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记忆 ...
-
又一只雄虫？
周围几个听到动静的军雌忍不住暗暗吸了口气，优秀的虫族果然不缺少追求者，这不，刚一个星际公认想嫁的雄虫才来找过——虽然更像是找麻烦——现在又来一个雄虫，而这个雄虫识大体，还知道找守职军雌通报一声。
以前怎没见这么多雄虫找上门来？
真是可惜了，卡洛斯少将再好，现在也已有主。
同僚们不清楚，卡洛斯却有了猜想，心口跳动隐隐要蹦出皮肉，他压下丝丝急切：“他让你带话了吗？”
“没有，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来了只说找您，别的没提。”
“我知道了。”
卡洛斯心里的猜想落地大半，他很快收拾了东西，攥着陌生的心跳频率加快了脚步。
前一刻还失落于空荡的信息栏，下一秒就被雄虫到来的消息抚平了情绪。
这种奇异的感觉属于全新陌生的领域，他紧张无措，不知从何探索。前方蒙着雾，下一步不知道是道路还是万丈深渊。
被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牵动的情绪不受控制，而周围没有虫族能作为请教的范本。
他不知做何应对，常常选择逃避。
卡洛斯就要跨出门槛，视野里身形颀长的雄虫变得清晰可见，他再一次迟疑了。
秋天的风脱胎换骨，斯里鹤找了个避风的角落，靠着墙，数着时间，等着卡洛斯。
出门是一时冲动，斯里鹤将格兰维尔的资料仔仔细细看完，若无其事地哄睡了洛年，换了衣服，雷厉风行地约了公用飞行器。
直到落地，他发热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真是疯了。
军靴踏地的声音慢慢靠近，斯里鹤转身回望，卡洛斯安安静静站在他面前，银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又落下，恍惚中随风飘来馥郁的玫瑰花香。
“你……”
卡洛斯骤然失声，穿堂而过的寒风消失在宽阔的拥抱里，紧贴的衣物并不温暖，甚至冰凉，卡洛斯却觉得被烫到了。
万千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冲撞零散。
银发雌虫缓慢地眨了眨眼，双手抬起，轻轻环住了斯里鹤。
【真的好奇怪！明明三殿下已经选择了你，再嫁给格兰维尔那只穿越偷渡犯的概率不到1％，命运正轨的能量我也收到了，但三殿下的死亡结局依旧没有改变！】
【呜呜呜呜能量又不够了，早知道就不兑换你们俩上辈子的结局记录了。】
【我要立刻进入休眠了。宿主，有事情就喊我。】
脑中嘈杂叽歪的机械音断电消失，斯里鹤不言不语，鲜活温热的躯体在他手底下被紧紧抱实。
这样反常的情绪将卡洛斯从茫然的悸动中拉出来，轻轻挣了挣却没能让雄虫动摇：“怎么了？出事了吗？”
他侧过脸试图看清斯里鹤的表情，奈何雄虫的帽子和口罩遮的严严实实，呼吸绵长心跳略快，他又仔细嗅了嗅，没有在雄虫身上闻到血腥味或者其他味道。
“我看了直播，想来见你。”
心中杂乱的想法接连涌出，斯里鹤却只能挑最无关紧要的事情说。
秋雨不期而至，寒风掺杂雨点，飘飘扬扬在地上晕开深色的斑点。阴云覆盖在头顶，雨水很快在银发上滚了细细密密的晶莹水珠，也在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泛开连绵不绝的涟漪。
难怪，之前会有莫名其妙的记忆闯入脑海。
也难怪，明明他刚醒来根本不认识卡洛斯，却会因他的名字而触动。
原来这都是世界重置前他的亲身经历。
“我对格兰维尔阁下，并无属意，也从未回应过。”
心中喜悦咕噜咕噜泛上来，卡洛斯试着将头搁在斯里鹤肩上，沉稳的心跳隔着两层衣服与悦动的心跳混杂在一起。
斯里鹤的声音藏在口罩和头发之间，只有卡洛斯能听得见，像一片树叶被风吹起又落下那么简单而理所当然：“嗯，我知道。”
斯里鹤平静而笃定，卡洛斯感觉他似乎又有哪里产生了变化，却说不清变化的根源。斯里鹤给予的漫长拥抱捂得他浑身发热，而头顶还在飘着雨，冰火两重天。
“……先回去吧，雨要下大了。”
“好。”
卡洛斯一颗颗解开军装的扣子，雌虫身体素质极强，里面只有一件白衬衫，雨丝沾到衬衫上晕开了一片透明，他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斯里鹤握住了他的手：“做什么？”
“下雨了，飞行器停泊较远，军部现在兵荒马乱，处处严查，恐怕不会这样让你进去休息。辛苦你在这里披件衣服等一会儿。”
“我跟你一起。”斯里鹤道，他反手一枚枚将金色的纽扣扣到顶，不容置疑。
他不想被落下。
“可……”
雄虫伸手抚住他的脸，将脸颊的湿痕抹掉，极近的距离让卡洛斯轻易看到了他的视线偏移，落在自己身后，气音营造出隐秘私情的紧张氛围：“你的同僚，在后面偷看。”
卡洛斯瞬间屏住了呼吸。
“如果我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
“现在，还不带我一起走吗？”
十几米之远，一双幽蓝色的眼睛静静目送他们在雨中渐渐走远。
虫皇停住了脚步，于是身后的虫族无一敢动，宫侍纷纷低下了头，并不敢记住相拥的身影。
良久，一声轻叹：“走吧。”
当晚，斯里鹤断断续续开始发烧，他低估了秋雨的威力，也高估了雄虫的身体素质。
卡洛斯见过因为身体稍有不适动辄摔东西打骂仆从的娇贵雄虫，并习以为常，第一次碰到连生病都是一声不吭的雄虫，反倒无从下手。
斯里鹤一直半梦半醒，那只自称系统的小圆球向他展示的结局，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空气中氤氲着水汽，窗外雨势渐渐大起来，噼里啪啦，然后骤然降落在一把伞上。
梦里应当是盛夏，盛夏的雨来势汹汹，他穿着得体，在风雨中撑着一把伞，前方是仆从，正在为他引路。
那是一个像江南园林的屋宅，远处的天边，用于屏蔽宇宙射线的防护网在雨水折射下闪烁微光。
他踩着蜿蜒石板路上的水花前进，忽而停了下来，目光所及是屈膝跪地的狼狈身影，银发铺在身后，被水打湿，偏偏脊梁还是直的。
“阁下。”仆从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我们换一条路吧。”
“那是谁？”他没有生气，却也不挪动脚步，亚雌仆从没有他高，除非跳起来才能遮住他的视线。
他堂而皇之地从背后注视着。
仆从无可奈何，既是雄虫，又是宴请来的宾客，他得罪不起，只能悄声说：“是格兰维尔阁下的雌君。”
“为什么跪着？”
“因为格兰维尔阁下说，他犯了错。”
眼前的画面陡然扭曲，各色线条形成了混乱的漩涡，漩涡渐渐散开，眼前是比手臂还长的尖锐牙齿，像一排排闪烁寒光的利刃，即将收割性命。
他下意识闭了眼，滚烫的液体溅在头顶，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阁下，请您跟随我的属下前往安全地带。这颗星球已经被第一军团接管，请您安心。”
鲜红的血液泼洒在漂亮军雌的脸上和银发上，像是从荆棘中开出的血色玫瑰，惊心动魄。
他捡回了条命，心脏骤然停止又骤然狂跳，看着比星辰耀眼的身影喃喃道：“……还是这样更好看。”
“什么？”银发军雌没有听清，温和纯粹的眉眼下是躲闪不及的血液。
艳红的血液逐渐占据了整个视野，不等刺眼的红褪去，慷慨激昂质问人心的怒吼在耳边炸响：“他凭什么做决定？！”
“我们反对新的法令！”
“让愚蠢的雄虫滚出议院！他们已经获得了尊贵的地位，还想要什么！”
身临其境的愤怒反抗渐渐变成光屏上数以万计雌虫游街的画面，一遍遍在室内回荡。墙壁上星辰闪烁，形成逼真的星云，星域。
“我们找不到格兰维尔了。”怀中的美人转过头，深蓝色的眼底平静如同死寂。
“所以，再见，斯里鹤。”
画面倏地一片黑蒙，眼前光线再次出现，摇晃，晕眩，他吃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敲响了牢门：“让我出去……卡洛斯呢？卡洛斯呢！”
牢门应声而开，红发不见张扬，声音沙哑：“殿下替了他。”
绷到极限的心骤然破开了洞。
斯里鹤被惊醒，恍然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黑暗中还有一道轻微的呼吸声，离得很近，仿佛就在耳边。
他侧过身，借着床头小夜灯的光亮看清了脸。
是卡洛斯。
翻身的动作细碎，陌生的床垫触感和周围的布局让他意识到，这里不是四楼房间。
“你醒了。”轻微的声响没有躲过雌虫敏锐的感知，卡洛斯坐了起来，他身上穿着宽松休闲的睡衣，神情惺忪，昏黄的光亮把他照得鲜活而柔软。
“是低烧，但你睡觉时一直在说梦话，医师来过了，打了点镇静剂，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渴，我怎么在这里？”
“四楼的床不够大。”
卡洛斯在光脑手环上下了指令，没多久就有一个半身高的仿真机器端着茶盘和水杯滚了进来，它歪了歪头，黑色显示屏的脸上滚过弹幕似的文字：水送到咯~
“我买了一个智能管家，控制权限需要瞳孔验证，等明天帮你安装。”
“洛年呢。”斯里鹤喝了半杯水才感觉嗓子舒服点，忽然想起本该睡在这边的小雌虫。
“他很乖，看到你生病，立刻让了出来。现在在三楼睡着。”
“不是让。”斯里鹤声有倦意，却一字一句地强调，“是物归原主。”
他的占有欲藏在暗处，模糊的思绪昏暗的环境撕开了情绪泄露的口子。
卡洛斯一字一字分辨他的意思，腾的一下红了耳廓，隐隐朝着全脸发展的趋势，还好光线不足，谁都看不清。
“要不要去洗个澡？”
明明只是低烧，退热时斯里鹤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卡洛斯替他换了衣服，却又湿了一遍。
脖颈后两枚阻隔贴将腺体遮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都是雄虫素的味道，怕小雌虫闻到产生应激反应，智能管家勤勤恳恳守在门口。
“没有力气。”斯里鹤睁着眼睛撒谎，他盯着卡洛斯颇有些耍无赖的意思，好像非得闹腾点什么再让卡洛斯包容点什么，才能证明失而复得的真实。
卡洛斯安静下来，同斯里鹤四目相对，好一会儿才从他的眼神中确认了，潮热还没散尽就从耳后再次铺开：“那你先别动……我去拿睡衣。”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