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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   许俊彦没再接过樊亮的电话,也没再回过一个消息,他把自己围困在孤岛,不欲与人有任何交际,落荒而逃。
      他睡眠变得好了起来,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没事情,他能睡到二十个小时。窗帘一拉,被子一蒙就昏天黑地,饭也不记得吃,像是要把之前没睡够的一次性全部补清。
      他实打实睡了好几天,衣服都没穿上过,在某个不知道是黄昏还是清晨的,有着熹微天光的时刻,他猛然惊醒,出的汗把床单浸湿了。他抱着被子愣了很久,他看到了墙上的钟,显示是五点过三分,但是他仍旧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现在是周二?还是周三?他想要找他的手机,可摸遍了整张床都没有发现,他站起来,赤脚走到客厅,桌子、椅子、融化的巧克力,然后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它。按了两下按键,没有反应,他的大拇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然后长按按钮,还是没有反应,他的手机死了。

      周四上午,陈默他们班的课,被闹钟叫了两次,许俊彦才醒,洗漱换衣服拿着包出门,路上有个追尾,堵了会儿,他踩着正式上课的上课铃进来,差点迟到。
      早上太着急了,没仔细看,衣服还是穿的之前的一身,衬衣被他堆在椅子上,现在看着皱皱巴巴的。发型也没打理,软趴趴地耷拉在脑门前,是显得比平常小了几岁,但太不利索。陈默坐在第一排,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许俊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把包放在桌子上,掏出来课本,踱到讲台的边缘,靠着窗台,清了清嗓子。
      “今天都到的差不多啊,不错。”他其实根本没仔细看,“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艺术审美情感价值的创造。”
      明明是白天,为什么还需要开着白炽灯呢,教室后面的墙壁一直都是那样白吗,时钟是好的吗,为什么他说了一句话,但它却仅仅只跃动了两格?春天到了,即使把窗户开着,也已经不再寒冷了。风卷起窗帘的一角,挡住了许俊彦看向钟表的视线。弹簧一样长长短短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时间。被窗帘一打岔,他顿时忘了自己正在说什么了。
      把帘子拨开,一些陌生的面孔认真地看着他,他下意识看了眼黑板,黑板上一个字都没有,投影也没开,他什么都忘了。咳了一声,他开始翻书。前面他在讲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陈默见他这样,举手提问,“老师,那产生审美社会学,现、现象的根本原因是、是什么呢?”许俊彦想起来自己讲到哪儿了,他朝陈默轻轻点了点头。
      不能再看那只钟了。许俊彦的目光没有灵魂地在每张脸上略过,眼睛的自由被剥夺,别的感官就开始变得敏锐,他捻着自己的手指,感觉上面扎扎的,像是有某种颗粒。不应该啊,他干什么了?又是一阵风。他知道了,是窗帘,从没被洗过的窗帘。
      窗帘这东西是挺能藏污纳垢的,而且不是自己家,平常教室谁能记得洗这东西。他工作室那个就是,也不是不用,平常太阳太大了也会拉上,可每次说要收拾屋子的时候,沙发罩都拆下来了,愣是没人能记起来把它也给洗了。直到樊亮来了。那是樊亮来的第几天啊?超不过一周,闷不吭声的把窗帘洗干净又挂上了,他也没问过他洗衣房的电话,也不知道他是自己洗的,还是给送哪儿去了。他记得那时候天还冷呢,他系了条围巾,下了课正是饭点,他没去吃饭直接回工作室了,电脑的屏保还亮着,可一个人没有,满屋子柔顺剂的香气,有种家的感觉。他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味道,直到摸到还有点湿的窗帘。他忘了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想想,这人捡的真值。
      停,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起来还没完了。丁向阳也不错啊,不就是洗窗帘吗?以前他们住单身宿舍的时候,每年过年窗帘也是会拆下来洗的。他站在凳子上把窗帘摘下来,丁向阳在底下接着,他故意扔他一头一脸,丁向阳就被灰尘呛得直咳嗽。然后他们闹一会儿,直到隔壁让他们小点声。他去烧水,丁向阳把窗帘堆在大铁盆里。每次他的洗衣粉都会倒多,总觉得那样能洗得更干净,把窗帘拎起来再放下,放下再拎起来,没洗两下,盆子里泡沫多得就要溢出来。
      泡沫也是白的,许俊彦想,白色的东西真的好多,就像是这个灰色的世界故意创造出来安慰自己的一样。上课,上课吧,别想了。不论是白色还是时钟,是窗帘还是某个人,想什么呢,有什么用呢?别太天真了。

      樊亮早上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把手机摸过来,新手机他还没玩儿明白,昨晚亮度调得太高,现在猛地一下按亮,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似的。他暗骂一声,眉毛皱得死紧像是这样就能帮他挡住一些光线,他赶忙把亮度调到最小。打开微信界面,消息不少,但没一个是他想看的,那人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开机没有。
      今天是周几?啊,那他今天应该有课的。要去吗?樊亮把微信点开又退出,不断刷新他和许俊彦的聊天框,可始终没有新的消息。绿色阵列攻城略地,往下划个三分钟,还是无边无际的绿色。他好久没有出现过了。虫虫将军跑了,虫虫将军二世死了,食堂的西红柿炒鸡蛋里出现了半个水煮蛋,学校超市开始卖啤酒了,他换了和他一样的新手机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樊亮去过他家,准确来说,是他的停车位,车子还在那里停着,大树也还在那里站着,他陪大树站了仨小时,有点冷,主要是开始下雨了,大树刷拉拉地赶他回家。他吃了某人一定没吃过的经典小笼套餐,买了冯天阔喜欢吃的贝果也不贝狗的面包,躺在床上,跟他汇报工作。
      他不明白他这突然又是怎么了。他一开始以为他是在闹别扭,但扯着冯天阔分析了半个晚上,也没能分析出来点有用的内容,他们明明就是好好的啊,他为什么生自己的气,总不能是因为他不喜欢吃小笼包吧,那他都说了他会去试试的啊!然后樊亮开始害怕,他开始担心男人会不会出事情,他去工作室找了,还问了吴桐江,但都没有消息。这个人就像是原地蒸发了。
      他讨厌大城市,他恨大城市!大城市有什么好的?只要有人想要躲着,那他真就能连个活生生的人都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为什么要有大城市呢,为什么就不能像是在他那个村子里一样,喊一嗓子连隔壁山都能听到?城市根本就不是把人聚拢在一起,城市让人分离。
      他在躲着自己,但他甚至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樊亮恨恨地捶墙。到底是为什么啊?总不能是他后悔了吧,但是后悔什么啊?俩男人在一起快活一下的事,又没有谁吃亏了一说。有事情不能好好沟通然后解决吗,弄这一套你追我逐的干什么。
      他今天上课,这是肯定的,他总不能不去上课吧,要是不去上课的话那就是真出事儿了。那,樊亮咬着指甲,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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