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24、少时

　　“奶奶！奶奶！”

　　文思景人还没出现，声音先冒了出来。

　　这声音一出，几人吃饭的筷子纷纷放下，探着头往外望。

　　文思景提着个行李箱冲了进来：“奶奶，还有饭没有，我饿了。”

　　“思景？”冯菊放下筷子走出去：“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

　　“哎呦，忘了。”文思景端起石桌上的一杯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灌。

　　冯菊往门口看了看：“你姐呢？”

　　“文思安这几天在她同学家里面玩疯了，才不想回来。”

　　“那你就把你姐一个人留在那自己回来了？”

　　“不然呢？文思安赶我走的，她们一块玩的都是些女的，”文思景像是受了极大的不公待遇，气愤道：“我在那里干什么？净把我当小弟让我打杂。”

　　程棉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知道是文思景一个人回来的，她起身拿了一个碗添饭。

　　她前脚刚把饭添好，文思景后脚就走进来了，看到厨房坐了个生面孔，他眉头一紧，站在原地没动弹。

　　程棉见了想介绍一下，但不知道从何开口。

　　好在冯菊走了进来：“这是时漾啊。”

　　“江时漾！”

　　江时漾回头：“文思景。”

　　文思景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冯菊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时漾跟棉棉是同学，同班的。”

　　“那你俩挺有缘啊，同校就算了，还同班。”

　　文思景扯过个板凳就在他旁边坐着，噼里啪啦问一堆。

　　江时漾耐心也好，回答的都挺认真。

　　都说三岁一个代沟，这两人相差了四岁，不但代沟没看到，连几年没见过面，应有的生疏感在两人身上都没出现过。

　　程棉觉得奇怪，明明这两个人小时候一见面不是互嘲就是你追我赶的，突然变得亲密她还有些不适应。

　　九月，属于夏季的炎热还没有退去，到了中午，这沉闷的空气和有节奏的蝉鸣总能引起人的困意。

　　加上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中午又吃得太饱，程棉早就熬不住想一头扎到床上去。

　　但答应过要陪江时漾一起在镇上转转，她不想扫兴一直强撑着。

　　她的伪装太过于拙劣，江时漾一眼看穿了她被困意席卷得眼皮直打鼓但依旧强撑的模样。

　　“程棉。”

　　程棉眼神定了定，混沌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一睁眼就看到江时漾歪着头看着自己。

　　她心脏一跳，往后躲了几步：“怎么了？”

　　“困了就回去睡觉吧。”

　　程棉摇头：“我不困。”

　　“我有点困了。”江时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早上起的有点早。”

　　程棉：“我们不逛了吗？”

　　“下回逛吧。”江时漾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程棉笑了。

　　她不太清楚这满怀喜悦的笑容是因为马上可以睡觉，还是因为江时漾的那句“我们有的是时间。”

　　或许真的是太困，程棉倒在床上，没思索几秒，直接落入了梦乡，睡得深沉。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隔壁紧闭的木门，悄悄打开，江时漾放慢脚步走出来。

　　看到楼下院子里的石桌，他有些恍惚。

　　这个镇子上，几乎每户人家院子里都立了石桌和石凳，他家也有，以前他就总在石桌上写作业。

　　或许是抱着回忆童年的心态，江时漾提着书包，轻声走下了楼。

　　他把提着的书包放在石桌上，原计划是先把他妈上周给他印的那几套卷子给做了。

　　计划之外的文思景打着哈欠走过来：“江时漾，你没去午睡啊？”

　　“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文思景不信：“你们学校不睡午觉吗？”

　　“睡，”江时漾说：“但我没睡着过。”

　　“小子，你挺能熬啊，”文思景嘴角一勾：“既然你这么闲，哥给你找点事儿做。”

　　“什么事？”

　　“平时玩儿游戏吗？”

　　江时漾差不多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事儿了：“玩。”

　　“那成，”文思景手指着二楼：“走走走，我刚装了一台电，去我房间试试。”

　　江时漾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书包放下，跟着他上了楼。

　　“你不睡午觉？”

　　文思景冷笑了一声：“我现在是铜墙铁壁之身，从来没睡过午觉。”

　　号称从来不睡午觉的人，游戏玩了两把就彻底熬不住倒在床上睡得跟死人没两样。

　　江时漾觉得一个人玩着没劲，起身走到床边，用了最大的力气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都没把他拍醒。

　　他放弃了，走出房间。

　　太阳已经有落山的迹象，天边的云像是被冲得稀碎的红浪，不停往中间扩散，试图将太阳淹没在这浪潮之中。

　　江时漾站在阳台，偏头，目光往下能看到自己家的院子。

　　小时候他总能看到程棉站在这发呆。

　　她不知道程棉会不会站在这里看自己

　　但他总藏在树上看程棉。

　　“时漾。”

　　冯菊边解围裙边仰头对他喊：“吃晚饭了，叫一下棉棉和思景。”

　　“好。”

　　江时漾应了声，转过身走到程棉房间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抬手敲了两下。

　　原本严丝合缝的门因为他的触碰在毫无征兆下开了条缝隙。

　　江时漾透过这道缝隙，瞥到了一点房间里的景象。

　　这是程棉的房间。

　　他大脑一炸，举起的手僵在空中，脑袋直接偏了过去。

　　“你站那干吗？”

　　文思景边打哈欠，边从房间走出来。

　　“找程棉。”

　　“有事找她就进去呗。”

　　江时漾耳根炸红：“没什么事，就是喊她吃饭。”

　　“哦。”文思景走过来，用着蛮劲敲了两下门：“程棉，起来吃饭。”

　　江时漾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吃饭。

　　程棉死机几秒，突然立起了身。

　　吃饭。

　　她没想到自己今天这个午觉能睡到这么晚。

　　都到饭点了。

　　她没再犹豫，穿上鞋子小跑到门口。

　　门一开就看到了杵在门口的江时漾和文思景。

　　“吃饭了。”

　　文思景丢下句话之后就没再等，拖着步子往楼下走。

　　程棉觉得不好意思：“我好像睡太久了。”

　　“我也刚醒。”江时漾说。

　　程棉信了：“你也是因为起太早的原因？”

　　江时漾点头：“嗯，我昨天晚上睡得也比较晚。”

　　“我也是。”程棉像找到了同类：“好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住了五天校终于可以回去了都很兴奋，我们宿舍昨天晚上玩到了半夜。”

　　“都是一样的。”江时漾说。

　　程棉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好像是走读生，不住校。”

　　江时漾脸上没闪过什么异常，依旧笑着：“新开学第一个周末，都一样，都很兴奋。”

　　“棉棉，时漾，下来吃饭了。”

　　冯菊催促着，两人没再继续聊下去，一前一后下了楼。

　　程棉饭量少，吃得也慢，倒不是因为速度有多慢，而是她总会刻意放慢速度，等着桌上的人都吃完饭放碗之后她才起身收碗筷去洗。

　　“你跟时漾去玩吧。”冯菊夺过碗筷：“我来洗。”

　　程棉还是帮忙收着碗：“就几个碗，我马上就洗好。”

　　“别把时漾一个人凉在那，以前人家带你出去玩，现在你带带人家。”

　　程棉听着这话收了手。

　　“江时漾。”

　　程棉走过去问：“你想去哪玩啊？”

　　“你平时都在什么地方玩？”

　　这问题把程棉难住了，她都不怎么出门，娱乐项目只有看电视。

　　她只能说：“我平时玩的地方都没意思，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吧。”

　　江时漾摇头：“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去哪玩。”

　　两人不约而同走到石墩上坐着。

　　又在同一时间选择沉默，程棉在等他说想去的地点，江时漾也在等她说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

　　大概安静了一分钟江时漾才开口将遍布在空中的宁静打破：“干脆别出去玩了。”

　　“那在家干什么？”

　　江时漾想了想：“我记得小时候你会吹口琴。”

　　“嗯。”程棉说：“我的口琴都是你送的。”

　　“你现在还留着吗？”

　　程棉点了下头。

　　江时漾笑了：“其实我从小就觉得口琴的声音特别好听，口琴吹的好的人也很厉害，你空了能教我一下吗？”

　　“好啊。”程棉站了起来：“我现在就有空，我上楼拿。”

　　说着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她把口琴放在床边的抽屉里，她迅速打开抽屉，拿起口琴又跳着下了楼。

　　口琴拿到手上，程棉有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怎么教。

　　她的口琴是她爸爸小时候教的，她记不太清过程，害怕自己教的不太正宗，把人带上了歪路。

　　“怎么了？”

　　江时漾看出了她的异样。

　　“我不会教人。”

　　“没事。”江时漾笑道：“你就告诉我怎么吹就行，我死记硬背。”

　　程棉不理解：“死记硬背？”

　　“我就想学一首曲子。”江时漾说：“就是你以前吹的那一首。”

　　程棉想了会：“永远同在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那好吧。”程棉说：“我先吹一遍？”

　　江时漾点头：“行，我先看着你的手指是怎么动的。”

　　上空翻滚的火烧云彻底将太阳吞噬，天边只留下一片红浪，不过片刻，那片云浪又被黑沉的天空轻松覆盖。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程棉把院子的灯打开 ，这灯不亮，照的面积也小，只能看个大概，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江时漾练了几遍，但都不如人意，他的笑容逐渐带起了歉意：“我可能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

　　程棉摇头否认着他的想法：“我刚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那我再多练几遍是不是会好一些？”江时漾问。

　　“肯定的。”程棉笃定道：“是你的话就肯定行。”

　　“你这么看好我吗？”

　　“是啊。”

　　江时漾从小在夸赞声长大，再怎么激情洋溢的夸奖他听着也是麻木的，心中激不起一点激动。

　　可程棉的肯定让他欣喜若狂的同时，脖颈处因为过于不好意思而烧红了一片。

　　他不自然地将手搭在后脖颈，试图掩盖脖子上的滚烫，静了许久才问：“那下回你继续教我行吗？”

　　程棉没多思索，直接点头：“如果对你有帮助的话，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