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与和平》丐娅

172、第 172 章

　　他冲椅子抬了抬手，示意阿韧坐下，少年顺手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套好坐了过去，他正色道：“我手头拥有的资料已经全部发给您了，从我得到的这些信息来看，巨美玛公国正在一步步毁灭人类。他们最先在奥非大陆试验了初版的病毒，获得成功后秘密地在世界各地投放，而后病毒以某个契机突然爆发。”
　　“爆发后，公国仍然在不断研究催化剂，并且催化剂的版本一直在加强迭代，他们试图摧毁人类群体中拥有抗体的那少部分个体，就像要对蟑螂全面消杀。同时他们一直在持续地将人类、蓝星上的其余物种与伽玛病毒融合，尝试对其进行控制，甚至尝试在孕妇体内培育能更直接一步控制的丧尸婴儿。”
　　“他们秘密研发的疫苗并没有对外发布的打算，疫苗的相关消息捂得很严实，再考虑到这些实验项目的主要出资方之一加西亚家族在巨美玛公国的地位……”
　　他条分缕析，思路不算太乱，但是一口气说了太多，阿韧还是停下来深喘了一口气，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变得相当严肃：“事态很严重，巨美玛甚至不惜毁灭身体内有抗体、顽强挣扎的人类，他们在拔除人类的种子，试图彻底称霸这颗蓝星，他们在酝酿一场名为‘大同’的阴谋。”
　　夏侯尊闻言攥紧了手里的点触笔，巨大的情绪被强行灌注在纤细的笔杆中，笔身摇摇颤颤，有轻微碎裂开的痕迹。
　　“不过老爷，我不明白。”阿韧眼里的光芒减弱，换之多了些困惑，“巨美玛这么做对他们自己也是弊大于利，如果其它国家都沦陷了，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伽玛病毒太霸道了，一个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为什么他们试行得如此肆无忌惮？还是说巨美玛方打算拿疫苗控制住各国，趁机合并版图？”
　　他皱着眉埋怨：“那帮人就不怕撑死自己吗？”
　　夏侯尊忍不住笑了，阿韧到底是个孩子，思考问题的方式免不了会有些稚气，他神色恢复成平静看着他：“我这边其实也秘密接到了一些消息，但是没有你说的这么详细，在你今晚来这里之前，我只知道幻蓝实验室的存在和丧尸病毒是被公国刻意创造出来的，就连病毒的名字也是你刚刚说了我才知道，不过……”
　　他神情变认真：“公国确实在创造一支特殊的军队，现在能更加确定了，他们在利用伽玛病毒研发不怕死还不容易坏的亡灵军队，至于目的现在确实不清楚，所以我们需要有人深入公国打探清楚。”
　　阿韧蹭地站起身，眼神坚毅：“老爷，让我来吧！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公国了，今晚本来也是来向您申请推荐信和相关手续的办理的。”
　　夏侯尊看着他沉默了一分钟，“你的那两个朋友也一起去吗？”
　　阿韧点了点头：“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队友，我一个人去公国也挺危险的。”
　　夏侯尊合了下眼皮，算是答应了，“记得让他们带上耳机。”
　　少年应声，他没多想老爷这话的意思，他只是个保镖，猜测雇主的心思这种事很不礼貌，而且他相信养他长大的夏侯家不会害他，再说肖蕊和刺猬身为伽本帝国人，今天才第一次来夏侯家，完全能理解老爷对他们两个的不信任。
　　“手续明天上午十一点前给你办好，你自己掐好时间把血抽了，药瓶和针管的样本交给玉马就行。下面那些士兵的基因改造已经快要完成了，几乎是就等着疫苗，你刚才说得对，国内确实很缺成功抵御了病毒的细胞样本。”
　　夏侯尊站起身，“玉马给你检查的结果显示你的身体现在一切稳定，而且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孩子，我这一辈子赌了很多回，商人其实就拼一个赌字，赌运气，赌命运，赌财产，赌输赢。”
　　他缓缓走到阿韧面前，布满岁月山川纹路的手搭上他年轻的肩膀，这是一次相当沉重的托付：“这一次，我赌你。”
　　阿韧的脑子一僵，他的身体不由得绷直，夏侯尊接下来的话像一声声钟鸣灌进他的耳朵里，在他的心脏和大脑中震荡。
　　“我赌你能成功把公国的阴谋挖出来，把疫苗的样本带回来，虽然有了你的血，但我们依然需要一支完整的疫苗样本才行。”
　　他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因为太过用力，阿韧的肩膀甚至在微微摇晃，隐隐的痛感从肩胛骨传进他的心脏里，老爷子的手像铁爪，他狠狠地抓着他，每一句话都像是裹了滚烫的岩浆一般烙在少年心底，“我不问你能不能，潭韧，你这次必须做到！”
　　阿韧攥紧拳头，他缓缓地、重重地点了个头，随后一一把夏侯尊的话应下。夏侯尊松了手，但是眼睛依然看着他，“我还有个问题问你。”
　　少年猛地抬起头，以为老爷又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心里激跳着，有些忍不住期待接下来的另一项重大任务。夏侯尊的神色平淡又有些困惑地问他：“你是怎么发现西博城那座实验室的？还是坐落在海里的。”
　　阿韧有些想跌倒，老爷顶着这么严肃的表情就问自己这个？
　　他轻轻咳了一声，“绿洲岛那座实验室是加西亚家的小姐带我们去的，中间为了找姐姐我又回到了西博城，姐姐带我们找到了坐落在西博城海域内的幻蓝实验室，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方便多说，请老爷谅解。”
　　夏侯尊背着手点了点头，脸上疑惑的神色更多了，“可是那么大一座实验室，一般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们潜进去吧？你还带着人安全逃回来了，这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阿韧的眼神也变得迷茫，“我也不清楚，似乎有什么人一直在悄悄地关注我，帮助我，引导我发现这些幕后的事情。一开始我只是为了找失去联系的姐姐，结果一路下来，居然误打误撞地发现了隐藏在丧尸背后的真相，姐姐就像一枚鱼饵，在背后牵线的人在故意引诱我去发现，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夏侯尊闻言眼眸沉下去，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一些，“他本人出现过吗？或者说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阿韧纠结地摇了摇头，“他出现过两次，但都是用打字的方法和我沟通的，说沟通也不对，他单方面地叫我做选择，选择要去的目的地，就像玩游戏NPC给的提示……对了！”
　　少年的眼睛猛地亮起来，“我和伙伴们在西博城的幻蓝实验室里发现了一种名叫分子接收器的东西，那个东西似乎能用来远距离传输东西，跟我对话的人当时给我展示了一台分子接收器，像气泡电梯那么大，是用来传输人的。”
　　“他叫我站进去，去他所在的巨美玛公国，说只要我去了，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夏侯尊的眸子瞬间凝注，他在心里狠狠地骂道：（那个不安分的老东西！）
　　他看向阿韧：“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阿韧沉思片刻，“他说会告诉我我身上的秘密。”少年倒蹙着眉看向夏侯尊，“老爷，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妈妈今天说当初不该收留我？我查过了，我的确是她亲生的没错，她是因为不爱我才这么说吗？可这样的话幕后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暗示我身上藏着秘密？而且他还在巨美玛公国。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他应该不会一直引着我一个普通人发现关乎世界存亡的真相。”
　　少年眼眸里的光沉下去，过多复杂的问题让他感觉脑子里像是被装进了很多石头，又沉重又凌乱，他眼睛里清明的目光逐渐消失，被大量困惑压覆，“老爷，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第一次被咬后我没有变异，身体反而又发育了？第二次被咬，当时那么多进化过的丧尸毒进入身体里，那个研究员都说我没救了，可一针疫苗进来我就恢复了正常，这事到底正不正常？是疫苗真的有很强的效果，还是我的身体又发功了？）
　　头上的头发被烦闷的思绪挤落下来几根，少年伸手接住，红色在不算太黑的掌心里显得分外惹眼，（还有这头红发，我是在幼儿园时被您悄悄喂食了达尔文剂的，可我从出生起头发就是这个颜色，爸妈两边的家族里没有任何人有这种基因，不管怎么看我都不正常，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小姐说您给府邸里的所有佣人都买了达尔文剂，算员工福利，可我当时还只是个跟大小姐一起玩的小孩，如果说给还没在夏侯府做保镖的我买达尔文剂是出于您夫人与我妈妈之间的情谊，那这情谊的体现方式是不是太隆重了点？谁会把天空城底层的一套房子随便送给一个外来的小毛孩？对待钱财向来严格的您更不是会做这种严重亏本买卖的人。）
　　他皱着眉，惑意渐浓，（以及母亲的身体都变成那样了，府邸里为什么还留着她干活？真的只是出于妈妈和夫人过去的情谊吗？妈妈为什么那么排斥达尔文剂？）
　　问题多得根本想不完，阿韧抬起头看向夏侯尊：“老爷，我想知道我妈妈当初是怎么和夫人认识的？”
　　夏侯尊被他刚才那个还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挪着酸痛的身体坐回皮质椅子上，缓缓叙述道：“首先，你就是你妈妈生的孩子，是一个脾气倔还臭的普通小孩，这一点不用我说，医院和婚育机构也能证明，而且你自己也查过了。”
　　阿韧点了点头，但目光里的困惑丝毫不减。
　　“你妈妈和雯钰是大学同学，还是舍友，她们当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你妈妈的父母比较保守，她刚毕业二老就态度相当强硬地催她结婚，为此甚至堵到了她的单位，你妈妈，也就是美秀当时为了不给同事们添麻烦，只好辞职了。”
　　“她辞职的那时候我和雯钰已经结婚了，并且准备要第二个孩子，为了帮她躲避家里的催婚，也为了帮她解决那阵子收入来源上的问题，雯钰拉她来我们家暂时做一阵子保姆，就是在那个时候……”
　　他挑起眼睑来看着少年，“美秀遇到了来应聘当我司机的你爸，没多久，他们两个相爱了，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