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栖之瞳》林右可

5、大冒险

　　“谢谢学长，但我目前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唐雨瞳婉言拒绝。

　　听到告白的那一刻，唐雨瞳眼神始终平静。方栖泽猜想，这是司空见惯？毕竟像唐雨瞳这样的，追求者绝对不在少数。

　　“哦。”方栖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同时也觉得好笑，他一向对自己相当自信，被唐雨瞳就这么拒绝无疑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好久没来学校了，学妹能带我逛一下校园吗？”方栖泽装出被拒绝后受伤难过的样子，诚恳地询问道。

　　冷不丁地被叫“学妹”，方栖泽感受到了她很不自在，但他就是想要逗她，延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好。”唐雨瞳点头同意。

　　于是，方栖泽就被唐雨瞳带着在校园中漫步。

　　盛夏午后，白昼悠长，偶有蝉鸣。

　　川桥大学一共有三个校区，江安，望江，华西。

　　与江安校区的青春活泼不同，华西作为川桥大学的老校区，多了一分严整肃穆，校区中大多是大三大四的学生抑或是研究生博士。

　　“学妹将来什么打算啊？是要继续留在川桥吗？”方栖泽询问道。

　　“嗯，可能要留在华西医院实习，读研。”

　　听到唐雨瞳的回答后，方栖泽心中暗喜，日后见面，何其方便，同时也不由心生敬佩。

　　“学妹好厉害啊！是保研了吗？”

　　唐雨瞳点头默认。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食堂门口。

　　方栖泽故意说：“毕业了，要不要再感受一下食堂的饭？”

　　唐雨瞳直接像应激反应一样狂摇头：“算了吧。”

　　“哈哈，看来都一样。我当年，也是吃不惯食堂的饭，成天点外卖。”

　　聊到了美食这个话题，就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方栖泽发觉，唐雨瞳的话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之间的交谈，再也不是机械式的一问一答。

　　“江安校区离市中心倒是挺远，周边好吃的也没有华西和望江那么多。”

　　“是啊。”唐雨瞳笑了：“尤其是望江，根本不用点外卖，一出校门整条街都是好吃的。”

　　“我大一大二的时候在江安，每周为了吃望江附近的纸包鱼和鸡公煲，从文星地铁口坐半小时地铁来望江校区。”方栖泽回忆着。

　　“其实江安南门的黎记冰粉不错，金色校园广场上有家麦当劳在二楼，二楼的烤肉和串串也很好吃。”

　　与味蕾有关的记忆总是具有别样的色彩，两人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落山，天空被晚霞印染。走了这么久的路，两人都有些疲惫，于是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歇脚。

　　方栖泽用手撑着头，就这样看她。夕阳下她的侧颜，美得不可方物。

　　很快，唐雨瞳也注意到了身旁那道过于炽热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交叠。

　　长椅两人，黄昏树下。

　　方栖泽一时心醉，夕阳西下，他的双眸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迷离。阳光的铺洒，为唐雨瞳一向清冷的双眸增添了几分暖意，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不知怎的，方栖泽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冲动，他不由身体前倾，向唐雨瞳靠近。这种感觉，就像是恒星自带对行星的引力。

　　很快，近在咫尺，方栖泽几乎是要吻上她。唐雨瞳清冷的双眸就这样映出了他此刻沉沦的模样与略显荒唐的举止。

　　方栖泽及时停住，凭他对她短暂的了解，方才的举动无疑是某种程度上的逾越雷池。

　　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控。清醒沉沦，茫然动情。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不是应该道歉，为自己的冒犯。可是，如果唐雨瞳并没有察觉，那他的道歉岂不是可笑至极。

　　方栖泽左想右想，唐雨瞳却突然像看穿了他一般浅浅一笑。

　　直到这一刻方栖泽才意识到，他复杂的内心戏，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只是这一个笑，就将他处心积虑的一切推倒。

　　满盘皆输。

　　此刻的沉默更显暧昧旖旎，方栖泽更加猜不透她的心思。

　　最终，是方栖泽出言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只为将主动权重新掌握到自己手中。纵横情场多年，从来如此。

　　他不喜欢被动。

　　“刚刚说到了那么多吃的，其实我都会做，可以做给你吃，我做饭很好吃，这是不是让你多了一个喜欢我的理由？”

　　“所以呢？”唐雨瞳反问。

　　完全没有料到唐雨瞳是这样的回答，方栖泽一时间错愕。

　　“我在麓山国际有一套高层公寓，夜景不错，我会做你最爱吃的小龙虾，多拿滋，冰粉。”

　　这句话说完，方栖泽见唐雨瞳依旧毫无反应，心里一下子乱了阵脚。

　　犹豫了片刻，方栖泽再度张口：“所以......你今晚要不要来我家？”

　　绕了半天弯子，方栖泽终于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

　　孤男寡女，夜晚，家中......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某种的暗示。

　　方栖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唐雨瞳动了心。从小到大，方栖泽身旁不乏美女环绕，但像唐雨瞳这样既好看又优秀的，的确是凤毛麟角。

　　如果说飞机上的惊鸿一瞥只是偶然，那么在川桥大学的再次相遇就是缘分。唐雨瞳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方栖泽并不打算到此为止。

　　他自小在赛车方面天赋异禀，教练也对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了训练与比赛不分心，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除了高中时谈过几场过家家似的恋爱外，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单身。

　　但自律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抵达巅峰之后才能更好地放纵。墨尔本国际赛的夺冠，让方栖泽觉得自己事业丰收，前途无量，他不想再在感情上亏待和克制自己。

　　自律是为了自由，克制是为了放纵。这是方栖泽的人生信条，他深以为然。

　　“谢谢学长，但我刚刚已经把话得很清楚了，学长，请你自重。”唐雨瞳直截了当地拒绝。

　　“学妹，连我这样的你都能拒绝，你应该没谈过恋爱吧，你和我试试怎么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方栖泽不想轻易放弃。

　　“学长，天色不早了，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说完，唐雨瞳转身就走。

　　方栖泽一下子着急起身：“唐雨瞳......”

　　傍晚，微风吹拂，唐雨瞳学士服的衣角在晚风中摇曳，自有风情。

　　她的背影像影子一样隐没在逐渐低沉的夜色中，全然听不见身后方栖泽在叫她。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方栖泽滞留在原地，他抚上额头，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又一幕。胜负欲一向很强的他，莫名觉得烦躁，于是狠狠地踢走脚边的石头。他顿了几秒，然后又玩味地笑了。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

　　“喂，白星，我回来了，晚上要不吃顿饭？”

　　-

　　夜晚，华灯初上，川桥大学大学附近的餐馆别有一番热闹。

　　方栖泽刚回国，叫上了一群好哥们来聚餐。

　　这家店生意火爆，来回转了几圈，方栖泽终于寻到一处大桌。

　　众人热热闹闹地落座后，方栖泽才发现正对面的那一桌坐着唐雨瞳。

　　这还真是缘分......

　　看样子对面，是毕业前夕的班级聚餐。

　　身旁的白星察觉到了方栖泽的分神，立刻顺着方栖泽的目光看去：“方哥，你在看哪个美女呀，看得这么入迷，也让我看看。”说着，白星凑到了方栖泽眼前。

　　方栖泽用手拍了一下他：“你别挡着我！”

　　“你轻点！见色忘友的家伙！”白星忍不住吐槽，但他很快愣住，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我去！这姑娘长得真带劲！怎么，你看上了？”

　　碍于面子，方栖泽不想在兄弟面前承认自己已经主动倒贴但人家并不领情，他只是敷衍地说道：“还行吧，我最近压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时，大家开始纷纷点餐。不想让他人看出端倪，方栖泽飞快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假装看不见，余光千万遍。

　　余光微撇，方栖泽猜测唐雨瞳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对面一个班的同学在热热闹闹地做游戏，只有唐雨瞳，坐在靠边的位置，低头看手机，只是偶尔和身边那个关系较好的女生说几句话。

　　他们这一桌吃得不亦乐乎，聊了很多训练时的往事。

　　对面那桌时不时发出鼓掌或起哄的声音，有几个男生女生突然站起来亲亲抱抱。方栖泽大概能猜到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一惊一乍的，应该是挖出了不少八卦。

　　“唐雨瞳，终于轮到你了！真心话的次数已经用完啦，这次必须要选大冒险了哦！”

　　听到了唐雨瞳的名字，方栖泽正在夹菜的动作瞬间停滞。

　　“那就......选一个异性接吻十五秒。”有一个男生提议道。

　　“哇哦！”
　　“这么刺激吗？！”
　　“系花诶！”
　　......

　　“彭烁，差不多就可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唐雨瞳身旁的女生在替她说话。

　　彭烁很会挑起是非，故意添油加醋地说道：“可是刚刚那些大冒险，无论是对唱情歌，还是亲亲抱抱，大家可都是照做了啊，到系花这儿就算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彭烁，你有意思没啊！你这样真的很无聊！是因为大学四年瞳瞳一直拒绝你，你存心报复呢！”

　　被戳到痛处，彭烁猛地站起，指着女生说道：“汪楚曦，你是文新学院的，今天莫名其妙来参加我们班的聚会我就不说你了，你手伸得也太长了吧，管我们专业学生的事干嘛！？”

　　“你......”

　　“是随便选一位异性都可以吗？”正当汪楚曦想要继续与彭烁争论时，唐雨瞳出言打破了尴尬。

　　“对。”彭烁承认，同时颇有深意地看向唐雨瞳。

　　于是，唐雨瞳突然起身，她绕过餐桌，然后径直朝对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