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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七章 借力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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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就凭知画已经想好了。想好了的点子,不去实施 ,心里总会痒痒的。
她知道太后也在想着皇后,既然要安排婚事,肯定是少不了她的。只是要皇帝点头将她放出来,却是很难。
如令妃所说的,夏盈盈正躺在乾隆的心尖上。对一个值得的好姑娘,这样诋毁,无疑是将自己置于最不利的地位,更别说那拉氏并不是很得他的欢心,这样一来,更是怎么看怎么讨厌。倘若乾隆再去见她一次,气起来大概真的会动起废立之心。
对那拉氏知画虽然不是很熟,也知道作为一个皇后自有的尊严是多么重要。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想收也收不回的。她的性格这么犟,倘若强行要她低头,一则太难,二则有了乞求宽恕的背景,她在乾隆面前低落了气势,日后,要想再扬眉吐气就缺乏底气,一个人被打压了自尊,很难恢复。
太后也想到了这一点。感到要缓和他们的矛盾实在很难。由于知画即将要成为孙媳,太后对着她的时候又不免想到晴儿,比较之下,竟觉得这个女孩子比晴儿还要难得。虽然时间尚短,有可能只是一时的错觉,也让人唏嘘不已。
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不过知画不可以明着出主意,唯有采取暗示。为了掩蔽内心的真相,也显得太后才更英明。她故意蹙着眉道:“老佛爷,这样真的太难了,说句实话,夏姑娘这么难得,在皇上的心里,当然是值得他爱的。就算皇后说得对,是为他好,他也听不进呢!”
嗯?太后突然在这句简单的句子里捕捉到了重点,这使得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哦,哀家知道了,这太好了!有法子了!知画,谢谢你!”
知画看见太后眉开眼笑的,大概猜到她们想得是一样的了。其实这点子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甚至是有点卑鄙的。男人怀念一个女人无非是因为她值得,要他放弃劝说打压都是不管用的,真正的好法子,只有让那个女人,变成不值得。
是这样的话,就只好委屈夏盈盈蒙冤受屈吧。反正在太后的心里,她也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和她相比,江山社稷何止重要千百倍。牺牲一个青楼女子的名誉,唤回皇帝将心思放在正途,多么值得。
由于有了旨意,流言蜚语没有多久传播开来了。为了免除乾隆的怀疑,传递消息的人还装作瞒了很久的样子,导致他的反弹更甚。那时候乾隆正在养心殿休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正梦见夏盈盈,因为爱他拿剑自刎的情状。夏盈盈一身白纱,站在山坡上,念着他的名字,眼含泪花,说什么“来世再见”。
乾隆纵马而来,却是迟了一步。等到他飞奔近前的时候,夏盈盈早已坠入深深的山涧,像一抹流星,砸痛了他的心。由于太过缱绻,太过缠绵,导致乾隆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是湿湿的。可惜,哭得正难过的时候,得知了这个“噩耗”。
是养心殿的总管正在骂一个小太监。乾隆悄悄地过了廊下,听见他们正在说。
胡值诚的声音不算高,也足够让他听清楚了。因为有夏盈盈的名字,他一下子就被吸取注意。
刚下过阵雨,屋檐下的水滴时不时地坠着。使得这场偷窥和偷听变得格外急躁。乾隆听得那些雨滴好像密集地笃在他的心上。小太监的讲述听在耳内就有点断断续续的。
“夏姑娘……并没有……多么好。奴才听人说,她在江南的时候……有一个富商……”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哭,说得很慢,因为这些句子讲完,他也要小命不保。虽然他知道这是戏,能为皇上做点什么,也是当奴才的荣幸,但这毕竟是他的命,所以很舍不得。胡值诚却凶狠恶煞似的,逼迫他继续讲下去。
乾隆听得很难受。他直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耳朵也竖了起来。然而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竟然再也不肯说下去,扑通跪伏在地,对胡值诚求饶道:“奴才不要讲了,您杀了我吧,反正教皇上知道奴才也要死的,倒不如现在就死了好。”
他这样磨蹭着,让人等得好费力。乾隆甚至有点恨不得冲过去,迫使他说出来。不过,也知道这样是不好的,要放弃又不甘心。所以还是等一等。
幸好后来胡值诚不再采取威胁的态度,小太监才肯把话说完。由于惊怕,导致不是很连贯,但也足以令乾隆发狂暴怒。
乾隆当然以为夏盈盈是不会接客的。这样一名才女,况且又是他接见过的。为什么老鸨竟敢如此大胆,竟然还让她抛头露面。就算他没有留下任何许诺,夏盈盈也该一直守着,直到终老才是。因为她是皇帝接见过的,并且有过一场精神恋爱,等于就是他的女人。皇帝的女人就算没有名份也不容许别的男人染指。这种想法虽然很可耻,但是一种人人都知道的“规矩”。
但乾隆从没想过,他的“自尊”也能遭受到这种狠狠的侮辱。在这个编造起来的故事里,夏盈盈早在赎身前已经被包养。由于夏盈盈是和皇上见过面的,自从他走后,光顾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百倍。有钱人们都想尝试一下“当皇帝”的感觉。更有财大气粗的,进一步提出了包养。
包养她的是一名四十开外的盐商,扬州人士。身宽体胖,肥头大耳,长得一点也不好,没有什么文化只是有钱。夏盈盈一开始是不肯的,觉得屈了身价,但是皇帝既然一出不回头,她也没有摆脱贱籍,凭什么再恃着一身傲骨来拒绝客人呢?女人总是要老的,这种人摆明了要来玩一玩皇帝的女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老鸨当然要让他如愿。
结果就真的如愿了。而且夏盈盈自此破罐子破摔,接了很多客人。三教九流的,赎身的银子也从当初的一万两开始下跌。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八百两,因为她得病了,得了很可耻的病。老鸨不愿意她继续留下,只好把她便宜处理。付出八百两的成了受害人,被蒙骗还以为天赐珠玉,结果半路发现了,把她臭揍了一顿,夏盈盈活不下去,就只好自杀了。
正所谓流言止于智者。但是在此时此刻听到这些的乾隆肯定不能理智。当他心中神女一般的人物,变得人尽可夫,如此肮脏低贱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她再活过来一回,好领受千刀万剐的折磨。他一向膨胀的虚荣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自觉戴上了“绿帽子”,还是墨绿色的。对象竟然还是一个妓女,这是谁给她的权力,她竟然敢这么做!
乾隆的眼前金星乱飞,已经望不清楚了。这些天来他心神俱疲地想念着夏盈盈,连梦里都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觉得她是今生最好的,最可遇不可求的女人。而竟然就连一个小太监都已经知道她“千人枕,万人尝”了。还要再打他的脸才够吗?
小太监的嘴巴还在动着,乾隆真想冲过去将它撕烂。他感到这些讲述,并不是对夏盈盈生平的回顾,而是对他可笑的一段深情的嘲弄。小太监讲得越久,他就越觉得无地自容。那本是细碎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放大,变得洪钟一般响亮,由不得他不听。
“夏盈盈”这三个字就算一贴符咒,一道可怕的烙印,是永远也消不灭,抵不掉的了。
一时之间,那些曾经被视为“美好”的记忆,值得怀念的部分,全都成了乾隆的引以为耻的经历。他恨他自己,有眼无珠,他恨每一个夸赞过她的人,他觉得那些人都是在帮着她来嘲笑他,伤害他,甚至是作践他。
一些人的声音便在脑内摇晃起来,一句一句穿插着,闹轰轰地,分辨不清。
乾隆坚持着,一言不发地挪回养心殿内。他很想好好地哭一场,以便倾泻心中的委屈。
只是没想到,令妃居然来了,而且已经等了一会儿。因为受着宠爱,她来见皇帝常常是不需要通报的,这回也是。
她向来是讨好卖乖,乾隆一脸憔悴,当然舍不得不来扶一扶。她很温柔地托着他的手,笑如春风拂面,缓缓地道:“皇上,您哪里不舒服?臣妾替您捶一捶好么?”
“不要。”乾隆由她扶着坐在软榻上,正在烦她,虚弱无力地摆摆手:“你下去吧。”
“皇上,臣妾是来复旨的,您那天说,要找人去江南给夏姑娘修坟,臣妾已经找好了人,还有一千两银子,您看什么时候启……啊!”令妃挨在他的身边坐下,却被一把掀在脸上。乾隆就势一推,她整个人都翻倒了,砸落在硬梆梆地地砖上,像狗啃泥似的,鼻子也被惯出血来。她还不晓得是怎么了,吓得直叫:“皇上,皇上?”
夏盈盈的事,太后严令不准向延禧宫走露,半点都不许。所以她不知道。
乾隆却不这样想,他想令妃向来是消息灵通的,没可能不知道。于是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想起几天前,她所讲的那些话。什么“这样值得的一个好姑娘”。这些话像根根银针,戳进他的心窝里。
他气鼓鼓地站着,却不好再打下去。由于是宠妃,他一向很给她面子,却竟然是这样不知心,
令妃却很委屈,还要接着再问:“皇上,臣妾犯什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