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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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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烨楼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嘈杂间,宋夷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守在陆倾泽身边,替他斟酒倒茶。
暖色的光晕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加娇嫩欲滴。
陆倾泽时不时的瞥向她,视线在扫到她眼尾那颗红痣时微微一顿,又很快移开视线。
从始至终,陆倾泽都未主动说过话,只是在旁人同他交谈时应上几声,瞧着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总算熬到了散席的时候,众人于清烨楼门前告别,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此时外边儿的雪已经停了,宋夷光抱着琴站在陆倾泽身边,绿萝也担心她着了凉,将大氅拿来给她披上。
顷刻,一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拉着马车走到了门前,他准备好了马凳,随后面向陆倾泽恭敬道:“主子,上车了。”
陆倾泽轻轻嗯了一声,并未理会宋夷光,抬脚大步就上前,撩开帷裳上了车。
见此,宋夷光眨了眨眼睛,咬着嘴唇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黑衣男子。
男子笑了笑,开口道:“姑娘上车吧,我家将军一介武将,糙汉子,都没跟几个女娘说过话。”
“萧竭。”陆倾泽清冽的嗓音从马车内传来,语气中略带着警告的意味。
萧竭连忙噤声,看向宋夷光轻声笑道,“上车吧。”
见此,宋夷光感激地看着萧竭点了点头,随后便在绿萝的搀扶下抱着琴上了马车。
车與内部装饰精美,如瓷砖画、丝绸帐幔,座位是用貂皮和锦绣缎制成,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瓷器糕点,桌下是一盏暖炉,将與内烤得暖洋洋的。
陆倾泽此时正靠坐在一方座位上,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假寐。
见其没有对自己擅自上马车的行为做什么反应,宋夷光稍稍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出声,自顾自的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轻轻坐下,将琴斜靠在了座位旁。
很快,马车动了动,缓缓行驶着。
趁着陆倾泽假寐的功夫,宋夷光这才敢抬眸打量他。
轮廓硬朗,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仅仅是这般放松的时候,也能感觉到男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
只可惜他闭着眼,宋夷光瞧不出他的眼型。
但光是这脸上的其他部位,就足以盖过那些自诩丰神俊朗的儿郎了。
原来男子也能有倾城之姿。
这是宋夷光心里唯一的想法。
就在她愣神之际,陆倾泽突然睁开了如夜般深邃的眸子,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低声道:“看够了吗?”
宋夷光心里一咯噔,面上却故作镇定,她抬起眸子,那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眸中满是笑意。
“将军生得这般好看,就是平常人家的小娘子,也得被将军勾了魂儿去,更何况云烟呢?”
宋夷光声音娇软,异常悦耳,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就能勾住男人的心弦。
她胆大地直视着陆倾泽那深邃的眼睛,眸中带着些许妩媚和挑逗。
见此,陆倾泽眸子闪了闪,沉着脸没说话,就在宋夷光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只见他薄唇轻启,道:“你胆子倒是大。”
宋夷光轻声一笑:“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前跟在奴家身旁那些懦弱胆怯的小娘子,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陆倾泽眼眸微眯,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很快,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萧竭敲了敲车身,轻声唤道:“将军,到了。”
“嗯。”陆倾泽视线淡淡略过宋夷光眼尾的一颗红痣,起身撩开帷裳下了马车。
宋夷光朱唇轻抿,抱着琴起身微微躬身,跟着走出了车與。
她将手中的琴交给在车下等候的绿萝,随后提了提自己长长的裙摆,下了车。
踩在雪地里站定后,宋夷光才有闲心观察眼前这颇有气势的府邸,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将军府’的匾额,而在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头上都已被落下的雪覆盖。
一进院,满地的积雪在夜色中泛着莹莹的光泽,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似是被刻意打扫过的,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敞开着,
陆倾泽领着宋夷光在府内穿行,内里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结交错,曲折回旋,精致雅韵间又不失恢弘大气。
直至一处庭院前,陆倾泽才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往后你便住这儿。”
只见院门两旁的墙壁上挂着昏黄的灯盏,院墙呈白灰色,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上边儿落着白雪,正中是一个半月形红漆大门,此时正虚掩着。
宋夷光没有着急进去,转身冲着陆倾泽屈膝道:“云烟多谢将军。”
“无妨。”陆倾泽淡淡道,“需要热水的话,可以去厨房看看,府中除你之外没有别的女眷,明日我便招几名丫鬟,省得你起居不便。”
闻言,宋夷光娥眉微微上扬,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她身侧的绿萝出声道:“将军,奴婢可以照顾姑娘的。”
陆倾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明明毫无波澜,却给人一直惧意。
绿萝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不再吭声。
“去休息吧,我走了。”说罢,陆倾泽转身便要走,宋夷光眼眸微微睁大,心下一急,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袖口。
“将军不留下来歇息吗?”宋夷光嗓音娇软地问道,见其停下脚步,眉眼间浮上了一层笑意,带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陆倾泽顿了一下,薄唇紧抿,低头瞧了瞧还攥着自己衣袖的小手,眸色晦暗不明:“我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你自己歇息吧。”
他轻轻地握住宋夷光的手,将其从自己的衣袖上拽了下来,随后便大步离开了。
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萧竭挑了挑眉,憋着笑连忙转身小跑着跟上了陆倾泽。
见此,宋夷光脸色冷了下来,淡淡地看着陆倾泽离去的背影。
果真是块儿不好啃的硬骨头。
“姑娘,咱们……”绿萝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宋夷光收回了视线,转身朝着院门走去,淡淡道:“进院吧,给我打点儿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
进入庭院后,宋夷光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睁大了眼眸,只见院中左侧种植着许多的植被,墙上爬满了藤蔓,不过因为季节,现在只有光秃秃的枝干挂着些许积雪,正中有个弯曲的木制长廊,通往院子深处。
右侧较为空旷,中间摆着一方石桌和几个石凳,不远处种着几株腊梅,殷红的花色开在雪夜里,红间夹杂着雪的白色,格外引人注目。
看到这儿,宋夷光睫毛颤了颤,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本以为这里就是一普通的院子,可瞧着规格和配置,都赶上自己从前在家中的院子了。
宋家不算富裕,三年前宋父还是朝中的一名小官,人微言轻,俸禄也不多,但再如何也是在朝中任职,因此宋夷光从前的院子,虽是比不上世家千金那般阔绰,但也比一般人好上许多。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现在作为世人眼中卑贱的官奴,在将军府的居所竟然还能同从前一般,有过之而无不及。
未几,绿萝准备好了热水来唤宋夷光沐浴,这个在她儿时便被买进宋家的丫鬟,哪怕是宋家被抄,这么些年也忠心耿耿地跟着她,未有任何怨言。
可宋夷光一向不习惯人贴身伺候着沐浴,因此进了屋便将绿萝打发了出去。
此时,屋内的木制浴桶中,正散发着阵阵热气,宋夷光关好了门窗,便褪去衣物,修长白皙的小腿跨进浴桶,惹得桶内水波荡漾。
宋夷光坐在浴桶中,身子全都浸泡在水中,热气将她白皙的小脸熏得透出了一抹红润,她纤长的睫毛挂上了小小的水珠,不听话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嘴唇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尝一番。
不多时,随着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宋夷光从浴桶中站起身,带上了一些水花,她犹豫了一番,随后便只裹上了一层纱裙,走出了房门。
微弱的月光洒向地面,斑驳的树影落在雪地上,将她小巧的身躯笼罩在阴暗中。
与此同时,书房中还亮着昏黄的烛光。
陆倾泽坐在进门正中,低头看着桌案上的卷宗,眉头紧锁。
萧竭守在一旁,忍不住出声道:“主子,您与云烟姑娘从前相识吗?”
“不曾。”陆倾泽头也没抬,淡淡道。
“那您为何这般为她着想?又是在马车上安置暖炉,又是叫人给她收拾庭院的……”
萧竭还未说完,就被陆倾泽打断道:“你若是太闲了,明日加练俯卧撑二百个。”
“啊……不不不!不用了!主子,小的突然肚子疼,先去解决一下!”萧竭讪讪一笑,连忙摆了摆手,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书房。
听着其打开屋门离开的声音,陆倾泽并未抬头,只是眼眸微眯,细细思量着当年的案子。
他从小便随父征战,走了许多地方,也从陆父那儿学到了很多东西,陆母则是跟着他们一起,休息时一家人便可团聚。
陆倾泽十五岁那年,太原郡一战原本胜券在握,谁知将士们的日常用水中被人下了毒。
军营的水是镇上百姓提供的,整个镇子除了陆倾泽和萧竭无一幸免,皆是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事发之时敌军未曾来犯,陆倾泽正随萧竭一同于城郊打野味,待回去时看到的便是一座死城。
顷刻间,陆倾泽如坠冰窟,从要打胜仗的喜悦中,转变到了父母双亡的悲痛中。
当时只堪堪成熟的少年郎守在父母的尸体旁,没有流一滴泪,就连萧竭都猜测他是生性凉薄,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痛苦。
陆倾泽始终相信,敌军是没有机会在太原郡内下毒的,那么罪魁祸首便只有可能是自己人。
有人想要太原失守,或是想要陆父的性命。
关于当年太原郡的卷宗陆倾泽已经看过上百遍了,依然没有发现什么逻辑漏洞。
可他并没有放弃,一有时间就静下心来研究卷宗,他只想快些查出真相,好让陆父陆母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这时,房门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紧接着响起来三声叩门声。
门外那娇滴滴的声音透过扇门传了陆倾泽的耳中,柔情中带着些许沙哑:“将军,云烟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