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真相不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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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是午夜子时，万籁俱静。这晚虽没有圆月，却是星光璀璨，将整个城市罩上一抹神奇而浪漫的光泽。
文晴命马车慢行，而后又让如意将窗帘挂起。
“娘娘，您想看什么？”小桃一边把头往外伸，四下张望，一边咕哝着问。
“小桃姐，”如意拉拉她的手，低声提醒，“你挡到娘娘了，坐过来一些。”
小桃吐吐舌头，忙挨近如意规矩坐好。
“你们看那边。”文晴指了指远处，那是一家房舍，正有两个普通百姓着装的人鬼鬼祟祟拿着布袋子翻墙从里头出来。
“他们在做什么？”李诏言讶然问。
“肯定是盗贼。”小桃见状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好像远处的人能听到似的。
马车驶过，那场面也就不再了，文晴噙着笑说：“他们十有八九是盗贼，而且看样子是盗窃成功了。”
“你怎知有人在偷盗？”李诏言觉着奇怪。
“这不是偶然撞见么。”文晴重新看向窗外，一边还说：“深更半夜，这样之类的事最容易发生了，如果我们现在站在高处俯首去看，肯定还能看到更多见不得光的场面。”
“想不到天子脚下，也有这等鼠辈之流。”如意念及此不无愤慨。
“鼠辈之流哪里都会有，”文晴笑笑道，“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期，只不过太平盛世时少一点，家国不安时多一点。”
“娘娘您看，那里有人在墙上贴什么东西，”小桃手指前方，又急急说：“他们可能发现我们来了，要逃跑呢。”
此时马车正好经过一条巷子，文晴恍然看到巷子深处也有两个人影一晃而过，留下墙上一方纸白，她又往别的方向看，这次虽没看到人影，却是注意到周围的墙壁，间或都会有一张纸紧紧贴着，像是告示什么的。
大半夜出来张贴这些东西，要么事情紧急，要么不可告密。
“停车。”文晴喊着拉开车帘，又对外头的护卫说：“你们去把那墙壁上贴的东西撕下来给本宫看看。”
两名护卫照做，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得到两份写满黑字的纸张。
文晴接过，借着星光仔细看，渐渐地就锁紧了眉头。
“上面写了什么？”李诏言看她的样子，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不禁担心。
“你自己看吧。”文晴将告示递给他。
其中内容，大意是说：当今圣上非先皇太后亲生，实乃建国时前朝遗弃在宫中刚出生的皇子，届时太后刚好诞下李诏言，见遗孤可怜，就收他在身边，又怕先皇不肯，就想方设法瞒天过海，谎称自己一次诞下了两位龙儿，先皇大喜，后来对前朝遗孤反更加宠爱，错将皇位传给了他。这也是当初太后假拟遗诏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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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敢这般造谣生事？简直胡说八道。”李诏言看完之后气得将白纸黑字揉成了团。
文晴望着他，脑子里却是想起太后说的“扶君上位”和“检也是我儿子”，如果李检是太后所生，告示上写的不都是无稽之谈么？
“小桃，如意，”她突然不想这许多了，只是吩咐，“你们都下车，跟王总管一起，将他们贴的这些告示，通通撕下来，一张也不能剩，完事了直接回宫。”
“娘娘，那您呢？”小桃问。
“我这就回去见皇上。”
两人应声，作势便开始行动。
文晴不忘嘱咐：“事关重大，你们要小心点，别让人看见，特别是贴告示的人，还有，他们可能还没贴完，你们必须等他们贴完了再撕，不可打草惊蛇，明白吗？”
“奴婢明白，娘娘请放心。”如意答。
“嗯，如意，你看着点小桃和王总管。”三个人里，文晴也就觉着这孩子最靠谱。
交代完毕，她和李诏言便随着马车直奔皇宫的方向，一路也开始了讨论。
“会是谁干的？”李诏言还处于那种极度义愤的情绪中。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七王爷做的好事。”文晴说，“在百姓之间造造声势”不正是如此么。
李诏言表示困惑。
文晴便告诉他自己那晚听到的一些内容，继而又一次问他：“你到现在还是不肯说，太后他们为什么要扶‘你’上位？”
李诏言一听这个，顿时就变了脸，闷声不语。
“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文晴试图逼迫，“你如果真为皇上着想，就应该告诉我们，也好让我们提前做应对的准备啊，皇上他这把龙椅坐不稳，天下也不会安宁。”
“这把龙椅，皇上他不会坐不稳的。”李诏言说，样子就和白天他谈到自己不会当皇帝一样坚定。
“你还是不肯说。”文晴有些失落，却也只能作罢。
良久沉默，李诏言方才缓缓抬眸，告诉她道：“有些事，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从何说起，更是不知道。”
“那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文晴重新升起一点希望。
“我只知道，太后他们和郑尚书，现在又有七皇兄一起，打着我的名号要逼宫反政，我不答应，他们就瞒着我秘密进行这一切，怎么活动的也不告诉我，只说到时黄袍加身，我不做也得做。”
这些文晴都能想到，不禁又是一阵失望，故意道：“你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告诉我，他们这样做的原因，难道这些告示上写的内容都是真的？皇上不是大鑫国的天子，而是前朝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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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李诏言不无愠色打断她，义正言辞说：“母后再怎么慈悲心肠，也不会收留前朝遗孤，还让他做了龙子，受尽父皇的宠爱，此等大罪，她如何承受得起？”
“一时心慈手软做了这种事，知道大罪滔天，才一直不敢说，等到先皇死后，再冒险还天下人一个公道，煽动民心乃至军心。”文晴陈述着轻笑，“这种方式还真是冠冕堂皇啊，我们的皇上麻烦大了……”
“老实说，”她陡然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话锋一转猜测道，“你才是前朝遗孤吧？”
李诏言听了突地望向她的脸，喃喃不可置信问：“你因何有这种想法？”
“我也只是猜测，至于猜测的理由，你可以听听看。”文晴的音调仍旧不高，但话语很清晰，她说，“第一，从东宫通往静园的暗道袁焯早就知道，那么秘密的地方，怎么就被他知道了？他是不是跟前朝皇室有什么关系？第二，他跟太后说话时，完全没有身份的芥蒂，如果他跟前朝皇室有关系，是不是太后跟前朝皇室也有某种关系？第三，如果皇上是前朝遗孤，太后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大鑫国天下，他们为何偏偏选中你？在我看来，众多皇子当中，比你更能承担天下的不在少数，他们选你，岂不是对大鑫国的未来不负责任？”
听到此处，李诏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不过终于没说，一时还低了下颔，边听边思忖。
文晴晃了晃手上的告示，继续道：“第四，这上面说的跟真的一样，是不是有可能事情本身就是真的？只是主人公要换成是你。第五，太后等人当真要还大鑫国天下的话，他们的帮手不该只是七王爷和郑尚书这些人而已，他们应该联络更多当初跟先皇一起，为大鑫国创下丰功伟绩的元老们，他们的支持，不是更有说服力么？还有最后一点，如果你是前朝遗孤，我认为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有没有猜错？”说这么多，车子都快到宫门口了，文晴想最后得到他的答复。
良久沉默，车内陷入一派死寂。
“我是。”
当李诏言这样低迷的声音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简单响起，文晴还是愣了一下，看他痛苦的样子，再没有得到真相后开心的感觉，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正纳闷之际，却听他一声长长的吸气缓缓道：“我从来不想争夺，更不想与皇上之间的兄弟情义就此散了，可母后他们总是逼我，这种感觉，真的比死还难受……”
言及此，他将这种委屈吞进胸腔，却没能控制好情绪，以至于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文晴一向不会安慰人，对他的处境顶多也只能深表同情。
半晌之后，她才说：“难怪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其中原因。”
李诏言已然缓和情绪，看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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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也不能怪你，怪只怪太后他们想不通。不过我还有很多事也想不明白，”文晴说着又问，“你是前朝遗孤，皇上也是太后所生，那太后为什么……”
李诏言便道出了从前那些往事，个中还真颇为复杂，文晴听了都有些头晕，好半天才整理清楚。
话说前朝周隐帝风流倜傥，才子一枚，太后当年也是艳名远播，某个偶然的机会，两人一见钟情了，爱上了，约定婚配了，然而，大周国运不济，太后她爹反了，并将女儿嫁给当时骁勇善战的大鑫先皇，此后才男亡了国，貌女生了子，再相见时……
二十二年前，为了响应先皇偏要太后在皇宫生下第二胎龙子的奇怪指令，郑冲带领五千精兵杀进宫闱的同时，也将太后和先皇的其他妃嫔带入了宫中，也就在那一天，太后见到了自己思念多年的周隐帝。
她挺着大肚子，他抱着一个尚未剪断脐带浑身是血的婴孩。床上躺着咽了气的惠宁皇后，宫女太监们早已逃跑，四境凄凉。
他求她救救自己唯一的骨肉，还说：“除了跟你长得像的惠宁皇后，几年来我不曾临幸过任何别的女人，因为我从未忘记过你……这个孩子，其实是惠宁替你为我生的，你要留他性命。”
文人的艺术，文人的理论，太后却懂了，接受了，于是她答应了，拉拢郑冲，瞒天过海，可幸的是，当天下午，她也诞下了第二胎龙子。
“因为母后心里一直爱着我父皇，所以从小对我，比对皇上和七皇兄都要好。”马车早已到达宫门口，李诏言却没有停止讲述当年的故事，只是到这里，也该有个尾声了。
“原来都是爱情惹的祸。”文晴无奈发出这样肤浅的感叹。
“我想好了，只要我永远消失，皇上面临的麻烦就可以迎刃而解。”
李诏言说这话时，眼神里满是认真，看来，他已做好自残的准备来换李检的周全。
“没必要。”文晴望着他，也是十分认真道，“你这就随我入宫，将实情告诉皇上吧？”
“不，”李诏言当即拒绝，“一旦真相大白，天下百姓就不会放过太后，还会给她记上千古骂名，她是皇上的生母，又对我有养育之恩，无论是皇上还是我，都不愿看到……你懂吗？”
文晴倒没想这些，但她还是规劝：“我们告诉皇上实情，只是让皇上早作准备而已，并没说要将事情公之于众啊。”
“总之不可说。”李诏言还是坚决“不从”，继而起身下车：“娘娘自行回宫吧，本王就不再往里头送了。”
他走得几乎有种决然。
文晴心知拦他无用，就没有白费口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真相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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