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番外（五） ...
-
日子一天过去，林听意逐渐长大，脸也逐渐长开，变得越来越漂亮。
三岁时的某个周末，蒋晨韵带穿着齐全防晒装备的她出门逛街，身边是一同来京市出差终于得闲的徐静。
三人站在十字路口，目睹着商业街对面那个人员爆满到队伍看不见尽头的奶茶店，目光游移在隔条马路的邻街大屏上，观赏上面活动动画，感叹连连。
徐静不可置信：“这就是二次元的消费力吗？还真让你家那位找到商机了。”
蒋晨韵也没想到IP的影响力能得到如此爆炸的效果，她拿手机拍下这一幕发给林羡明看，回徐静话：“这说明他的做法是成功的，这也是现实世界人类能够寻找到虚拟爱人存活于世的蛛丝马迹。”
林听意听着两人对话云里雾里，她指着对面门庭若市的店面，难过地说：“我记得妈妈喜欢喝那家的奶茶，但是今天好多人呢...”
蒋晨韵弯腰帮她整理帽子，笑着说：“是啊，好多人呢，那我们和姨姨喝其它家好不好？”
“为什么今天会有芥末多任呢？”林听意小小的脑瓜，大大的不解。
蒋晨韵弯腰耐心跟她解释：“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什么特殊的日子？”
“这个世界有很多相爱却无法相见的人，所以今天是他们见面的日子，我们不要打扰哥哥姐姐们相会好不好？”
林听意一听，想起林羡明曾给她讲过的故事，指着对面懵懂问：“那哥哥姐姐是不是牛郎织女，一年见一次的那种？”
徐静闻言扑哧一笑，也弯腰摸了摸她的头：“你还知道牛郎织女？你还知道什么？”
林听意叉腰得瑟地说：“我还知道爸爸是对妈妈一见钟情哦。”
蒋晨韵听到一滞，她瞟了徐静一眼，问眼前人小鬼大的林听意：“谁跟你说的？”
林听意眉飞色舞，显然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爸爸告诉我的，他说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
晚上回到家，蒋晨韵趁听意睡着后突袭了林羡明书房，她跨坐在他身上，指着他胸脯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羡明合上电脑，揽过她的腰身，笑：“你又听到了什么？”
“今天听意跟我讲，你跟她有个不允许我知道的秘密？”她咬牙故作很凶的样子，“赶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羡明学着她平日里的那股傻气，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还说不知道？”蒋晨韵一字一顿：“听意跟我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林羡明眸色明显从游刃有余变为慌乱，不过这种慌乱转瞬即逝，下一秒他笑得坦然：“又知道了？”
腿上坐着的人见他如此坦然，蒋晨韵指着他鼻子骂：“你对我一见钟情，还让我追你这么久，就是想享受一下被人追的感觉，顺便占我个便宜是吧？”
“说来也是，我都还没问过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你今天赶紧给我说道说道。”她说：“不许说是被我的魅力折服，我那时上学天天灰头土脸，素面朝天的，哪来的魅力？”
林羡明笑，他被架在弦上，不得不招。
“其实我比你想的，还要更早认识你。”
说着，他记忆追溯回十五六岁时的初中。
那时林羡明是校内众所周知的学霸，他每回统考都是省排第二，全校第一，无论是学习还是其它都很得各科老师的青睐，是他们放在心尖上重点培养的好学生。
为什么说是省排第二？
因为省排第一始终都是一个叫蒋晨韵的人，开始的几次他并不以在意，后来次数多了，老师也会在他耳边溜话：“林羡明啊，你说你跟这个叫蒋晨韵的学生每次分数都不相上下，平常考试多细心一些，多看清楚再下笔，下次考试你肯定能超过他。”
直到后来中考前的每一次统考，他都没能超过蒋晨韵。
不过他也不恼，以蒋晨韵长期霸占第一位置的好胜心为目标，努力学习，竭尽全力在考场发挥出全部实力。
当时林羡明每天都会看一遍近期统考全市的排列名单，然后闷声开始做题。
他第一次在老师办公桌上看到她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男生，并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慕强岁月里，他都以为蒋晨韵是个学习能力超强的男生。
直到侨中开学第一天，有个很漂亮的女生意外落座在了他的身边，她穿着一套合身的校服，半扎高马尾，微弯的柳眉之下是一双对视就会让人溃不成军的眸眼，美艳却不落俗，可以说是他上学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女生，没有之一。
那时，他长久静止的湖心就开始泛起涟漪。
而真正喜欢上她的那一秒，是手边推过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蒋晨韵”三个大字的时刻。
那几个字，终止了他一场错性的闹剧，开始了一场无止境追逐的暗恋之旅。
.
林羡明说：“一直都是我追你，从最开始到现在，是我一步步引\诱你，让你心甘情愿与我共沉沦。十几年前你的那场告白，我临走时已经答应你了，只是你当时没听出来罢了。”
蒋晨韵闻言一怔：“答应我了？什么意思？”
他笑：“夏目漱石老师曾翻译过一个短文，你当时跟我说今晚的月色真美，我想到了那个翻译，但我当时不敢有所表示，我怕自己给不了你好的，也害怕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并没有做出回应。”
“但后来你哭的太厉害了，我怕你回家之后还会难过，所以当即咬下牙回答了你那段带有表白意味的话，那就是——“今晚的晚风很舒适，可以适当开窗睡觉”，意思就是我也喜欢你，适当是想让你稍微停下脚步等我，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交代。”
“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没必要再提。”
蒋晨韵沉默下来，其实每探索一次林羡明的过往，都会发现他存留在过往时间里长情且衷情的痕迹。
而她就像一个寻宝的探索者，每拥有一次新的发现，都足以让她对破损的遗迹愧疚很久很久。
林羡明话音落下很久，腿上的人都不曾再开口，刚刚威逼利诱他如实交代的气场尽数散去，剩下的就只有书房无尽沉寂。
他单手揽着她瘦弱的纤纤细腰，另只手拉开书桌下方抽屉，拿出一张早就印好的公司股权转让书和厚厚一叠公司业务细分事业书交给她。
蒋晨韵迟疑了两秒，伸手接过，看到最上方“股权转让”四个大字后，眼里流露出茫然，“你给我这个干嘛？”
林羡明垂眸：“早就想给你了，只是董事那边一直不稳定。我在公司的股权占比是百分之九十五，给我们的女儿分了大头的一半，保障她未来生活能一帆风顺，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五给你。”
“那你呢？”
“我做法人，出什么事替你们娘俩担着。”
“不是，”蒋晨韵惊诧到语无伦次：“你的公司你自己不占股份，那不就...有名无实？要是以后我跑了，你可就什么都没了，不害怕吗？”
“而且听意才三岁，你就给她这么多钱和股份，是不是对她太溺爱了些？”
林羡明紧紧抱着她，头埋进侧脖颈里来回亲昵，声音哑到发闷：“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他说：“如果没有你，根本就不会有现在光鲜亮丽的林羡明。就算是以后你要跟我离婚，贪婪想卷走所有的一切我也认了，因为我本就一无所有。”
他这一生，酸甜苦辣，历经生死，历经爱恨，历经背叛，他本就一无所有，只是承蒙蒋晨韵的庇护，才让濒临折断的枝丫重焕新生。
就算蒋晨韵要拿走他的一切，那他也不过是从一无所有中来，回到一无所有中去罢了，不会有什么区别。
他不贪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也不贪求任何金钱上的物质；他只想要蒋晨韵，也只想要他们的女儿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
这就够了。
林羡明从椅子上起身，从抽屉拿出水写笔和印章，他将她转了个方位面对书桌背对自己，抓握住蒋晨韵的右手，微弯下腰在她身后一笔一划签上名字，并一起盖上了具有法律效应的红章。
那天之后，次仙游公司实现了从创立以来有史最大的一次股权变更，公司法人依旧是林羡明，但第一股东改为了从未在商战场上听到的林听意，而蒋晨韵以手持百分之四十五股份成功位列第二。
这件事无疑上了网络热搜，不少人都在讨论次仙游是不是被人收购了？
但很快，网友就在蒋晨韵陈年微博中有了新发现。
xxx年xx月xx日
[热烈欢迎我们家的新成员——听意宝贝]
[附图.jpd]
大家这才了然，原来名单上那个从未听过名字的人，是林羡明和蒋晨韵的养女。
三岁，身家过百亿，还是一家互联网大头公司的头部股东。
大多网友看到热搜后也都纷纷感慨林听意命好，不仅小小年纪就站在了很多人的终点线上，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律师母亲，事业有成的父亲，和一个开明又不缺任何物质的家庭。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林羡明的爱屋及乌。
他爱蒋晨韵，也就会爱他们一起收养的女儿。
-
次年，薛晓星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
那天，林羡明以出差为由，独自飞回了苏商。
薛晓星没想到林羡明会来接她出狱，这几年她在牢中看穿了很多，也想清楚了很多，明白了自己心中一直以为的爱，不过是得不到的执念罢了。
她步伐踉跄掠过站在唐一姝和薛迎坤身后，来到那个表情微凝的男人身前，眼泪止不住地哭着喊他：“哥，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哥...”
“对不起...”
林羡明身着一件深蓝衬衫，西装裤；岁月没改变他的容貌，还为其增添了几分坚定和柔和。
他看见薛晓星泪流满面，抬起眼帘看向那个熟悉的铁门，昔日的暴雨淅淅沥沥从未在心里停止过，少年站在狂风暴雨中，他浑身上下湿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给给人一种无力的颓丧感。
他与那个少年遥遥相望，谁都没有先说话。
雨滴打在少年脸上，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
半晌，一身狼狈的少年艰难轻轻微弯了下嘴角，似乎是满意他未来的现状，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他沙哑的声音穿过狂风暴雨，带着虚无风声传进林羡明耳中：“感受幸福的先天条件是放下过去。既然你现在什么都有了，那不妨试着放下过去，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如果老爸还在的话，他也一定不希望你一直被困在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里。”
思绪回神，少年的身影在眼前转瞬即逝。
林羡明看着薛晓星的脸，他眼圈渐红，两只胳膊慢慢抬起，苦涩地弯唇笑了笑。
薛晓星见他张开手，她知道这是林羡明宽恕的退让，心里泛起酸涩，愧疚钻进每一根血管随着血液直达大脑神经，她没忍住奔上前跑进他怀里，抱着她失声大哭。
“哥，对不起...”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和嫂子，你骂我吧...”
后来，他选择原谅了薛晓星，也选择原谅了过往的一切。
就像这个世界经常会下起倾盆大雨，我们不能一直躲在屋檐之下，但也不能假装寒雨并不存在而傻傻地冲进大雨里淋湿自己；宽恕并不能让大雨消失，但它却可以成为我们头顶那一把小小的伞，围出一圈小小的天地，让我们和这个残酷的世界更好的和解。
他知道，站在雨中说话的少年是假的，但林羡明看见他释怀的感受是真的。
-
回到京市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
林羡明推开门，带着一身风尘在玄关处换鞋，他手上提着一杯温热奶茶和女儿喜欢的糖葫芦走进亮堂的客厅。
地暖让整个房子暖呼呼的，与外面寒冷温度截然不同。
蒋晨韵坐在落地窗的榻榻米上陪听意看故事书，她看见林羡明回来，轻拍了下正看书入神的女孩，指着前面说：“爸爸回来啦！”
林听意一听林羡明回来了，连鞋都顾不得穿，丢下书就朝他飞奔而去。
林羡明弯下腰张开手把他抱起来，他唇角微扬，把手中的糖葫芦拿出来递给她，笑着问：“今天有没有听阿姨的话？”
林听意咬了一口糖葫芦，古灵精怪地说：“我今天听妈妈话吃了好多青菜。”
林羡明捏她脸，“那就没听阿姨话是不是？”
林听意还是挺怕她老爸这喜怒无常脾气的，她最后在他犀利目光中败下阵来，承认道：“嗯，我把二白的毛给剪了。”
林羡明曾给蒋晨韵买的三只猫分别叫：一白、二白、三白。
二白最爱折腾，也是蒋晨韵最喜欢的一只猫，这照顾林听意的阿姨都知道，所以就不让她乱剪，没想到惨遭一晚闹腾，还是蒋晨韵下班回来后哄了一番才罢休。
林羡明搂着她走到落地窗边把奶茶递给蒋晨韵，故作严肃问：“那你知道错了？”
林听意撇了撇嘴，她心里自然是不服的，但面对林羡明，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嘟囔：“知道...”
“那明天阿姨来给阿姨道歉？对不起会说？”
“会...”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
“复述一遍。”
“阿姨在家听阿姨话，妈妈在家听妈妈话，长辈最大，不能不尊重她们......”
林听意话音刚落，窗外突然飘起漫天飞雪，花园里曾经布置好圣诞树开着星星灯，柔和星灯映衬着轻如鹅毛般的大雪，彩带在风中飘荡，自由又不羁。
蒋晨韵喝着奶茶，她带着个毛毡帽搭腿懒散着坐着，侧身看向窗外感叹了声：“林羡明，又一年冬天来了。”
林听意在林羡明怀里动来动去的不安分，她兴奋地激动道：“爸爸你看，下雪啦！”
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认错。
林羡明站在蒋晨韵身边，他怀中抱着笑逐颜开的女孩，看向窗外那片悄然间陷入一片纯白之地的景象，沉吟片刻后，单手扶着坐在榻榻米上女人的脖子，弯腰吻一下，温声笑着对她说：“初雪的传说，是真的。”
蒋晨韵接过孩子，笑了笑：“今天也辛苦你去接晓星了。”
林羡明一怔，“你怎么...”
“晓星加我微信说的。”蒋晨韵抬眼看她，她眉眼弯弯，瞳色亦如当年般清澈无浊，“林羡明，今年冬天别再掉队，一起走吧，好不好？”
林羡明定定看着她，鼻头忽然一酸，轻应了声：“好。”
凛冬将至，又逢一年春。
他抬头看向窗外雪景，唇边漾开一抹淡笑，提议道： “明年春天，我们带听意一起去公园放风筝吧？”
蒋晨韵答应：“好啊！”
“那明年春天，你可不能食言哦！”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番外（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