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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三日后。

      遂州那边给萧择回了信。
      徐老和萧择的想法高度一致,即:暂不发丧,并让萧择继续寻找左夜亭的下落。

      此外,徐老还从遂州派出数百影卫前往京城,听从萧择调遣。

      只是,徐老的回信中竟没有提到齐溪然半个字,也未交待任务给他,好似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对此,萧择觉得很奇怪,明明齐溪然做事比他靠谱得多,怎么就被徐老当成一个透明的人了?
      莫非是因为齐溪然此次没有保护好王爷,徐老有怪罪的意思,于是不再重用?

      虽说他和齐溪然都是王爷的随身侍卫,但实际上齐溪然才是离王爷最近的人。

      萧择与齐溪然一向分工明确,由于他没什么头脑,一般只负责给王爷做一些跑腿的事。而齐溪然要做的事就多了,既要负责王爷的安全,又要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还要向下传达王爷的各种指令。王爷若遇危险,萧择必然是冲在前面厮杀的那一个,而齐溪然则只能守在王爷身边,专心保护王爷一个人。
      按理说,那日左夜亭遇刺时,萧择去追刺客没有错,可是齐溪然在关键时刻离开左夜亭身边,那就是大错特错,这根本不像是齐溪然能做出来的糊涂事……

      可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谁没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呢?因一次疏忽而彻底否定一个人,未免太残忍了些。

      萧择叹了口气,烧毁手中的信纸。然后,他便服从徐老的命令,再一次瞒着齐溪然,在夜深人静时带着一批影卫重返绝命崖,到崖底寻人。

      而这晚齐溪然恰好深夜无眠,本想找萧择说说话,可敲门后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也不知是最近亏心事做多了,以致心不在焉变得迟钝了还是怎么,对于萧择夜间外出,齐溪然居然没有产生疑心,首先联想到的便是:萧择约莫是去花楼里借酒浇愁了吧。

      齐溪然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可萧择喜欢得不得了,高兴的时候喜欢,不高兴的时候也喜欢,不只是喜欢在那里喝酒,还喜欢那里的姑娘,一旦喝醉了就左拥右抱,逮谁亲谁,嘴里甜言蜜语说个不停,慷慨极了,恨不得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送给那些姑娘留作纪念,只差把心掏出来给人家。

      可当酒醒后,萧择就什么都不认了。

      这大抵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那种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萧择是最忠实的仆卫,也是最花心的酒鬼。
      思及此,齐溪然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整夜未能入睡。

      ……

      天将明,萧择一行人无功而返,依旧未能寻回左夜亭的尸身。

      萧择只怪自己无能,才会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可他不知道的是,若他选择白天带人去,或许还会有所收获,毕竟山洞里的人只会在白日里出来活动,晚上可不会出来溜达,而一些重要的线索已被齐溪然毁灭,加之山洞的位置极其隐蔽,又距离左夜亭坠落的地方太远,他要能成功在崖底找到左夜亭,那才怪了。

      ……

      清晨时,齐溪然在院子里撞见了萧择,便上前与他打了个招呼。

      “你昨晚又去喝酒了么?”

      “——啊?”萧择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是去喝了点酒。喝得不多。”

      齐溪然闻言抿唇,点了点头,并未多问什么。

      萧择心头一松,幸好齐溪然没有起疑,否则叫他如何是好。

      .

      “阿爷,他怎么还没醒?”

      “别着急,再等一会儿。”

      “阿爷,他还是不醒。”

      “快啦快啦。”

      “阿爷,他到底能不能醒了?”

      “能能能,他今天肯定能醒,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小祖宗!你别再蹲那儿瞅他了,要不然他不好意思睁眼!”

      “哦。”

      “到爷爷这儿来。”

      “不,我还是想待在这里守着他,让他一醒来就能看见我,知道是我捡了他。”

      “……”

      “我现在心里有点冒火,他再不醒我就掀他眼皮戳他眼睛。”

      “……”

      ……

      悬崖底下,杳杳一大早就听爷爷说,他捡到的这个活人今天就会苏醒,便兴奋得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双手托腮,满脸期待地守着这个活人,等急了还冲老者催问个不停,到最后把自己都惹恼火了。

      就在杳杳忍不住要去掀人眼皮戳人眼睛的时候,左夜亭的眼皮就自己跳了跳,浓密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动起来。

      “咦,阿爷他眼睛动了!”杳杳欢呼道。

      于是老者也负着手走过来瞅。

      爷孙二人站在床前,都勾着背,伸长了脖子去瞧左夜亭,像在共赏一只稀奇的外来动物。

      左夜亭一睁眼就被这爷孙俩的模样吓得够呛,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干脆重新闭上眼睛再晕一会儿。

      杳杳急了:“阿爷你快看他,怎么又把眼睛闭上了?”

      “小子,装死呢!”

      老者一个巴掌拍疼了左夜亭,让他不得不醒过来。

      左夜亭先试着睁开一只眼睛,又缓缓睁开另一只眼睛,发觉全身无法动弹,只得转动眸子粗略扫视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而后才把目光转到杳杳爷孙俩身上。

      这一老一小的两个人,长得太过奇特。
      一个瘦瘦小小,皮肤黑黢黢,分明都那么黑了,还遮不住那满脸的雀斑。除了黑,发质还很稀疏,一个脑袋上就那么几根毛毛,拢到一起只有细细的一束,扎成一个冲天的小揪揪,简直不能再幼稚了。
      一个瘦骨嶙峋,脸上沟壑纵横,眼神阴毒可怖,活像一具皮包骨的骷髅人。
      再看他们的装束,两人都穿着兽皮做的衣服和靴子,嗯,他们似乎是……深山野人?崖底洞人?

      “两位……”
      真是骨骼清奇啊。左夜亭一时有些欣赏不来。

      这爷孙俩都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任左夜亭脸皮再厚也被盯得有几分尴尬,他感激地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必当竭力报答。”

      老者冷眼觑道:“你脑子倒还清醒,没摔成呆瓜,还知道是我们救了你。这几日,该解的毒我给你解了,该治的伤我给你治了,该接的骨头我也给你接了,最终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就看你的运气。你最好老实安分一些,手脚不能动就省省力气,别想着瞎折腾,折腾坏了我可不会再给你医第二次。”

      “晚辈明白,谢过老前辈。”

      左夜亭这会儿是真的感恩于老者,同时也感慨于自身神奇的经历,甚至由此想到自己孩童时期沉迷过的武侠话本,他想,他难不成是真正遇到话本中的世外高人了?那些个世外高人,大都有着相似的特点,要么仙风道骨,要么相貌平平,要么丑得惊人……眼前的老前辈明显符合其中的一类。现在老前辈已经施展丹青妙手救活了他,还帮他接了骨解了毒,那么下一步,老前辈就该传授他绝世武功了吧?

      猛然发现自己想太多,左夜亭赶紧掐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端出成熟男子该有的沉着和稳重。

      老者问他:“你是习武之人?”

      他答:“早年确实习过几年武艺,作防身之用。”

      老者接着盘问:“想必武功还不错吧?”

      左夜亭很谦虚:“……一般。”

      “不一般了。这身中二蚀化功散的人,不仅会内力尽失,还会在一个时辰之内丧失听觉和视觉,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打落悬崖,你还能强行逼出全身内力护体,这叫一般?你小子半点不实诚。我看你非但武功不一般,你的身份也不一般吧!老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别把老子当野人糊弄。”

      “……”

      左夜亭不敢再张口胡诌欺负人家久居深山没见识,人家的确什么都懂!

      老者不屑道:“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你是谁对我没有丝毫影响。甭管你是谁,到了我这儿你就是只小蝼蚁,没有别的价值。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家杳杳的玩具,他爱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哪怕玩死你,你也只能乖乖受着。若有丁点反抗,小心我弄死你。如果哪天杳杳玩腻了你,那你就功德圆满,可以去死了。”

      左夜亭:“……”

      老者又道:“还有一件事,我给你治伤的时候顺手把你的武脉给切了,往后你这副躯体就不能再蓄存内力,纵使产生内力也会迅速流失。所以,即便你恢复得好,他日能勉强像个正常人那样行动自如,可你的武功也彻底废了,且终生不能再练武。”

      注意到左夜亭震惊的眼神,老者稍微跟他解释了下:“我这是在帮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纵有内力缓冲护体,你的身躯也已经摔得残破不堪,养好了也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折腾,更不足以支撑强大的内力。”

      左夜亭怒笑。
      不传他武功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趁人之危废掉他的武功,这种小人行径十足可恶!

      左夜亭忍无可忍,挣扎着发凶吼道:“老家伙,我杀了你!”

      “刚才还尊称我一声老前辈,对我满口答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老子劝你知足!”

      老者嫌弃地朝左夜亭啐了一口,就像冲路边的叫花子吐口水那般,态度极为恶劣,怎料吐完口水一回头,就对上他家杳杳纯粹又惊讶的眼神。

      杳杳十分意外地望着自己的爷爷。

      老者不自然地咽了咽唾沫。

      完了。
      老者内心暗暗叫糟。
      他从来没有在杳杳面前露出今日这般凶恶的姿态,他在杳杳眼里,可一直是个慈祥的爷爷啊。他晓得,他方才的表现,定然有损他在杳杳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他得挽救一下。

      “杳杳,你的玩具醒了,可以开始玩了。”老者变脸极快,瞬间换上和蔼的笑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先玩儿着,爷爷出去抓两只兔子回来给你烤着吃。”

      杳杳不太开心地点点头,也说不出具体是因什么而不开心,一下子就从欢喜状态变得蔫巴巴的,对着左夜亭也提不起往日的兴趣了。
      ——只是没有往日那样浓烈的兴趣,但还是有兴趣。

      杳杳坐到左夜亭旁边,探手摸了摸他得天独厚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真心羡慕道:“你好漂亮。”

      “……”身为男子汉却被人夸漂亮,再想到“玩具”二字,左夜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扯着嗓子就吼:“小野人,滚开!离我远……”

      在他吼人的时候,这个小野人把食指伸到了他嘴里。像逗狗玩儿似的。

      左夜亭气得不行,顺口就狠狠咬住小野人的手指头不放。小野人吃痛,本能地想将手指头抽离,可是左夜亭咬得紧,根本拿不出来。

      许是左夜亭咬得太狠了,杳杳嘴角一垮,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可就是闷着不哭出声来。

      左夜亭:“……”

      心一软,左夜亭松开了牙齿,别过脸,懒得去看这个丑陋的小野人。

      谁知,小野人竟抱着被咬伤的手指头,对他说:“流息了。”

      左夜亭转回脸看他:“什么?”

      小野人把正在流血的手指头伸给他瞧:“息。”

      息……左夜亭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这个小野人咬字不清,连“血”字都不会念。左夜亭既无语又同情,放柔了声音纠正道:“是血。血血血。”

      小野人默了默,抬起脑袋,呲着六颗小白牙,很认真地跟他念:“息。”

      左夜亭:“……”

      还是念不对。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怎么从这个小野人嘴里念出来就那么费劲呢?不会念就算了,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教他。话说这小野人,黑是真的黑,牙也是真的白。莫名有点可爱。至少看上去比那阴狠毒辣的老家伙良善太多了。

      左夜亭转了下眼珠子,便试着和小野人多聊两句:“我把你的手指头咬出血了,你为什么不哭着跑去跟你爷爷告状?”

      “我怕我阿爷把你打死。”

      “……”

      “我好不容易才捡到你,好辛苦才把你背回家的。你是我捡到的大宝贝,我必须保护你。”

      “……原来我是被你捡回来的。你为什么捡我?”

      “因为你漂亮。”

      “那要是我的脸不幸摔烂了,你是不是就不捡我了?”

      “不是的,我见人就捡。我捡过好多死人,只有你是活的,也是最漂亮的。所以我要收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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