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异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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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许临西送到酒店后，关岩打车回家。父母住在庆市市中心的那栋两层别墅内，关岩打车就是去那里。
车停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的关岩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缓解内心的紧张。
关江明显是不赞同他和许临西在一起，他说会将自己喜欢许临西的事情告诉母亲。关江这个人，关岩还是了解的，他既然说了，那他肯定就这么做了。
奇怪的是，母亲却没有给关岩打电话也没有问这件事，只发了消息问：【什么时候到家？】
关岩说今天回来吃午饭，母亲回了一个：【好】
关岩不清楚母亲是什么态度，不过马上他就能知道了。
推开院子的门，关岩看到客厅里或站或立聚了不少人。见院门开了，大家都看了过来。关江正站在门廊下吸烟，见到他后脸色很不好。
母亲杨婵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她的脸圆圆的，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是常见的中年妇女的打扮。
“关岩，你回来了。”
“嗯。”
杨婵拉着关岩往客厅里走，边走边向关岩介绍陌生人：“这是你未来嫂子，这是我的亲家公，这是亲家母……”
关岩一一打了招呼。
“时间不早了，关岩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去吃饭吧，包间我已经订好了。”
关江进了客厅笑着招呼众人，说话的时候他还轻轻拍了关岩的肩膀一下，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和关岩刚进门看到的那表情完全不一样。
“那一起去吧，边吃边讨论订婚的事。”杨婵热情拉过亲家母的手。
到了饭桌上，大家一起商量订婚的事情。
在庆市的传统中，订婚是结婚前最重要的项目，需要请媒人，下聘书，给聘礼。成婚的男女双方和父母都需要在聘书上签字，寓意获得父母祝愿，将来的生活会幸福美满。
关岩好奇打量了一下他未来嫂子，鹅蛋脸，眼睛很大，画了很浓的妆，注意到关岩在看她，她立马低下头。
很快所有事情都商量好了，关岩看的出来，这个林家面对母亲时有些讨好的意思。除了对钱的数目有要求外，其他的条件基本母亲说怎么做，他们都立马答应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杨婵对亲家公说。
“亲家母但说无妨。”
“拿聘书、聘礼的金童玉女能不能让我家关岩和他的朋友来？”说话间，杨婵看了眼正吃饭的关岩。
关岩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母亲。
有着地中海头发的亲家公看了眼关岩：“他还没结婚，当个金童当然无所谓。”
他眼里带着笑意打趣关岩：“是有女朋友了？想讨个金童玉女的好兆头？”
“不是不是，”杨婵摆了摆手，“是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个没结婚的男生。”
杨婵的话说完，地中海男人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起来。
按照庆市的传统，金童玉女拿聘书、聘礼有阴阳调和，夫妻和睦的寓意。在订婚的仪式中，虽然不是太重要，但是怎么着也不能是两个男人吧。
“两个男人怎么可以？”亲家公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亲家母立马反驳。
杨婵拿出准备好的说辞：“一男一女的都是传统的思想了，两个男人阳气充足，将来说不定能生个大胖孙子呢。”
“孙子？”亲家母犹豫了，她看了丈夫一眼，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什么孙子？！不行，我不同意，关岩当个金童可以，玉女肯定是要没结过婚的小女生来的。”
地中海男人放下筷子，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传下来的规矩里说了金童玉女，就是一男一女，两个男人像是什么话？！成何体统！荒谬！”
“就是，我也不同意，一定要一男一女。”亲家母附和起来。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老的规矩总是会变的，现在有人结婚的伴娘还是男的穿裙子扮的。”关江这时插话了。
“那都是不正经的人家！我们两家都是正经人家！又不是找不到人，为什么还要两个男人？我不同意。”地中海男人还是坚持己见。
杨婵问鹅蛋脸女生：“媛媛，你觉得呢？”
媛媛说了句：“不要两个男人，感觉怪怪的。”
桌上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
杨婵问了关岩一句：“关岩，你觉得呢？”
关岩看向脸上带着笑意的母亲，她温柔的眸中似有一点泪光。
***
吃完饭，订婚的事都商量好了，虽然中间有摩擦，但最终的结果是令所有人满意的。
关岩、关江和母亲杨婵一起回了家。
兄弟二人坐到沙发上，杨婵说去弄点水果，进了厨房。
客厅里，安静片刻。
有些不自在地关岩先说话了：“爸呢？”
关江回答：“供货的厂商出了点问题，他出差了。”
“哦。”
关江皱着眉点了根烟，他看着面前的弟弟开口了：“小时候你被确认自闭症的事情，还记不记得？”
“记得。”关岩觉得他知道了关江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有些想逃避，便又说了句，“后来我好了。”
关江嗤笑一声：“看来你只记得你自己。”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茶几上，这茶几从兄弟两记事起就一直摆在客厅，上面的划痕满是时间的痕迹。
“你被确诊自闭症后，爸妈都不上班了，天天陪着你，带你四处求医。那时候我们一家人总是会被人议论，连我在学校里都会被同学问，你是不是有个有神经病弟弟。”
关江吸了口烟，烟雾从他口中飘出，消散在客厅上空。
“为了你，爸妈总是一直强迫自己笑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向那些人解释你是自闭症，不是神经病。”
“那时候我很不喜欢你，觉得你就是个麻烦。有次我把你带出门，扔在路边，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关江抹了把脸，回忆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考验。稍微缓和了情绪后，他继续说：“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找回家了，爸妈也没发现我把你遗弃的事情。”
“你回家后烧了三天三夜，高烧时你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你。我告诉你人类是群居动物，你不学会感情就会被抛弃。我告诉你去学习、去假装。我告诉你，要做一个别人眼里的正常人。”
“后来你退烧后，居然真的按我说的话去做了，并且一直做得很好。”
关江吸的很快，也很多，只是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他手中的烟已经没了。将烟头按进烟灰缸，关江将关岩上下打量了一番。
关岩直直盯着关江，他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连指尖出都泛了白。他猜想到关江会回忆过去，但是他没想到会听到自己曾经被遗弃的事情，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件事。
人类是群居动物，要合群。
去学习、去假装有感情。
去做一个别人眼里的正常人。
这是关岩一直记在心里的话，他以为这是自己理解出来的。
结果这些居然是哥哥关江对他说的？！
关岩耳边一片轰鸣，他听到了内心什么轰然倾倒的声音。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人群，以为自己已经学会情感的自信在这瞬间分崩离析。
关岩充满震惊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关江自然看了出来。
其实那时，高烧的关岩还做了一件事。他紧紧抱着关江，一直重复着：“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
那是关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以后，关江知道了关岩的弱点：害怕被抛弃，对此非常恐惧。
于是关江继续说：“你说你喜欢许临西，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在假装喜欢他？你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你懂爱吗？”
听了关江的话，关岩陷入了迷茫。他曾经以为他是懂的，但是现在他居然有些不确定了。
“我会对许临西心跳加速，我想时时刻刻亲近他，我想和他一起共渡余生。”
关岩越说声音越小，彼时他仿佛成为飘在茫茫大海上的孤舟，迷失了方向。
远眺迷雾中名为“许临西”的灯塔，关岩又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来：“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关江嗤笑一声：“真心相爱的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的。”
杨婵将果盘放到茶几上：“洗了点葡萄还切了哈密瓜，吃一点吧。”
关江没有看果盘，也没有看杨婵，他站起身对关岩说：“你坚持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你就是异类。异类是不被接纳的，到时候我是不会承认你是我弟弟的。”
说完这句话关江便上了楼。
关岩僵坐在沙发上，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杨婵坐到关岩身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听到了你说你和许临西是真心相爱的话。”
关岩看着杨婵：“妈，你说过真心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的。”
“你哥哥几天前去了趟千川市，他去找了你。”
“是。”那天下了雨，关江全身都被淋湿了。
“他去千川其实是去找一个女人的，那个女人离异，还带了一个不小的男孩。他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可你哥还没结过婚，怎么可以取这样的女人。”杨婵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关岩眉头紧蹙起来，这一刻他觉得坐在身边的妈妈十分陌生：“妈，你以前看那些电视剧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也知道那些都是电视剧，人活着是要看环境、看社会的。今天在桌子上，他们连一个拿聘书、聘礼的金童玉女都坚决不肯用两个男人，你以为外面那些人会接受你和许临西两个男人在一起？！”
关岩咬了咬牙：“我不在乎外面那些人的看法。”
“你可以不在乎，反正你的工作就是待在实验室里，你不用和其他人打交道。许临西他也不在乎吗？”
“他是个跳舞的，他是要上舞台的，他是个公众人物。如果他和你在一起，那他以后还跳舞吗？还能在舞台上跳舞吗？其他人看他跳舞的时候，是欣赏他的舞蹈，还是议论他有个男性伴侣！”
杨婵一连串的问题让关岩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是想和许临西在一起。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刚刚在桌上，是什么让你放弃让许临西和你一起当金童玉女的？！”杨婵质问关岩。
面前的杨婵眼里是浓浓的质疑，关岩喉结上下滚动，他回答：“我是迫于形势……”
“关岩！”杨婵双手紧紧扣住关岩的肩膀。
“你仔仔细细想好了，今天你可以迫于形势不做金童玉女，明天你就会迫于形势和许临西分手的！我们所处的社会不会接受两个男人组成的家庭。”
关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眼眶微红：“许临西会为了我们，放弃他的舞蹈。我们会一起去世外桃源，远离这个不接纳我们的社会，过自己的生活。”
“他会吗？”
“会的。”关岩相信许临西会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