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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路伤亡 ...

  •   城市灯红酒绿的夜景中,纵然有无数的声音充斥于耳旁,徐穆元却觉得万籁俱寂。唯有那细微的人声,如远在天边,却清晰可闻。

      “笛,笛,笛……”
      “来呦,来来来……”

      声音同时从四个方位传来,相互照应,纷乱嘈杂。倒像是在山间田野随处可闻的那种吆喝声,村民们你来我往,前呼后应,乱成一团。

      明明处于灯红酒绿的现代都市,徐穆元却觉得自己宛如身在太古的密林,深山的瑶寨。

      徐穆元一股脑地往小区里冲,差点被车撞了也不敢停。

      徐穆元还在玉虚山的时候,曾学习过有关梅山的知识。他知道,那些“笛笛”的声音,是一种从人嘴里发出的有技巧的口哨声,短促有力,可以传的很远。
      先民们创造出这种口哨,那不是为了好玩的。

      古时候,瑶人中的一支被称作“梅山蛮”,梅山蛮们世代以狩猎为生。他们族里的猎手,会在出猎前开坛行法,前祈求梅山神赐予他们猎物。在入山之后,他们会用特殊的口哨声寻找老虎,待到老虎放松警惕,他们便将老虎团团围住,一步步消耗老虎的体力,在最后用火铳结果它的性命。

      模仿这一步骤的,便是上洞梅山的猎兽法术。

      徐穆元所在的a市,很少有梅山法脉流传。按照这个来势汹汹的势头来看,这个法术的发起者,基本可以肯定为张敏涛。

      但徐穆元并没有看见张敏涛。

      这非常蹊跷。
      张敏涛毕竟没有羽化成仙,他不可能跨越某些规则去实现那些只有神仙才能够实现的奇迹。如果张敏涛的法术在这里猎兽,那不光得要他本人在场,他的法坛也得设在不远的地方。
      但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城市,谁会把法坛设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啊。

      “张叔,张叔你在附近吗?”
      抱着小狐狸的徐穆元四处看着呼喊,引来了周围人的纷纷侧目,却丝毫未能看见张敏涛的身影。

      “笛……笛……”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果徐穆元不想一头撞在鬼窝上的话,他必须得确认那些东西的位置。
      可徐穆元没法看见那些东西。

      要怎么办?难道要现在扔了手里这个累赘吗?
      徐穆元低头看着怀中的动物。
      小狐狸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臂弯里,爪子伸出半截,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

      从情理上来说,徐穆元身为仙门弟子,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选择出手庇护一只精怪的。

      从古至今,仙妖不两立。对徐穆元来说,站在绝大多数修士的对立面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但是,这本就与立场无关。

      不救倒罢了,决没有救一半把人丢下的道理。
      从心念一动做出决定时,这便已是他的责任。
      “小东西,你安心趴着,办法让我来想。”

      徐穆元把狐狸揣进了衣服里。他此时已经来到了小区的门口,这地方离徐穆元租屋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百多米。
      虽然徐穆元不想承认,但只要他能够顺利回到租屋,这些法术就会在那只老狐狸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但是,他能进这个门吗?
      俗语有说,“闭门即是深山”。这是让他逃出生天的生门,还是鬼物有意布下的死门呢。

      徐穆元犹豫着没有动,那不断呼唤着的猎声正从风中传来。

      鬼神虽纵横,可人间还是人间。

      黄黑的道闸打开又落下,小区里的私家车打着车灯穿过闸门。保安亭里的大爷今晚喝醉了,之前迟迟不肯放人,把车主气得够呛,在途径徐穆元的时候骂了保安好几声。
      保安亭那大爷徐穆元知道,惯来是个脾气不好的,十句话六句带脏。放在平时,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受气。但今天也不知他是喝醉了还是如何,非但不骂回去,反而还乐呵呵地唱起歌来。

      门在风水中是一个聚阴的关口。

      就像鱼群从狭道从过,会有很多鱼被堵在狭道的两侧一般。今晚梅山猖鬼随他而来,这门边上必然聚了许多阴气,一时半会难以散去,若大爷一直在此逗留,他年老身弱,酒醉神散,怕是会被牵连其中。

      但徐穆元也不敢靠的太近。

      他不知道方才击伤狐狸崽子的东西是个什么路数。但他知道,梅山神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善茬,用网络用语来说,那就是狗路过都得被踹两脚,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误伤到无辜之人。

      徐穆元只能冲着那保安亭喊道。
      “大爷,您别唱啦,今晚天不好,再不回家大娘该骂啦。”
      保安大爷背对着他,摇头晃脑,嘴里哼哼有词,根本不把徐穆元放在眼里。

      徐穆元感到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这大爷从哪里学的歌。不是流行歌也不是广场舞曲,也不大像京剧,倒像是山歌之类,含含糊糊,词儿也听不清楚……

      等等,这个调子——
      反应过来的徐穆元心中大骇,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时,一直含含糊糊唱歌的大爷忽然拧过头来。他满脸是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脸因为醉酒红彤彤的油光发亮。

      他兴致高昂,见到徐穆元后,就朝着徐穆元不断地挥手,双手在保安亭的玻璃上不断地摸索拍打,留下很多肮脏的印子。

      那模样,说醉鬼使得,说疯子也使得。

      在这时,徐穆元却渐渐听清了他口中念着的词。

      “哎呦呦,当初酒好不知数,十杯入肚命呜呼。那阴曹地府干的慌,阎王赏了我千杯盏,限我三天内喝光……哎呦呦……”

      大爷似乎想要出来找徐穆元,却晕乎乎地不晓得保安亭拉门的开法。一来二去的没摸准门道,他就抓着扶手,把一颗干枣般满是皱纹的头狠狠地往玻璃上撞。
      一下,两下,三下。
      这头上见了红,那嘴里还在唱:

      “喝的老汉我啊,这脑壳里全是琼浆玉露,哎呦呦,这就扒开来,给小神仙你看一看。”

      “恶鬼,从他身体里滚出去!”
      徐穆元大喝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符箓,就要运功发符。
      在那符箓上的符文发出金光的那一瞬间,一把刀从身后飞来,穿透过符箓,将其狠狠地钉在了一旁的樟树上。还得是徐穆元反应够快,才没有让自己的脑袋连同刀一起飞出去。

      徐穆元扭过头,只见那熄了灯的广告牌下面,赫然站着一只红衣无头鬼,正是之前徐穆元在步行街上看到的那位。

      这一次,徐穆元看清楚了,那铁器磨擦的声音源自无头鬼手上的两把尖刀。无头鬼没有头,不能像醉酒鬼一样唱歌,它手中两把尖刀一直在手里交叠磨擦着,头颈的断口中一股股地溢出浓血来,好似一个新死的人,血管脂肪都看得清楚。

      断头鬼……不,根据行话来说,这是一位断头伤亡。
      断头伤亡,醉酒伤亡,那接下来就是……

      “呜呜呜,我那好赌的夫君,我这无人怜悯的性命呦——”
      樟树后面,一白衣女子掩面哀泣,手上一根绳索,绕在脖子上,长长地垂在地面。
      这是吊颈伤亡。

      徐穆元看向小区的大门,原本空无一人的道闸旁,伏着一位大腹便便,满身血污的女子,手里提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是血肉模糊的胎儿,脐带等物。早已哭没了两只眼睛,惨白发青的脸上两道触目惊心地血痕。
      这名女子伏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身下血污把大门周围染了个通红。

      这是难产伤亡。

      还好徐穆元刚刚没有踏入那扇门中。难产伤亡身下的血污连接的是血湖地狱,一旦落入血湖地狱,那可能连他师父都没办法再捞他起来了。

      梅山神鬼中的五路伤亡来了四路,在这儿团团围着他呢。他徐穆元倒真是好大的面子,难怪那些围猎之声少了很多,原来是不能喧宾夺主,教几个大佬在这候着呢。

      但那些狩猎的猖鬼消失了吗?
      没有。

      他们还在这里,徐穆元能感觉得到。所谓五营五将三十六洞梅山七十二路猖兵,无数的鬼物把徐穆元团团围住,地面水洼的反光,保安亭的玻璃,小区大门闪闪发光的不锈钢栅栏,所有能倒映物体的东西上全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人头鬼影。
      那宛如大军压阵的盛况。叫徐穆元连连苦笑。

      这阵势,也太抬举他了。
      他的口袋里只有一张符箓,在这种情况下,这符箓和废纸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徐穆元还是不想放弃。他环顾一周,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四只伤亡鬼虽然都在向他逼近。但除了方才的一刀外,它们再没有做出什么攻击的行为,反而迟疑不决,像是在忌惮什么似的。

      徐穆元知道,这些伤亡鬼连同猖兵,应该都是张敏涛的坛上兵马,也不是没有神智的蠢物。他们平日里听从张敏涛的号令,耳濡目染,自然是通了一些人间事的。

      张敏涛一直认为徐穆元是个大佬。

      徐穆元的脑中灵光乍现,这才反应了过来。

      可能是受了张敏涛的影响,他的猖鬼们也一并认为徐穆元是个难对付的小神仙,这才不惜叫来这么多的猖鬼,来把徐穆元围入其中。

      他们在畏惧徐穆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路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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