喝下。
      电视开着,女主持人播报午间新闻的声音遥远的像是港口人来人往,安斯又喝了一杯水,等第三杯满上的时候,父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安斯回头,看到电视画面上打了一块块马赛克,赶到现场的记者用标准的,事态非常言中的声音说:“昨夜,两个海贼团伙在此起冲突……”
      阳光洒在木质地板上,而地上被打着马赛克的正是人的尸体。
      安斯打了一个冷颤,满的太过的水从杯沿流到她的手指。
      那是不是……她昨天……在的那个酒馆……
      可那店里明明没有客人,只有坐在吧台处的男人,以及像是和男人一伙的人。
      那是真的呢,还是做梦呢?
      安斯愣愣的看着电视,镜头从地面转向吧台,倒在吧台后地上的,是昨天拒绝卖给她酒的男人。
      安斯脑子一阵混乱。
      而父亲关掉了电视,放下遥控器,转过身,对她说,“安斯,我有事要告诉你。”
      父亲的声音把安斯从昨夜不知真假的记忆中拉回来,安斯看着父亲板着脸,想起昨天和父亲吵架的场景,拿着水杯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什么,可父亲却似乎并没有怪罪她吵架,离家出走,并彻夜不归的事。
      彻夜不归?那她是怎么回来的?
      安斯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父亲直接略过了这一切,开口就是:“安斯,我给你订了一门婚事。”

      好消息是,父亲也许并不想让她走得越远,安斯昨天感受到的愤怒是毫无理由的。坏消息是,她要订婚了,对方是当地贵族的一个儿子。
      安斯记得他,安斯在店铺里看到过他好几次,她记得他看向她像小狗一样的眼神,安斯不讨厌他,可也不喜欢他。
      而父亲不知道在焦急什么,好像她是个烫手山芋似的想早早的把她扔出去,早上说给她定了一门婚事,还没几个小时就想直接把她赶出去,订婚仪式都没,就让她收拾东西到男方家去。安斯炸了,又和父亲吵了一架,然而她的反抗并没有起到任何用途,父亲有事出去了,只冷漠地留下一句赶快收拾好你的东西。
      安斯像只炸掉的河豚,带着满腔愤怒继续画她的设计图纸,只是因为她和他吵架?她离家出走?父亲就要把她嫁出去?她才多大?谁会十六岁就结婚?她的大学呢?她想要成为的服装设计师呢?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而父亲明明是那么符合常理的一个人!
      可就在悲愤交加中,门上的铃铛却响了。
      “欢迎光临……”安斯下意识地说,可又想按理来说父亲出去的时候应该把营业中的牌子翻过来了才对。抬眼,走进的男人背着光,男人穿着绒绒地粉色大衣,酒红色西装,金色的头发。
      “是你?”
      多弗朗明哥也愣了下,才发现眼前人是昨晚在酒吧里碰到的那个小女孩,走了过来,俯视安斯,“是你啊。”
      安斯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很多地男人。会来到她家地时装店,这衣服果然是父亲的手笔,可是父亲现在不在,“你找我爸吗?他现在不在。”男人没有接话,反而被她手下的设计图吸引,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图纸,问:“这个出售吗?”
      安斯不太确定:“……还在设计阶段。”
      多弗朗明哥咧嘴笑:“预定一套。”

      安斯就知道自己是设计师的料子,父亲还觉得她的衣服卖不出去,简直是无稽之谈。
      安斯将男人请进进去,皮尺夹在腋下。
      安斯已经算是同龄人里比较高的了,男人比安斯还要高很多。安斯推来个小板凳踩上去,命令:“衣服脱了。”
      “脱了?”多弗朗明哥歪头。
      “嗯。”安斯幼时即好学,经常偷偷看父亲如何接待顾客,父亲给女人们量尺寸的时候,她们总是赤.裸相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女人们都挂在了父亲身上,所以,丈量顾客尺寸,还是要脱掉更为准确吧?

      “你身上的皮草是我设计的,父亲一开始还觉得卖不出去,可没过多久就有人买走了它。”安斯和顾客聊天,套近乎,拉近距离。
      “你?”脱掉黑色衬衫的多弗朗明哥疑问。
      这小女孩还真奇怪,让他脱衣服的女人很多,却还没有这么小的。
      多弗朗明哥对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子也不感兴趣。
      安斯:“没错,我和父亲的风格相差很多。”眼前的男人裸露出上半身,安斯这才发现男人衣服下的身体有料极了,比职业模特的身材还要好。
      等安斯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触碰上了男人的腹肌。
      多弗朗明哥勾起唇角。
      安斯立马收回了手,像是碰到了火一样。她在干什么?她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怎么能因为骚扰顾客而终止?安斯拿出一个专业裁缝的修养,一边拿皮尺量男人的身体,一边在本子上记下男人身体的全部数据,身长,胳膊,腿……
      三米零五,这男人实在是高的过头,比父亲还要高出不少。
      “我的设计会很热带风情,很适合夏天。”热带植物印花,海浪,比起规整的西装,男人的笑容似乎更适合自由的阳光。“服装就是自我表达,穿什么的风格,取决于你想表达自己的哪一面。”安斯不知道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性格有多少面,但肯定不是被束缚在工整的西装里,“当然,服装也可以掩盖缺陷,不过你……”安斯上下扫视男人的身体,“你没有缺陷。”
      安斯记录好所有的身体数据,“七天后客人可以来取货,到时再结货款。”
      “七天?”
      其实用不了七天,只是一套衣服,以安斯的效率,今天就可以完成,时间拉长只是为了预留足够的格调。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清理一下碍事的人,有个人擅自在我的地盘上做生意,我警告了他很多次他依然不收手,非要逼我亲自处理他。”
      生意?看来男人是个商人。
      “我月底就开船,我的船就停在港口,你如果能赶得上的话,到渡口,就能找到我。”
      安斯当然不肯放弃这第一单生意,“港口这么多船,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的?”
      “你到港口就知道了。”男人穿好衣服,自信满满,“你到港口,就能看到我的船。”多弗朗明哥接过安斯开的单子,刷刷签名,递给了她。
      安斯垂头看到男人的名字: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父亲回来了,看到她和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一脸严肃。
      “安,回房间去。”
      安斯愣了下,心里的愤怒百转千回,最终什么也没说上楼梯去了,父亲不知和男人交谈着什么,安斯也无心去听。
      月底就开船,安斯看了眼日历,只剩三天时间了,这第一笔生意她一定要完成。
      要去布料市场买材料,安斯推上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风接住了她,让她平稳落地。
      风是安斯的朋友,风从大海而来,停在她的身侧,安斯可以操控风。

      安斯通了个宵,第二天直接在学校昏昏欲睡,未婚夫来班里找她,安斯没有理,反而对那个羞涩的男孩竖起了中指。
      放学后几个女生堵她,他们的婚事似乎已经在学校传开。托父亲生意上的福,安斯在贵族学校上学,可和贵族又完全相处不来。
      在她眼里平平无奇的未婚夫,似乎在女生群体里还很受欢迎。
      几个女生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之前安斯就警觉了起来,敏锐的抓住风带给她的信息,她的手指动了动,掉落在地上的树枝因风而起,一点也没有犹豫,直直地向几个女生的眼球方向刺去,然后在接即将触到眼球的一瞬间,安斯让风消散,树枝掉在了地上。
      几个女生尖叫,瘫倒在地上。

      放学回家的路上安斯盘算着今晚把衣服赶制完,又幻想着男人穿上这衣服的样子,直到嘈杂的人声将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这家时装店从来不会有这么多人,唧唧喳喳围观的群众,黄色的警戒线,还有,披着纯白披风,大写着正义,手中拿着枪的……海军?
      安斯下意识的心里一紧,海军怎么会在这里?
      父亲一直都给海贼做衣服。
      安斯还想在这单生意做完后告诉父亲,给父亲一个惊喜,可惜她没有机会了。
      父亲死了。

      就在安斯挎着包即将到家的时候,海军层层叠叠包围了她家的店铺,安斯正要上前一探究竟。“安斯!”有女人叫她的名字,安斯转头,一个怀抱冲撞上来,柔软的身体包裹住她,挡住了安斯看向父亲尸体的视线,女人抱住她急匆匆地离开了人群。
      父亲死了,被海贼杀的。
      安斯总觉得和海贼来往过多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父亲总说不用担心,可是事发后,一切也都无法挽回。

      安斯安顿在未婚夫家,夫妇两个提起了安斯的婚事。
      一家人似乎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安斯觉得有点搞笑,她和她的那个未婚夫,见过几面,没说过几句话,她和这对夫妇第一次见面,说什么结婚?父亲已经死了,不管父亲因什么安排了她的婚事,都已经不算数了。
      安斯想离开这座贵族的宅邸,夫妇两个却有些为难,“安,现在出去的话,海军迟早会调查到你头上。”
      “我又没做过什么,我还怕海军查?”
      可夫妇两个看了看彼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安斯做好了男人的衣服,然后穿上了她的婚纱。
      今天他就要开船,而今天也是她的订婚宴。
      婚宴有海军的人来,急匆匆的婚礼像是向海军撇清安斯与父亲的关系似的。
      安斯等着婚宴开始,她很无聊,翻开许久没看过的报纸打发时间,报纸头版是父亲的死亡,再翻页,是新晋海贼的悬赏令,处在C位放大的一张中,男人穿着酒红色西装,披着粉色皮草,大手一挥。
      下面写着:
      生或死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三亿四千万贝利

      罗杰的死开启了大航海时代,无数人对罗杰的宝藏趋之若鹜,投身大海。
      她周身的风吹了起来,安斯忽然心怀渴望。
      大海在呼唤她。
      安斯总是能感受到从海上吹来的风,她感受她命运的召唤。安斯渴望一种更强大,更不安,更激烈,更残忍的东西。安斯渴望海洋,渴望航行,渴望这个时代。
      她每每走向海洋,却又每每因父亲留在了陆地。
      父亲死后,安斯再也无法忍受陆地,她唾弃陆地,唾弃她的生活。安斯宁可面对大海,也不愿意在这陆地上呆一分一秒。安斯希望乘上海洋的风,结束这样的生活。安斯希望将生命发挥到极致,而不是一枚婚戒困住她今后的人生。安斯渴望刺激与冒险,渴望未知的事物,安斯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想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捉摸不透的,不知来源于哪里的,奔腾的血液,那不停息的风将海洋的呼唤带给她,呼唤起她心底深处的,再也抑制不住的渴望。

      “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订婚宴上,安斯如此鞠躬道歉。她扔下戒指,抱起多弗朗明哥做好的衣物,冲出这贵族的府邸。
      她呼唤风,风也为她而来,将她托起,飞向大海。
      “你到港口,就能看到我的船。”
      在港口就能看到他的船?港口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船只,她怎么知道是哪一艘?可她还是知道了,那巨大的火烈鸟停泊在海湾,她看到,喜极而泣,踩着风,高高一跃,大声呼喊:“多弗朗明哥——”

      多弗朗明哥正要开船,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仰头,一抹洁白从天而降,直直的砸向他,多弗朗明哥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女孩,女孩圆圆的眼睛蓝过大海,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懵懂,皮肤白的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全船人脑子都冒出一个问号,多弗朗明哥自己也冒出个问号。
      这人是谁?
      安斯从多弗朗明哥身上跳下来,将包装好的衣服递给多弗朗明哥,“你的衣服。”
      多弗朗明哥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女孩,调笑:“这婚纱也是你的作品吗?”
      “不,这是订婚用的……不提这个,这是你的衣服,我做好了。”
      多弗朗明哥接过手提袋,袋子中是一件热带风情的花衬衫。
      渡口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的未婚夫呼喊着他,而船已经开始航行,多弗朗明哥笑着说:“送完了衣服,要回去结婚吗?”
      安斯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太远以至于看的不真切,到也不再看,仰起头,对多弗朗明哥说:“不结了。”眼里带着小孩子对世界一无所知的稚气,语气却莫名坚定,“我想当海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风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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