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与和平》丐娅

242、第 242 章

　　“不，你说错了。”他的眼睛重新变明亮，坚定地反驳十博士，“他们是爱我的，如果我对爸爸妈妈来说是负担，他们就不会把我养这么大。”
　　十博士的脸变得乌暗，他背对着一整面屏幕的冷光，一双眼睛被衬托得阴森，甚至透露出一丝怖意，像森林里藏在暗处的危毒兽，“那如果他们养你，只是因为甩不掉的任务呢？”
　　阿韧一怔，十博士接着吐嘴里那条带毒的蛇信子，“你想过没有？他们只是普通人，权力滔天的夏侯氏要是强行下任务，他们根本没胆量反驳吧？我向夏侯尊询问过一些你的情况，如果父母真的爱你，他们怎么可能会只偏爱一个孩子？如果他们是自愿接受你的，又为什么会那么冷漠的对待你？只有不爱，才觉得你是负担，要是爱你，你就不会那么痛苦。”
　　他明明站在原地没动，冰冷可怕的气焰却以悄然而庞大的形势逼近了阿韧，眼看就要吞噬掉小小的他，“因为是任务，所以才会抵触你，觉得养你烦，觉得你多余。你见过哪个真正被爱着养大的孩子，父母会让他们产生自己是多余的这种想法？”
　　阿韧合上眼睑，做出一副被打击到的颓丧样子，“也许吧，你说的也对。”他缄了口，不再争辩，他发现了，只要自己争辩，博士就会给他灌奇怪的东西，他不想再被他的妖言蛊惑了。
　　那些资料里的信息跟他基本对得上，阿韧拔掉了心神的锚点，他猜测自己的身体会进化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受精细胞是合成的这个原因，里面可能藏着好几种基因或者基因被叠加了，显现出来的就是最强势最霸道的那部分基因。受了伽玛病毒刺激后，潜意识开始挖掘身体的潜力，所以他的基因变得不稳定了，其余的基因才显现出来。
　　“所以我的身体会进化是因为基因是合成的，受了刺激变得不稳定了吗？”阿韧岔开话题问。
　　十博士叹了口气，“亲爱的，你也太不信任我了。你前期所有的外在表现，包括不算高的个子和处处普通的技能，都是我预先设置好的，我可是蓝星上最厉害的生物科学家，这点事对我来说不在话下，你的不相信很伤害我的心呐……”
　　他瘪着嘴，看似不开心地说道：“夏侯家不希望你被注意到，所以为了保密，我把你弄得平庸了一些。而且我后来了解到你那个姐姐脾气有点暴躁，这刚好，可以让你的锋芒，包括性格方面也是，被压着一些，你跟我期望的一样在平庸的性格基础上还多了一分胆怯，看起来就更不显眼了。一切都堪称完美，你姐姐帮了我一个忙。”
　　他转过身，在控制台上操作几下，屏幕上弹出一个需要最高级别验证的窗口，博士用眼睛通过验证后，窗口打开，里面是阿韧详细的基因序列，这下少年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你的身体会二次生长也是设定好的，因为制造你的时候我们两边都考虑了，希望你能抵御住一些危险的病菌入侵。我想着正好可以用你试试遇上伽玛病毒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所以我把你的防御能力提得很高，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侧过身，目光带着欣赏看着阿韧，又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如果你一开始就长成这个又帅又酷的样子，那你在人群中会变得很惹眼，那样很容易被媒体注意到，事情会变得相当棘手，夏侯家那边不想这样，他们只想秘密培养你。”
　　阿韧的心沉下来，这样讲，他感觉自己像个有意识的高级傀儡。
　　“说起来，开启我身体变化的那些病毒……伽玛病毒，是来自太空的生物吗？因为博士你说的意思，它们不是蓝星自生的生物。”
　　阿韧再次岔开话题，关于他自己的这一块再说下去，他感觉就要被这条雄性蛇精给彻底洗脑了。
　　十博士没戳破他的心思，反正猎物已经走进了自己的陷阱里，毒源也已经种下了，他可以跟这个稚嫩的红毛小鬼慢慢玩儿。
　　“真聪明，你又猜对了！伽玛病毒确实是来自太空的，不过是外太空。”
　　阿韧好奇地凛着眉，“难道是我们的太空探测卫星带回来的？反正不可能是陨石，太近的星系陨石能被挡开，远一些的星系过来的陨石会在我们的星系外面被直接粉碎。”
　　十博士又做出那种笑盈盈的表情，他不说话，阿韧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自己继续往下说：“还有给你们提供技术帮助的那帮反社会精英，到底是一伙什么样的人啊？因为是天才所以思维过于超脱正常人，对这个社会厌倦了吗？”
　　十博士沉默着，忽然，他低下头，肩膀抖了起来，并且频率越来越快，伴随着出现的还有他的笑声，他一直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才停下，阿韧感觉莫名其妙，把眉扯成了一条朱红色的大波浪。
　　“我的孩子，你真是太天真了，居然说出这么可爱的话，答案都摆在面前了啊，你可太蠢了！不过没关系，我再刺激一下你的脑子应该就好了。”
　　阿韧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这个博士还真是喜怒无常，人还特别高傲，每句话的口气都又嚣张又瞧不起人，像个牛|逼的神|经|病，怪不得跟他接触过的都说他性格古怪。
　　博士擦掉眼泪，他倾身盯着阿韧，“在告诉你答案之前，我有必要再刺激一下你这颗可爱的，生了锈的懒脑子。比如，首次丧尸爆发地点是哪儿来着……？”
　　阿韧下意识回答：“几个月前的西博城。”
　　博士的脸上出现笑容，他扶着阿韧的肩膀：“对了，那些人们会死，都是因为你，我的实验品。”
　　阿韧的眉心拧住，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十博士盯着他，眼神像两颗毒牙，少年感觉自己被他那两道森冷的目光给刺穿了心脏，他的心脏绷着，不滴血也不跳动，下意识忘了呼吸。过了两分钟，他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那个时候你还没关注我吧博士？”
　　十博士松开手，撤远了他的身子，阿韧得以缓了一口气，但没缓多久。
　　“虽然对你疏于关注，但我不是完全不闻不问，之所以把丧尸爆发的地点选在西博城，就是为了顺便测试你的性能。”
　　这狡猾多端的老鬼撒了个谎，其实西博城爆发丧尸的时间比原先定下的早了半年，公国本来打算在年底最混乱的时候丢出伽玛病毒这颗毒气弹，因为那个时候被感染的人会在平时的基础上直接翻倍，效果更好。但是他意外得知自己可爱的实验品居然也在西博城，而且很可能并不久留，就一锤定音，以开学季人也很多，而且年轻人更多为理由，把爆发时间提前了。
　　这件事追根溯源的话，得从夏侯家说起，那边对于会伪装和惯常戴面具示人的十博士印象并不是太差，夏侯家的人以为他虽然表面上是公国的生物科研学家，地位高，对任何事物和人都心高气傲的，但私底下是个真正心无所属的自由人，是纯粹的科学疯子。尽管这人乖戾自私，难沟通难伺候，但因为他对生物科学的狂热和忠诚，所以还是有一点可信度的，找对方法的话也不是不能接触。
　　因为他是科学疯子。
　　但就是这一点可信度，加速了这个世界的灾难爆发，但是较于公国原先的计划而言，阿韧的出现让灾难的爆发避开了年底人流量最密集的时候，大大减免了人群的感染率，让人类的存活率增加，得以慢慢夺回城市的控制权，这似乎又不是件坏事。
　　虽然引线换了一根，但是炸弹终究要炸，所以不如选个伤害小的方法，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微弱的力量在巧妙的保护着人类。
　　从这个角度看，阿韧在无意之中帮了这个世界一把。
　　十博士看着阿韧，笑着的脸丝毫不含温柔，反而阴恻恻的，让人的心和灵魂看了发冷，“是你加速了他们的死亡阿韧。”
　　他背着手在控制台上一按，一套卫星资料被调出来，是西博城丧尸初爆发的时候。少年看着那些照片和视频，看着人们措手不及，慌不择路地逃跑，看着整个西博城被突如其来的灾难严重打击到，陷入被死尸支配的血腥恐惧之中，看着无数人绝望地跳了楼，又有无数人活活饿死在家里，再也没能逃出去……
　　他的眸色开始变暗淡了，十博士露出獠牙，他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化成一条毒蛇，趁阿韧在动摇，心在生病，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其中注射毒液，妄图让这颗原本鲜活的心脏彻底瘫痪，“如果你那几天没出现在西博城，这些人都不会死！他们不会失去家人、朋友、爱人，不会被饿死，不会被丧尸逼得四处漂流，不会躲在垃圾桶里吃垃圾……方韧，这都怪你，你这个导火索，你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他在一步步摧毁阿韧，用那条垂着毒涎的蛇信。
　　少年的心如他所诱，慢慢染上了黑色的毒素。
　　阿韧的灵魂也在十博士的引诱下开始沉沦和下坠，好似走向圣果树的亚当和夏娃，他跌坐在地上，眼神被死寂一点点席卷上来，“真的是我害死他们的吗？这似乎跟我……没关系……”
　　十博士冷冷地盯着他，两排毒牙紧咬着猎物的脖子不放，“没错！要不是你出现在西博城，那些无辜的人就不会死。”（至少不会那么快就死。）
　　阿韧的嘴唇开合，脑子已经被蛊虫潜入意识深处，几乎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要不是我出现在西博城……”
　　“要不是我……”
　　十博士不留情地把毒牙往下扎了两寸，“要不是你，你姐姐就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你父母的负担不用那么大，你姐姐也不会去西博城。”
　　“是啊……”阿韧喃喃，他想起了姐姐在十三区的经历，要不是自己，家里就供得起她上大学了，姐姐是那么努力的人！她不会来西博城，不会欠债、被骗，不会沦落成妓女……
　　姐姐的脸在阿韧脑子里越来越清晰，那张美丽明朗的笑脸逐渐被乌云完全遮覆，她的身上出现很多难看的刀疤，都是手术的痕迹。
　　这都要怪他！
　　少年掉入了十博士给他布下的臆想陷阱中，完全忘了姐姐身上根本没有手术疤痕，有的是因为爱花离福而刺下的一枚枚纹身。
　　带着纹身的姐姐跟他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短得不及小时候记忆的千分之一，所以他忘记了。
　　“你根本不是父母的孩子，更不是正常的孩子，你自私地占用着母亲的身体，让她平白遭受撕裂的痛，还抢走本来独属于姐姐的爱，间接地把她逼出家里。阿韧，你看你多可恶啊！”
　　阿韧的眼里彻底失去光芒，被一只灰黯的巨兽快速侵噬着，他明白姐姐为什么不愿意整容了，原来是因为她想让爸爸妈妈看见自己真正的孩子的样子。
　　他原来一直都没有被家人承认，甚至没有被这个世界承认……
　　不！不对！少年眼里猛然间再次绽放出强烈的光芒，（还有大小姐，大小姐是爱我的！）
　　十博士见状，悄悄地收起毒牙，他不着急，他的网很大，这个少年根本逃不出去，掉进蜘蛛网里的蜜蜂绝对逃不了被吞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