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万人中央》央央为远

18、他是你过不去的坎

　　向星辰大力地推了挡板，滑向冰场中央。

　　杨教练想要阻拦，可他拦不住，他可以指导向星辰，但他无法掌控向星辰，他的声音淹没在一众看热闹的气氛中，眼看着向星辰在不甘心的驱使下前往未知的危险地带。

　　向星辰回到冰面一个加速，在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向前起跳的3A，干净利落地落冰了。

　　你们不是不让我助滑加速吗，那就睁眼看着，什么叫平地起3A，请睁大眼睛看着什么是你们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自惭形秽是吗，你们自找的。

　　观众席响起狂烈的掌声，向星辰从卷毛身边滑过的时候迅速一个转身，直面对方嘴角勾着抹嘲讽似的笑，倔强的少年眉毛轻佻眼神犀利，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手下败将，你奈我何。”

　　卷毛被激怒了“我艹他挑衅，”卷毛加速冲向向星辰想上前打他。

　　向星辰背对着卷毛摊摊手，没有看到身后的尚聪聪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滑行轨道里，等向星辰回过身的瞬间看到的是无限逼近自己的背影，尚聪聪本来就高，此刻像一座山朝自己砸了过来。
　　向星辰一个急停失了平衡身体摔向一边，尚聪聪从他倒下的身边滑了过去。冰刀紧贴向星辰的腹部滑过。

　　场边一片惊呼，向星辰重重地倒在冰面上，最后一排的观众席都能听到这声沉重的声响。

　　场上和场下的人都有一瞬间的石化，杨教练是第一个冲到冰面上的，尚聪聪的教练也跑向事发现场。

　　游天奕和卷毛高幸被要求先下冰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杨教练扶起向星辰，确认他的身体情况，首先确认是否因为冰刀造成外伤，向星辰眼神直愣愣地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面色煞白，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强烈的撞击让他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他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喘不过气来，只能张着嘴拼命地吸入空气。

　　但他还能坐的起来，腿还能正常伸缩，应该是没有器质上的伤害。

　　杨教练转向尚聪聪:“你太过分了，有必要这么针对他吗，你这种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尚聪聪嘴硬：“你瞎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针对他了，我就是正常练习跳跃他背对着我撞过来，我还吓个半死呢，再说了这不是没事吗？喂向星辰，别装了，你是不是没事在这演呢？”

　　尚聪聪又大力地拍打向星辰的肩膀。

　　杨教练气愤地拨开他的手：“你够了，滚开。”

　　尚聪聪的教练知道自己不占理，说了两句安抚的话就先把尚聪聪先带下了场，尚聪聪看向场边的游天奕和卷毛，咧嘴笑笑，一副满不在乎的得意。

　　卷毛偷偷地朝尚聪聪竖了个大拇指，游天奕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冰面上摔倒的向星辰，后来他根本记不得自己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是希望他没事，还是希望他有事，游天奕记不清了。

　　也许十几岁的孩子做事真的不考虑后果，也许他们知道他们还未成年，即使做了错事也能被原谅，也许他们的本意只是想让高高在上的向星辰多摔两跤多吃点苦头，他们也许真的没想过断送向星辰的职业生涯。

　　向星辰经过检查身体没有大碍，脚踝轻度扭伤，在一众人的期待下，他吃了止痛药继续参加了转天的自由滑决赛。

　　可昨日那逼近自己的背影反复地出现在向星辰面前，出现在向星辰每一次跳跃前，迫使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每一次起跳的时候面前就会出现那个背影飞速地朝自己撞过来的画面，他下意识地去躲避，随即就是身体丧失平衡摔到冰上。

　　他在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的自由滑比赛中摔了每一个跳跃，在完成4T的时候不知道是摔蒙了还是恍惚了，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下，落冰的一刻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清脆的声响传来，冰鞋内的某一块骨头碎裂了，也许是某几块。

　　他感受不到疼，只是觉得音乐还没有停他应该爬起来继续比赛，可是他做不到，他站不起来了。

　　音乐被终止了，他感受到有人在向自己跑过来，身体轻飘飘的，他被抬到一个软软的架子上，他盯着头顶的灯，灯光依旧耀眼，可内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他抓不住，无法抓住。

　　蓦地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场的比赛了，好遗憾啊，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职业生涯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不应该是这样的。别人会怎么评价自己呢，应该是一个失败者吧，那不如就此睡过去吧，不想去面对这样的失败……

　　向星辰后来没有对外界提起自己的失败，没有解释自己受伤的程度，没有讲述自己在赛前练习的时候被如何针对过，没有讲述自己为何会在短节目中刚破了纪录，随即就以那样的一种状态出现在自由滑的现场。

　　他真的从冰面消失了，之后没有再参加任何一场比赛，甚至没有人在冰场再见过他。

　　杨教练接受过一些媒体的采访，但不知道为何这些采访有一多半多没有播出，播出的那一半也有很多质疑声，舆论渐渐向另一方面倾斜，舆论的主人公也没有了音讯。

　　尚聪聪倒是付出了代价，他因为赛前训练冲撞选手被禁赛半年。本来成绩就一般，索性不滑了，家里找关系出国念书去了念的国际贸易专业。

　　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们谁也没再提起那天下午的事，只是个恶作剧玩笑罢了，他向星辰是在转天的自由滑中自己摔骨折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游天奕在向星辰大失误之后出场，完成的不错，拿了那年全国青年组的冠军。
　　而韩霜当时在现场看了那场比赛，他看到了向星辰的溃败，却不记得之后游天奕最终问鼎了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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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岁的游天奕坐在石头上，神色茫然地看向远处的地平线，太阳很快就会从那里升起，新一天的训练要开始了，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

　　清晨，学员们们像往常一样进行着体能训练，爬到山顶休息的间歇，游天奕把韩霜拉到一边说要问点事情。

　　游天奕在训练的时候一般不和女队员说话，这回当着江梨朵等人的面说要问韩霜点私事，人多还不太方便……
　　韩霜下意识的撇了眼江梨朵，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自己一耳光，韩霜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这下说什么都不好使了，你就害我吧游天奕。

　　韩霜跟着游天奕走到一棵百年老树的背面，韩霜能感觉到身后有无数支利剑刺了过来，都要把她扎成筛子了。

　　“昨天晚上是你清理的冰场吧”游天奕欲言又止。

　　韩霜：“噢，怎么了？”

　　游天奕：“是不是有别人和你一起啊。”

　　韩霜一怔，他怎么会知道。

　　“噢，当时突然停电了，有个在冰场等人的，我看停电吓得他够呛，我就把他带出来了。”

　　言语果然是最不靠谱的了解实情的渠道，除了有故意隐瞒的，还有无意识下美化自己的。

　　游天奕嘴巴一张一闭，经过短暂的沉思终究还是问出口“他是不是叫向星辰？”

　　韩霜眼睛瞬间睁大，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对啊，都是同时期的花样滑冰选手，谁会不认识向星辰，谁没输给过向星辰啊。
　　特别是游天奕，作为经常一起登上领奖台缠绵的对手，当然印象深刻。

　　韩霜：“对对对，你也还记得他吧，他现在又重新开始滑冰了，说是过阵子还要来参加俱乐部挑战赛呢。”

　　一棵核弹霎时在游天奕心里爆了炸，遍地狼藉。

　　韩霜和游天奕二人各自心怀鬼胎，一个激动，一个“激动”。

　　游天奕用最无关紧要的口吻掩盖着情绪：“他这三年有在训练吗，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他的状态怎么样，现在是打算滑着玩玩，还是要正式参加比赛啊？”游天奕张口问这些的时候，插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攥得死死的。

　　韩霜听出来了，游天奕你还是在意，尽管三年没出现在同一赛场，他还是你绕不过去的砍。

　　韩霜：“其实我们也没有聊太多，他应该是有段时间不滑冰了，当下是想重新开始，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吧，他并没有学习四周跳，应该短时间还不能站上国际赛场。”

　　游天奕心里刚被核弹炸过的地方重新长出来了草。

　　谁都知道，在当下的男子单人滑赛场，没有四周跳的选手根本就没有竞争力，任你是天才还是什么。
　　游天奕的嘴角有一抹并不太友善的笑。

　　自打韩霜给游天奕传达了某人的信息之后，游天奕就像磕了什么药似的精力无限，他本来就是个认真对待训练的人，现在更像是要逼死自己。

　　游天奕有一种错觉，一旦自己放松片刻，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想再看见向星辰了，连他的影子都不想看见，所以只能拼命地向前跑，不敢停歇。

　　向星辰，赛场再相逢，我们的位置要调换下了，这次换你要抬头仰望我了，你最好早一点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