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与和平》丐娅

55、第 55 章

　　其中一张照片里变异的奥菲大陆居民仰着头，痛苦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那片大陆的人种长相有些特殊，所以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而她们身后的背景一片荒芜，石头屋子旁边枝干歪曲到几近对折，叶子稀少到快要枯干的树正是贫瘠的奥非大陆上独有的景色。
　　那一页上几乎都是这样的照片，往后翻连续好几页都是，每一位奥非人的身姿和表情看起来都非常痛苦，照片里的他们正在遭受折磨，痛苦的感觉透过纸面都传达了出来。
　　阿韧继续往后面翻，这样一段文字映入他的眼瞳：初始投放于奥菲大陆的伽玛病毒试验苗获得了极大的成功，那些居民如预想的一般发生了严重的变异，加西亚家族对此表示非常满意，他们将会继续投资后续的苗珠研发，为了实现大同之梦请各位务必继续努力。
　　“大同？”
　　阿韧喃喃，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和金枝在书房里谈过的大同，是美好和平，没有战争，无限接近于禅意的社会，可是只要有人类，或者有生物存在，星球上就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大同。
　　他疑惑地看向姜文韬：“姜院长，这些文件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楼道里突然响起嘶哑的低吼声，一直看着监控的罗擎天脸色一凛，他猛地踩着桌子一个纵身冲向门口，顺手抓起背上的枪咔哒一声上了膛。他打开门干脆利落地甩出一串猛力的子弹，门外有什么东西呜咽着噗通噗通倒在地上。众人的脸色变了，罗擎天的子弹还在继续发射，火花突突突地在枪口接连绽放开，他皱着眉看向身后的几个人：“快走！那些丧尸刚才被放出来了，不快点离开我们会被包围。路我已经开出来了，肖蕊你先，阿韧跟上，我垫后。”
　　肖蕊闻言抓住姜文韬轮椅后面的扶栏，也不带犹豫就直接冲了出去，罗擎天果然在门口替她不断清除着扑过去的丧尸。子弹像雨点一般擦过她的身体两侧，迅疾的风掠过时让她短短的发丝被撩得小弧度飞起，看似恐怖的子弹每一颗都准确无误地避开肖蕊打入丧尸身体里，巨大的鲜红血花伴随着腥臭的肉末和恐怖的砰砰声接连在她的身侧和眼前绽放开。
　　丧尸的断肢和呜咽声不停干扰着姑娘的视网膜和耳膜，但是她的脚步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停下，甚至不含半分犹豫，全程甚至连呼吸也没有乱。从罗擎天下了命令开始，肖蕊就在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她的眼睛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这段楼道尽头那片开了灯的宽阔走廊。刚在玛尼城见面时那个胆怯懦弱，躲在人们身后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姑娘经过邮轮上的一次被迫旅行，已经在无形之中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了。
　　这让罗擎天感到惊讶，也让被推得几乎要飞出去的姜文韬感到非常诧异，他不得不拉出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了椅子上。他的轮椅是特制的，非常重，平时连护士推着都觉得吃力，这瘦瘦的姑娘竟然推着健步如飞，而且也不见她累。他也真的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在这种混乱紧急的时候居然出乎意料的靠谱且冷静，心理素质优异得简直像受过训练的军人。
　　他看着身后仍然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身后的女孩子，这姑娘和伙伴之间的默契和信任程度像战场上配合了很久的战友，但是看这几个人一路上过来的表现，他们互相之间又似乎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还真是神奇！）
　　姜文韬笑了笑，他气不定但神闲地坐好，任凭头发丝全部都往后飞。
　　罗擎天看着前面在丧尸群中埋头飞奔，完全把后背给自己的女孩，久违地感受到了过去在战场上时和战友并肩作战的感觉。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感慨：（这丫头成长得好快，一开始明明碍手碍脚的，被几只丧尸追着都会平地摔，现在居然能这么利索地推着人跑出去！）
　　（话说难道学医的女孩子心理素质都这么强悍吗？）
　　肖蕊已经快要冲出去了，没人解答他的心声，罗擎天冲肖蕊大喊了一声：“肖丫头，出去以后直接关门，我跟阿韧马上就冲过去。”
　　肖蕊没有回应，但是罗擎天知道她听见了。
　　门外枪林弹雨，门内阿韧迅速抓起桌子上和柜子里能找到的所有文件，他中途快速地瞄了一眼监控屏幕，原本被关在各个禁闭室里的丧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放出来了。
　　“阿韧，快点！肖丫头已经要冲出去了！”
　　罗擎天在门口用背抵着门催促，他手里的枪口一直对着门外的丧尸，突突突地抖动着不停冒火花。阿韧把文件折起来揣进裤兜里，同时抓出匕首踩着桌子快速地跳了出去。
　　两个人交流的时候肖蕊已经顺利出去了，她按照罗擎天的话拜托姜文韬对门锁下了关闭命令，这条楼道最外层的金属门开始闭合。
　　砰咚！砰咚！砰咚！
　　肖蕊的心脏剧烈跳着，她紧张地看着楼道里还在飞奔的两个人，心跳简直要和他们的脚步同频。
　　（快一些！）肖蕊在心里呼唤着。
　　“你走，我垫后。”罗擎天举着枪跟在后面，阿韧也不跟他客气，眼看要来不及出去了，他踩着丧尸的肩膀和脑袋轻盈地借力往外跳。罗擎天举着枪跟了上来，他的枪口中不断冒出子弹，为他自己和前面的伙伴继续开路。
　　玻璃感应门打开，两个人在金属门关闭之前用前滚翻顺利地跳了出来。阿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即将消失的门缝，他才看清原来身后的楼道两侧那些漆黑的玻璃房间内，塞满了原本应该被关着的丧尸，那些玻璃门的门锁都变成了绿色，不知道刚才被谁给打开了。
　　他神色严峻地看着面前宽阔的楼道，已经再次开始有丧尸朝他们涌过来了：“我们被发现了吗？”
　　姜文韬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虽然我带着你们避开了所有的监控，但是或许这栋楼里还隐藏着我不知道的其它监控器，毕竟他们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要放丧尸出来，而不是直接启动红外线或者派安保人员过来。”
　　罗擎天恶劣地笑了笑：“别管什么监控了，既然丧尸出来了应该就不会启动红外线了，这可都是他们的宝贝实验品。”他继续吩咐道：“我们直接冲出去，你们跟着我，我们挑近路跑，在被包围之前一定要出去！”
　　他正说着，前方冲过来一只丧尸，罗擎天正要扣动扳机，阿韧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匕首飞出去插中了它的脑门，丧尸应声而倒，阿韧轻盈地冲出去，他路过丧尸时顺手拔出匕首，看着身后的几个人说道：“别愣着，听罗大哥的，他对这种事有经验。”
　　“……”罗擎天有些无语，这说得怎么好像自己天天在跟这些恶心的玩意儿打交道一样？
　　肖蕊没有再犹豫，她推着姜文韬快步跟上阿韧，少年在前面开路，匕首在他身边划出漂亮的，长长的银色刀光。罗擎天举着枪在后面为大家掩护，一行人勉强向着大楼门的位置靠近，追逐他们的丧尸越来越多，行动越来越困难。
　　在眼看就要冲出去的时候，侧边的一只丧尸突然跳了起来，它的爪子眼看就要勾到阿韧，而少年的两只手都还在对付其它的丧尸，他的脚也正处于腾空状态。肖蕊着急地看向罗擎天，他还在处理身边的其余丧尸，无暇顾及阿韧。
　　没办法，肖蕊松开姜文韬坐着的轮椅，她咬着牙快速冲上去，拉着那只丧尸的脚利索地把它拽下来摁在地上用力一别，咔嚓一声丧尸被活活掰成了一个对折。
　　突突突——
　　姜文韬还来不及感慨，罗擎天的子弹下一秒就跟了过来，扑向肖蕊的丧尸在她周围当即连成了一圈漂亮惊艳的硕大血花，像恶魔甩开的鲜红裙摆。阿韧突然板着脸将刀挥了过来，肖蕊吓得下意识弯腰低头，她背后的一只丧尸脑袋被从额头处整齐地切开，在丧尸怔愣懵然的目光中，它平滑的瓢盖落在地上，粉嫩嫩的大脑嘟咚弹动，仿佛可口的果冻。呜啦周围的一群丧尸立刻扑了上去，那只丧尸的脑子和眼球当场被拉扯出来，被同伴生吃入口。
　　反应过来的肖蕊还没说谢，就被阿韧拉着向外跑去，少年一踩一蹬，轻盈地揽着肖蕊的腰，带着她跳出丧尸堵起来的小包围圈到了门外。
　　“等等，姜爷爷还在后面！”
　　肖蕊着急地叫着看向身后，罗擎天已经去够被她丢下的姜文韬了，眼看就要碰到老人的轮椅，姜文韬却伸出手将他用力推了出去。涌过来的丧尸们立即把两个人分隔在了两个区域，罗擎天没办法再靠近姜文韬，不得不直接掉头，码足火力冲了出去。
　　“姜院长你干什么？！”
　　阿韧着急地上前一步，他就要重新进去，姜文滔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眼镜支架内的按钮。随着哔一声轻响，金属门开始合拢，姜文韬看着阿韧微笑着说：“小子，我听病人们说你来岛上的目的是为了找你姐姐，看你的招式像是东共和国的传统武术，前段时间有个叫白阿敏的东共和国姑娘被带到了森林北边的小木屋里，不知道她是不是你姐姐。你们快走吧，我身为院长，不能让这些东西再……”
　　姜文韬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朵绽开的巨大血花伴随着呜咽声瞬间糊掉了大半个玻璃门，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最外层的金属门仿佛不愿意让他们再看到接下来更加残忍的一幕，两扇门片及时闭合，追过来的丧尸们无一例外地都被坚硬锋利的门片咔嚓一声切成了两半。泛着绿色的血水和着断口整齐的腐烂肢体和肉块从冰冷的金属门上滑下去，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门，脑子里的视线还卡顿般停在半分钟前姜文韬冲他们微笑的那一刻。
　　“他……保护了我们？”肖蕊怔怔地问。
　　阿韧看着关闭的大门，心里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说不至于现在就掉眼泪，但是他的心里却微微有些发酸，让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来保护他们，阿韧又羞又自责，他受过的教育不是这样告诉他的。他的眼圈稍微红了一些，他猜得出来，姜文韬那句没来的及说完的话是：我身为院长，不能让这些东西再流出去，我要对你们（和所有的病人）负责，再见，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