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42、少时

　　院门口立了个桌子，有两位黄衣僧人在桌后，桌前排起长队，都是等着帮忙算卦的。

　　往里走一点有两棵树，这两棵树应该有些年头了，树枝粗壮高大，树叶茂盛，能全面遮挡阳光的刺眼。

　　走到树下，一阵凉风吹起，浑身的热气瞬间散了一半。

　　两棵树隔了一段距离，树上绑了两根绳子，绳身上密密麻麻挂着许愿牌和红绳 ，因为挂的东西太多，太过于厚重，风连吹了几下都没人吹起丝毫动静。

　　“这许愿牌需要买吧？”林知悠问。

　　程棉左右看了看：“应该跟刚刚的香一样，有专门卖的地方。”

　　她话刚说完江时漾就拿着几块许愿牌走过来：“就在门口算卦的那地方就有卖。”

　　江时漾说着把牌子递过去。

　　程棉接过：“谢谢。”

　　江时漾听了，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叹口气：“慢慢来吧。”

　　“什么？”程棉没听明白。

　　“没事。”江时漾又把笔递过去：“去写愿望吧。”

　　“我先写。”林知悠有些迫不及待地夺过笔：“你们不许偷看。”

　　“好。”

　　程棉配合着把身子转了过去。

　　“棉棉可以看。”林知悠把双手背在身后：“江时漾和……”

　　话说一半她发现少了一个人，四处环顾两圈都没找到人影，她疑惑问：“于展然呢？他不会走到这走迷路了吧。”

　　“他在外面打电话。”江时漾说。

　　“打电话？”林知悠嘟囔了句：“什么电话打这么久？”

　　“程棉，你写完了？”江时漾抬头，看到程棉停了笔。

　　程棉边往树边走边说：“嗯，写完了。”

　　江时漾大跨几步追上她：“写了什么？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

　　程棉把本来要挂上绳的许愿牌递给他：“看吧。”

　　江时漾拿起来，上面的字数不多，晃一眼就能看完，但他还是静下心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观看。

　　想做一个所有人都会喜欢的人。

　　江时漾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想做一个所有人都会喜欢的人 ”程棉解释道：“就可以留住身边想留住的人。”

　　江时漾舒出口气，把牌子还回去：“你可以做你自己，不用迎合别人，世界上那么多人，迎合不过来。”

　　程棉接回牌子：“那我就迎合那些对我重要的人。”

　　“你也很重要，多迎合迎合自己的想法。”

　　程棉接不上这话，印象中没人对她这么说，这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完全相反，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印象深刻，她妈妈对她说的是，“你的想法不重要，你要多看别人的眼色，懂吗？不然会惹人厌。”

　　程棉不想惹人厌，所以放弃了自身的思想，拼命迎合他人。

　　这么做是不对的吗？

　　没人跟她讲过，她也从来没意识过。

　　“棉棉。”

　　江时漾最近总这么叫她，即使听得够久她还是下意识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着问：“怎么了？”

　　“一会儿出去想吃什么？”

　　“都可以啊。”程棉说：“你想吃什么？”

　　江时漾看着她：“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不用管我的。”程棉笑了下：“我的意见不重要。”

　　“你的意见很重要。”

　　程棉终于抬了头，被他面上的坚定所引住所有视线。

　　他说：“你很重要。”

　　“一直都很重要。”

　　这种问题程棉始终接不上话，头又垂了下去：“是么？”

　　江时漾拍了下她的头，笑着说：“是啊。”

　　他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干干净净，坦坦荡荡，让人听了就觉得心旷神怡。

　　“棉棉。”

　　挂好许愿牌的林知悠拖沓着走过来：“我好口渴啊，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废了。”

　　“那我去买水吧。”

　　程棉没半点耽搁，把许愿牌递给了江时漾：“你能帮我挂一下吗？”

　　“一起去吧。”

　　“不用了，”程棉笑了一下：“外面就有一个卖水的地方，很近的。”

　　她说完就走，没给人接话的机会。

　　程棉记得很清楚，门外边是有人拉了一个推车，上面放满了饮料和小零食。

　　但出来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影子。

　　卖水的地方没找到，她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我说了今天有事，你还去我家找我干什么？你没找得着人这怪得了我吗？你在我这又哭又喊干什么？”

　　于展然面对着墙壁，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警惕，对着手机里的人滔滔不绝。

　　程棉看了会，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

　　结果对方先看到了自己。

　　于展然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了惊恐，但也只有一秒，转瞬即逝，他捂住手机，扯出一个笑容：“程棉，你怎么在这？”

　　程棉愣了一下：“我出来买水。”

　　“水啊。”于展然转了两下头：“刚刚卖水的推车还在这晃了几圈，估计走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去买。”

　　“那一起吧。”程棉说。

　　“不用，”于展然拒绝道：“就买几瓶水，又不是去抬什么重的东西，你回去吧，我打完电话就去买。”

　　程棉迟疑着：“不用我帮忙吗？”

　　“回去吧，我去就行，你先回去吧。”

　　程棉被他催促着往回走。

　　江时漾站在挂许愿牌的树前站了半天，他想找个好一点的地方把程棉的牌子挂上去。

　　“程棉写的什么啊。”

　　林知悠忍不住好奇凑了过去，盯着木牌上的字，看了一眼就懂了上面的内容。

　　“什么呀，许个愿都许得这么怯懦懦的。”

　　江时漾挂许愿牌的手停住了：“什么？”

　　“程棉呀，”林知悠说：“她人也这样啊，胆小又怯懦，我就没见她勇敢地干过什么事，干什么都是兢兢战战的”

　　“她这性格真的不行，你是她男朋友，你可以适当地提醒她，让她改一下。”

　　“没什么好改的，她很好。”江时漾没看她，转身仔细认真地将许愿牌挂上：“谁都想做一个勇敢的人，肆无忌惮地追寻自己喜欢的人事物，想要直截了当拒绝厌恶的一切，但做到这些并不容易。”

　　他面色一冷：“反正我做不到。”

　　他语气中并没有带丝毫的重话，但林知悠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他对自己评论程棉的不满，和对自己的不悦。

　　林知悠最后还是没忍住，噗笑了声。

　　江时漾不解她的反应，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林知悠抬点点下巴：“你最好永远这么觉得，要一直觉得程棉这样也很好。”

　　说完她转了头，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程棉。

　　她一把扑过去，大声说：“好吧，棉棉，他人还行，我同意你俩的事儿了。”

　　面对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程棉有些懵：“什么啊？”

　　她求助似地看向江时漾。

　　江时漾也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忽地笑了。

　　刚刚那算什么？对自己的试探吗？

　　现在又算什么？

　　自己通过了她试探？

　　“你们在笑什么？”

　　见两人都笑了，程棉脑中的疑惑加大。

　　“没什么，”林知悠松开她，晃着她的胳膊：“水呢，水呢，我口好渴。”

　　“知悠，水没买到，”程棉：“我刚刚在门口碰到于展然了，他说他一会去买。”

　　“于展然？”

　　林知悠往上勾起的嘴唇立马耷拉下来，她不悦皱眉：“我们许愿牌都写好了，折腾这么久，他怎么还不进来？他在干嘛？”

　　“好像在打电话。”

　　“跟谁打电话啊，打这么久。”

　　程棉摇头。

　　林知悠的火气烧到了脸上，并且她也不打算憋着，直接大步走出去找人。

　　没走几步，迎面就撞见了往里走的于展然。

　　他面色着急：“知悠。”

　　林知悠看着他两手空空，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了：“你不是买水去了吗？”

　　“没来得及，”于展然拉了她一下：“我得先回去了，我家里出了点事。”

　　林知悠一把甩开他的手：“什么？”

　　她忍了下，没忍住：“于展然，是你提议来这儿的，我们是陪你来的，你先走算怎么回事。”

　　“我又没让你们来。”

　　林知悠对他能说出这话感到难以置信，声音骤然提起：“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嘴快的于展然立马道歉，态度放软：“对不起知悠，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家里是真事，我妈给我打的电话……”

　　他安慰似地拉着她的手指：“我真的错了，我就是嘴快，你知道我没那意思。”

　　程棉插不上两人的话，也不好去说话。

　　在旁边看着。

　　看到林知悠的表情由愤怒转为疑惑，最后变得平淡。

　　程棉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偏了头：“下不为例。”

　　“知悠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

　　面对于展然的兴奋，林知悠只是轻扯了下嘴角。

　　程棉看着她的变化，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她印象中，林知悠一直以来都是个很酷的人，走路脚下都得带起风，但现在，她脚边的风好像停了。

　　于展然一走，林知悠也没什么心思玩下去，转了十分钟就觉得没劲。

　　“棉棉我们回去了吧。”

　　“好，”程棉看了看江时漾：“我们回去吧。”

　　“你今天还回安平镇吗？”江时漾问。

　　程棉：“要回。”

　　“今天就不回去了吧，”林知悠说：“都快一点了，你坐车回去又得折腾几个小时，到家顶多吃个晚饭睡一觉，第二天你还得回来，怪麻烦的，去我家睡吧。”

　　“谢谢啊，”程棉笑着表示谢意：“但我已经跟我外婆打过电话了。”

　　林知悠耸了下肩：“那好吧，我们送你去车站。”

　　程棉：“我自己去吧，你们住的地方离车站挺远的，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林知悠向来不喜欢强迫人，见她拒绝也没有强行送：“好吧，那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看着林知悠上了出租车，程棉才转头问江时漾：“你是坐出租车还是手机上打车走啊？”

　　江时漾笑了：“我送你走。”

　　　“我……”

　　她话还没说完江时漾就开了口：“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送女朋友去车站天经地义，所以你不用觉得麻烦了，我也会不觉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