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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契子 ...

  •   从车库出来,吉泽拖着几个千斤重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按照手机信息找对应楼栋。

      蒋晨韵低着头,心不在焉迈着沉重步伐跟在他身后,那双恨天高的碎钻高跟鞋因为尺寸不合,所以走起路来脚趾被挤压的钝痛。

      两人几乎把偌大小区绕了个遍,才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最里面的三十五号楼栋。

      进入电梯,蒋晨韵脱下磨脚的鞋提在手中,她靠站在电梯角落里,面色尽显倦怠。

      电梯显示屏上快速跳转着楼层信息。

      她偷偷往旁边斜睨了眼,吉泽在她身边站着笔直,他左手紧握着拉杆箱,全身上下西装革履,没有一丝瑕疵,完美得让人觉得似是人形假物。

      “叮——”
      楼层到达。

      蒋晨韵从口袋拿出刚刚吉泽给她的钥匙,先他一步出了电梯去开门,“谢谢学长,辛苦学长了。”

      吉泽笑着摇头,他帮她把行李带进门,然后动作极轻地关上门回:“整体设施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去装的,看看怎么样?”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怕吵吗?找房子的时候我特意告诉她们找里面一点的位置,这样远离外面喧嚣,休息也好。”

      蒋晨韵闻言手在大理石纹路的餐桌上摸了一圈,又大致环顾了下房子的整体装修设计,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多谢学长了,我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如若后续对这个房子再有什么问题,我会直接跟租房的行政沟通”

      吉泽见状也放下心来:“行。”

      事情尘埃落定,蒋晨韵怠倦的放下行李去阳台安置的秋千上坐着吹风,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吉泽双腿交叉坐在沙发上,他手拿一沓用回还针别着的德西资料,整理妥当道:“如果你需要车,明天我从车库里给你调一辆我的你先开,这样上下班也能省了不少事。”

      蒋晨韵双腿耷拉着,玩心大发拒绝:“暂时先不用,我想先熟悉熟悉路,毕竟好久没回来了。”

      “行。”吉泽见她满脸疲惫的坐在秋千上荡,识时务的起身整理了下西装,拿起她脱下的妮子大衣搭在手边,温声道:“那你先倒时差休息,我还有事,先回律所了。”

      “小区附近有一带商圈,你这两天可以出去逛逛熟悉熟悉,下周一我会正式帮你办理入职手续。”

      “行。”
      她把吉泽送出门后,放下手机拖着几个行李箱回了卧室。

      苏商的天气阴冷潮湿且变化莫测,她托运的大多数行李都是夏季简约长裙或是短款职业套装,三个大箱子翻来翻去连一件称的上过冬的衣服都没有,冬季衣服基本全都收拾在了跨国包裹里,真是失算。

      按照那龟速般通关快运,估计最多都要一周时间才能收到。
      而说不定到那时,她早已被无情寒风冻到应声倒地……

      还有国内数字化快捷支付使用教学,以及上一家律所执手的最后一个商业霸王案的助理案子迟迟没人接手,导致眼前还有好多事情都在等着她去做,根本没时间休息。

      “哎~”
      蒋晨韵叹了口气,她犯愁的从满地衣服里翻出睡衣进浴室,那趟回国航班差不多飞了快十六个小时,简直飞的身心疲倦,屁股都快坐的没知觉了。

      所以此刻尽管困难重重,压力山大;她也只想洗个暖呼呼的热水澡,并把一切都抛诸脑后,然后如僵/尸般躺在床上,睡它个三天三夜。

      -

      一行人吃完饭后囔囔要转战酒吧。

      上周,林羡明再一次带领途加策划团队在苏商历年招商会上拿下巨额投资,公司高层知晓此事后当即发话说要举办庆功宴,愿每个人都参与。

      众所周知,林羡明不是个喜欢喧嚣环境的人,所以下面同事传达到他这边的时,便早就在心底预料到他的拒绝。

      本想着他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差别,谁曾想上面竟直接打了电话过来,美其名曰地说着那些泰山压顶的话,让他无从拒绝。

      他被一堆人簇拥坐在正中间,耳边全是阿谀奉承,虚伪的客套话,一杯接一杯的酒递至手边,迫使着他不得不顺意全然灌进肚子里。

      “羡明啊,这次项目能成功,还得多亏你啊!”
      “来,我敬一个你。”

      “没有没有,都是您教的好。”林羡明举杯与对面男人碰了下杯,而后顶着灯红酒绿的周身环境一饮而尽,恭维着晃了晃酒杯。

      “来来来,再来。”男人又将见底的玻璃杯倒满。

      薛晓星坐在林羡明身边,她眼见着老板一杯接着一杯摆明是要灌醉林羡明的意思,立马起身给他挡了酒,随即打趣道:“老板也不能只记林组长一人功劳啊,我们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男人闻言笑了,他视线在沙发椅上扫了一圈,然后又拿起酒瓶把杯中倒满,举起敬周围同事道,“晓星说的对,大家也很辛苦。来,我郑某给大家敬一个。”

      此举一出,坐在沙发上三两低声闲语的男女立马起身恭维,一同笑着举杯回酒。

      “不敢当不敢当,郑总辛苦。”

      林羡明趁此得空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他今晚从吃饭开始,就在包厢被人灌了不少,更别说来了酒吧又被人灌几瓶黄啤。

      一晚上,各种杂七杂八的酒吞咽下腹,酒精正上头,此时他脑子混沌不堪,但思绪中还尚存一丝理智,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在自来水接触面部的一瞬间时,那股透心的凉意直击大脑神经,让他不由得的瞬间清醒。

      洗手间外嘈杂电音直冲耳膜,旖旎暧昧的男女在狭窄过道边忘我亲吻,酒过三巡,卡座一圈的人皆表示力不从心,面对男人递来的酒杯连连拒绝。

      “来晓星,再喝点,今晚不醉不归啊!”
      “时间不早了郑总,我们准备散了,明天还要上班。”

      见薛晓星作势要走,大家立马衔接上,开始背包跟她一起,远离这是非之地。

      “别走啊,在喝几杯!”
      男人神志不清的举杯吆喝,拦着一行几人不让走。

      林羡明从卫生间出来由见此状,赶紧掩其耳目走到边上,掏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见林羡明去打电话,薛晓星陪着笑脸又坐下来,她拿起酒杯,给身后起身准备要走的组员使了个眼神,而后笑着跟面前男人碰杯说:“郑总,我来跟你喝,明天公司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他们处理,先让他们回去吧?”

      喝醉后的男人顾不上那么多,他带着一身酒气,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耽误明天的工作,我和你们薛组长喝.....”

      薛晓星回头眨巴着眼做了个手势,卡座上的一行人先后离开了酒吧。

      林羡明打完电话出来,顺便结了帐后回到卡座,对薛晓星说:“我刚给嫂子打了电话,她马上就来了。”

      薛晓星点点头。

      .

      十分钟后,醉酒的男人被人接走。

      林羡明倚靠在的路边栏杆上,他微低眼睑,脸半掩在黑夜里,嘴边却透着难以察觉的不明笑容,让人觉得处处透着危险。

      “羡明,我帮你叫了代驾,你一个人回家没事吧?”薛晓星见他状态不佳,又抓着他的手腕迟疑道:“要不……我送你……”

      “不用,”冷风透着高领毛衣灌进脖子里,他神色淡漠的甩开薛晓星握住的手腕,周身气息低迷,语气疏离到听不出任起伏。

      薛晓星看着那只在寒风凛冽下被无情甩开的手,她头埋进针织围巾里,心情复杂的看向道路尽头那辆疾驰而来黑色轿车,弱声低吟:

      “爸让我问问你今年回不回家过年?他们两口子好久没见你,说想你了…”

      熟悉的车子停在道路边,酒吧外熙熙攘攘,门庭若市,三两行人匆忙路过,无人在意处的电杆边是相应沉默的两人。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些痛击心灵的言语,恍然间像过电影般涌入脑海。

      薛晓星未闻林羡明吭声,她也没催促,只是站在他身边默默候着。

      薛晓星和林羡明两人是陌生重组家庭的孩子。

      在十三岁时,林泽察觉唐一姝与一男人有亲密来往,微信打电脑交往频繁,他问她是谁,唐一姝敷衍的告诉他是对接的项目负责人,最近一起忙着赶进项目,所以频繁了些,让他不让多想。

      他当时笑着点头,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便也没再做多深究。

      直至后来,林泽工作完成提前回家,他满心欢喜拿着免税店员极力推荐的护肤套装回家时,没想到一打开门,就当场抓住了唐一姝与人乱/伦的现行。

      满地衣物和床上两人浑身赤/裸的男女满脸惊恐得看着他,而当时那个躺在唐一姝身边的男人……正是薛晓星的父亲。

      事发第二天,林泽因为工作,在开车途经一条乡平公路时,突发遭遇山体滑坡,导致车辆严重损毁,车上五人均无生还。

      这么多年,林羡明始终认为,薛家是害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薛家抢走了本该属于他幸福的一切。

      他低头倚在栏杆边半天没说话。

      过了良久,不知怎么,他扯平嘴角嗤了一声,带着冷意笑道:“问问你爸什么时候还钱?
      只要把钱还了,一切就都好说。”

      “羡明……,”薛晓星欲言又止,“这么多年了,你不能一直耿耿于怀,而且……”

      “我?”林羡明打断他的话指向自己,“耿耿于怀?”

      他攥紧拳头,咬着牙凑近薛晓星,“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如果不是你爸,我爸根本就不会死。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当初要不是你们,我现在也不会活成这副睚眦必报的德行!”

      “你觉得你现在为什么能这么安逸?你觉得你们家现在为什么能这么安逸?那些刻苦铭心的过往,我忘不掉,你们也休想遗忘!”

      “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提醒你们,让你们知道到底是谁当年救了你们。”

      “对于过去,无论是我和我爸,可能都需要跟你说声抱歉。”薛晓星抬眼坦荡地直视他,“我知道你恨我爸,但我爸没做错什么,叔叔的意外是天灾,你不能把什么都架在我爸身上,这是道德绑架。”

      林羡明歪唇一笑,低声重复她的话,“道德绑架……”

      安稳停在道边的车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绿色马甲服年轻男子跟两人打招呼,“你好,我是薛小姐叫的代驾……”

      “是我,”薛晓星收敛起情绪,看向身旁的男人,嘴边的话迟迟未曾说出口。

      林羡明直起身子掠过薛晓星,脱下外套搭在手边,径直的往车副驾的位置走。

      代驾小哥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见林羡明绕道朝他走来后,也唯唯诺诺的开门坐进了主驾驶位。

      在外吹了十几分钟冷风,林羡明脑子相比之前稍作清醒了不少,他拉开车门,低下身子嵌入车内。

      恍然间,他动作一顿,视线停在那双被透明包装袋包着的粉色拖鞋,思绪纷飞。

      林羡明想起中午见到的蒋晨韵,她穿着一件亮色红裙,脱去了稚气,样貌五官这么多年变得越发立体明艳;或许是律师这个职业处处透着谨慎,所以她身上少了很多当初天真无邪的随心烂漫,也少了当初那股横冲直撞、不正经的痞气,像极了只可远观的带刺玫瑰。

      代驾小哥系好安全带见林羡明眼帘低下,盯着一双拖鞋发怔,他好心叫了声他,“您好?

      林羡明回过神来弯腰坐下,他移开目光摊坐着,胳膊撑着脑袋随口报了一串地址,而后扭头看向站在路边的薛晓星,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学哲学的,跑来跟工程师说道德绑架,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他嘴边噙着笑,又接着自嘲道:“我就是个学理的粗人,听不懂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薛晓星:“.........”

      “薛晓星——”

      薛晓星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

      “当年的事,如果我想告你们,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树叶唰唰作响,耳边呼哧着凛咧寒风,林羡明撑着脑袋坐在副驾驶上,他眸光幽深,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沙哑的嗓音随着风声一同入耳,莫名带着一丝极重的压迫感,不禁让站在外面的薛晓星慌了神。

      她知道,只要他发话的事,就从未有过办不到一说。

      因为大义灭亲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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