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07、107 章

　　小厮紧张地瞅了瞅长公主，喏喏道：“事发当时，府上的侍卫立马就去探访了附近居住的人：基本都是些普通的民间百姓，他们没有胆子敢保护被官府捉拿的人……”
　　长公主终于在此时冷静了下来，“原来如此……那他会在哪呢？”
　　小厮不敢打断她的沉思，只在原处默默地等待着。但她这费劲的思考注定不会有结果了；最后，她只能恨恨地道：“再派出一批府上的侍卫去搜查——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都给我查！”
　　小厮只能连忙低头应是，飞快地下去安排好她的吩咐。

　　陈延当然跑不了太远，况且也如长公主所想的那样，并没有人能和他接应。但这回，却得让陈延好好感谢一下陈长庸了。陈长庸此次却是心有灵犀，一听到坊间的这个传闻，他就马上有了反应。
　　且不说他好不容在府外安顿下来，还在疲惫的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听到这个消息时，弥漫上脑海的当然是惊讶、不可置信、被玩弄被欺骗的焦虑和伤心……但他却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先生恐怕有危险！
　　他不是不知道长公主一贯的行事风格，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任凭李慕在身后问着：“你要去哪？”他却是早已匆匆离府，偷偷埋伏在公主府的附近。但他哪会有什么可以使唤的人呢？所以，他当然只能一个人冒险，东躲西藏地躲在公主府的附近：既要担心会被府上的人认出来；又要担心被认出来后，他会不会有危险？
　　所幸，他终于等到了公主出府。看着她行色匆匆地被小盛子带走，他知道机会来了。但新的问题又再次出现：难道他要贸然冲入公主府吗？那当然是不行的！
　　在他焦虑地绕着附近走走又停停时，却突然看到先生憔悴佝偻的身形从公主府里踏出来。他先是在原地观望了些许，最后才急步往前：“先生……”
　　陈延听到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压抑地慢慢开口：“是你啊……”他知道陈长庸此时可能有很多复杂难解的问题，但此时他已没有精力去一一解释，只是难耐地道：“扶我一下吧……”
　　陈长庸抿了抿嘴，把满腔难以释放的压抑之情先暂时压回了肚子里，连忙紧紧抓住了陈延。

　　但陈延的脸部已被长公主所伤，公主也并未想着要用药物处理他的伤口；于是，眼下就是这么狼狈的场景：他的血簌簌流着，流到了衣襟上，衣襟反反复复地干涸了凝结成斑痕，又再次被血迹浸染……
　　陈长庸看着陈延脸上一直未止血的苍白面孔，焦急道：“要不还是先止血吧？”陈延按住了他，“事不宜迟……”他从未被污迹掩盖的半张脸艰难地挤开了眼皮，“长庸，不如你我先换身衣服吧。”
　　陈长庸反应过来，“先生所言有理。”半晌，他又难为情了：我现下也没带多的衣袍了……这！
　　万般无奈之下，他还是换下了目前身上所穿着的衣袍——幸好陈延内里的衣衬未被弄脏，他还勉强可以一试。
　　就这么卷起陈延被血迹弄脏的、本是一尘不染的翠绿色衣袍；陈长庸在路旁一群人纳罕不已、像看着傻子的视线下，大摇大摆地挽着先生的手，装作士子郊游般，好整以暇地离开了。
　　可能围观的人还以为是现在士子间流行的什么穿着风气呢！至于他把陈延带回府后，如何用自己所剩不多的俸禄安抚住已目睹过这一场景的人，那都是后话了。

　　因为他现下面临的问题更大——一回到府里，还未踏过府门，就被李慕拦住了：“这人是谁？”李慕严苛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陈延，看着陈延虽然穿着着不合身的衣袍，整个人却丝毫没有束手束脚，自然流露出大方的气质，让他惊讶地继续提问：“这是哪家士子？”
　　李慕在心里仔细的思考着：这人的气质雍容，看着很像是从富贵窟里浸淫出来的风采……但他仔细思索了半天，却半点不能辨认出他的身份；城中富贵人家的这等年纪的儿郎，他应该都认识，当不会有如此陌生的面孔。
　　他停留在原处，半晌都未动些许。陈延满腹疲惫，并未回答李慕的问题；而陈长庸当然是不会给李慕好脸色看了，直接撞开了李慕：“唉、唉、唉，你别挡在这里啊……”
　　李慕只能被他们甩在背后，神色复杂地盯了半天。而他不会想到，陈长庸此时却是满腹庆幸：幸好他没看到我手里的衣袍，不然，今天可是不会让我进门了……

　　这一边，长公主殿下被皇帝陛下急匆匆地召进皇宫；另一边，陈延终于有机会，和陈长庸在室内有独处的机会。他端坐室内，打量着眼前的场景：不是很宽敞的室内，完全比不上公主府的开阔之处；但一切装置得井井有条：一排排书错落有致地放在架子上；被擦拭地光洁不染尘埃的书桌上打开了陈长庸刚还在临摹的读本。而陈延的眼神落向后方，看着室内唯一不和谐的地方：这被褥乱糟糟撒开，都是皱褶的景象，却是很符合陈延心里陈长庸的样子。他有点无力又释然地笑了笑—无奈，却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痛得他想伸出手按住。
　　但他的手却被陈长庸抓住了，“先生，不可碰您的脸……”
　　陈延悻悻地把手放下，“知道了。”

　　陈长庸小心点地用手帕沾着盆里的水，轻轻地点在他伤口处。
　　“啊”似乎被什么扯到了，陈延痛苦地叫唤了一声。这一声也让陈长庸手脚不知往何处摆了，“可是我太用力了？”
　　陈延痛苦地一字一句道：“不……是……的……”
　　陈长庸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先生您还需忍忍才行。这伤口处有些地方好像干了，有些地方好像裂口有点大。恐怕我得很用力才行。”
　　“不要紧……你放心的弄吧。”
　　之后，陈延倒是紧紧地闭上了嘴；但他脸上有点狰狞的表情却让人看出他此刻的不平静。

　　陈长庸看着先生半张脸光洁如初，另半张脸却难以避免地附上了丑陋的纱布。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先生这么爱美的人，不知他日后可能跨得过这个槛？
　　陈延似乎看出了陈长庸的惋惜之意，狡黠地说道：“不必担心先生……倒是你啊，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这么不爱叠被褥呢？”
　　陈长庸没想到他的话题突兀地绕到了这里，话里的意思倒是令他不小心尴尬地羞红了脸，“先生……”
　　陈延好笑地看着他的大红脸，“我知你心头还有很多疑问……日后会好好和你解释的。”
　　陈长庸飞快地点了点头。他留下了：“先生，您先好好休息吧。”就像逃避什么似的离开了……

　　但他慌乱逃窜的身影却猛然停住。却是李慕正立在他面前慢悠悠地看着他，“怎地，这还是个带伤的人？”
　　千防万防，没想到李慕等在了这里。若向李慕脱口而出实情，他恐怕会直接驱逐陈延；但若不向他开口实情，这一关也是很难过。
　　他索性豁出去了：我为何要怕李慕？他算得了什么？却是大大咧咧地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一边不耐烦地说着：“去去去，别挡道。你还不赶紧忙你的事！”
　　李慕伸出长手拦住了他。陈长庸本就比他矮一截—李慕的手一伸出，不需要多费力的，他的身形就被笼罩在了李慕底下。而上方，却传来李慕喜怒难辨的语气：“怎会和我无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