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慢歌》钱岁

62、第 62 章

　　回去路程有些远，姜磊没打算带着方思慢挤地铁
　　让她在原地等他，自己去停车场取车。
　　当方思慢犹豫自己坐前面还是坐后面的时候，他直接将副驾驶的门打开了，心里就不再纠结，一步迈了上去。

　　她试图找些话题，让车里的气氛不那么冷，她可以对着任何人冷着脸，唯独对着姜家人她办不到。

　　“你家铺子多久扩的呀，我看现在都不止卖水果了，隔壁还有个卖蔬菜的店面也是你们的吧？”

　　姜磊才拿驾照不久，开车习惯性的小心翼翼，双眼盯着前面
　　“也不久，就半年前，隔壁原来的店主不做了，我们就顺应着租了下来，其实他的生意也不差，就是老家出了点事，非要走，我妈说这是个机会，就义无反顾的接了，还好，虽然老板换了，生意倒是没影响。”

　　方思慢轻轻的哦了一声。

　　方才在路边她没仔细瞧，现在坐在车里才得了空认真看他
　　现在的姜磊不单单是个头变高了，人也更帅气
　　穿着一身运动休闲的服装，头上带着一个现下很流行的冷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酷，与小时候怯生生的形象相去甚远。

　　“你以后要找我姐的话直接过去就好，还是在老地方，虽然买了新房子，但是她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说是商品房，有楼梯，不方便，但是我们知道她那都是借口，现在的房子哪里没有电梯啊，她就是觉得麻烦我们，不想和我们一起住，她的心里负担太重了，其实这么些年，我们都习惯了，照顾她早就融入生活的一部分了，都是家人，哪里来什么麻烦不麻烦呢。”

　　姜磊轻踩着刹车，缓慢向左打了方向盘，动作显得十分生硬，但是方思慢看在眼里却没有觉得害怕，仍然坦然自若的坐在位置上，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好”
　　她轻声应着。

　　“你现在工作了吗？”
　　不知怎的，她不想和对方交谈关于她姐姐的事，开口就想转移话题

　　“还没呢，我还在读研，这不放寒假吗，我来店里搭把手，卖蔬菜的店并过来后，更忙了，我爸妈又舍不得请人，再多事都是自己担着，爹妈不容易，能让他们轻松一点是一点。”

　　车已入了胡同，方思慢惊觉路已到了尽头。

　　下车后姜磊往前走了一小截儿才惊觉方思慢根本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小慢姐？”

　　女人脚下的步子小了又小，最后堪堪停住
　　犹犹豫豫的开口
　　“我、我就不进去了吧。”
　　“我怕她看到我又激动，怕我惹她生气，你先进去，我就站在门口瞧瞧就好，你别告诉她我来了。”

　　好在姜磊能读懂她的纠结，轻轻的应了一声便扭头进屋。

　　最近北京的晴天多得过了头，姜小曲每天都喜欢将自己挪到屋里能晒到阳光的地方，捧本书一枯坐就是一中午，总是感到肚子饿了才着手做饭，其实也算不上做饭，大多时候都是随便煮一碗面就将就过去。

　　姜磊进门的时候她正勾着腰身在水池里洗一把小葱，因为下半身使不上劲，所有的力气都只能往腰身上用，即使如此也是勉强将小葱递到水龙头下，两只袖口擦在台子上已经沾满了水。

　　他看见了连忙快步过去一把拿了过来
　　“我来吧~姐。”

　　手上的东西一下被抢走，姜小远先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对方后随他去了，用力往两边甩了甩衣袖上的水
　　双手转着轮椅往后退了两下，把位子让给他。

　　“你怎么来了，铺子上不忙吗？”
　　她张口，语气有些生硬
　　姜磊没在意，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

　　“不忙，妈让我来这边取点东西，我顺道回来看看你。”
　　他认真洗完了葱，转过身又往一旁去取了两兜白菜，不慌不忙的撒着慌。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忙完你就走吧，年底了，铺子上肯定忙着，我是指望不上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想着玩儿，没事的时候多去帮帮忙，前两天我看妈手都裂开口了，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把我屋里那只护手霜带上，盯着她用。”

　　“好~”
　　姜磊随声应和，将烧着沸水的锅盖揭开，从橱柜里抽了一把面握着问她
　　“够吗？”

　　姜小远随意看了一眼
　　“够了。”

　　没一会儿姜磊就将一碗卖相俱佳的面端到了她面前，又端了板凳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

　　姜小远接过筷子却没有下嘴，反声问道：“还有事吗？”

　　姜磊一下被问住
　　“没啊~”
　　他答

　　“没事就走吧，碗我自己洗，妈不是让你去取东西吗？”

　　姜磊有些挫败，估摸着自己到这里还没有半个小时，板凳都没坐热，就被人下了逐客令，还是自己亲姐
　　“不慌，还有时间，可以再坐会儿。”他有些心虚的开口

　　姜小远无声的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开始用力搅了搅碗里的面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两人其实算不上十分的亲昵，再加上高考后他长年在学校，不怎么回家，两人的交流就更少了。

　　“今年还带女朋友回来过年吗？你也不小了，真心喜欢的话，可以给妈说，人家愿意的话就可以定下来了”

　　姜磊听后心里一哽，慢慢的张口说道
　　“不了，已经分了。”

　　姜小远闻言停住了筷子
　　“为什么？”
　　她埋着头，声音有些冷

　　“没为什么、分了就是分了呗。”

　　姜小远听后有些讽刺的苦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就因为知道了有我这个累赘吧！这都第几个了，你自己说。”

　　姜磊心里难受，急急的接她的话，急记的否定
　　“没有！姐、你想太多了，你先吃饭吧。”

　　他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厨台，开口转移话题
　　“姐，你还是搬过去住吧，比这里方便多了，装修这些挺方便的，你去看一眼吧，如果你不满意，你要回来，我绝对不拦着，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所以我们专门给你设计的厨房，柜门，都是你方便的高度，比这里舒适。”

　　一听这话，姜小远脸色更冷了，猛的就把将面前没吃几口的面扫落在地上，声音立刻拔高几度冲他吼道

　　“我要你们刻意替我考虑了吗！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自作主张。”

　　被酱油染黄的面条沾着葱蒜菜叶一起黏黏的贴在地面上，汤水翻溅了一地，不仅脏了姜磊的裤子，还把姜小远随手放在桌上的那本史铁生散文集一起浇湿了。

　　屋里气氛一下冷到了极点
　　姜磊感受到空气正一滴一滴凝结成冰，最后形成冰锥一片片悬立在自己头顶
　　让自己紧张，也刺激着对方

　　沉默片刻后他起身去寻扫把，无声的开始打扫这片混乱的战场

　　冷静片刻后，姜小远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偏激，再度开口声调放轻下来
　　“这里挺好的，都是平地，没有楼梯，我想去哪，自己转转轮椅就出去了，你们不用分心留意我，我过的更惬意。”

　　姜磊低着头不再接话，他知道，这是她一惯的借口
　　这些年，即便是住这里她也明明的都不怎么出门。

　　他也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不对又会激怒对方，打扫完地上的垃圾后又重新转身给她煮了一碗面才提着垃圾出们。

　　令他惊讶的是方思慢竟然还没有走。
　　感受到对方投来的目光，他将手里的袋子往后拿了拿，勉强的笑道
　　“帮我姐丢个垃圾。”

　　方思慢偏身给他让了条道

　　“小慢姐，我这就要回去了，要我捎你一程吗？”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我自己走吧”
　　方思慢婉拒他
　　姜磊也没多想，再度转过身离开了
　　直到响起车子离开的声音方思慢才回过头

　　她小心翼翼的隐在门后，红着眼睛继续看着里面
　　姜磊离开后，一碗新煮的面，姜小远哭着吃了十多分钟

　　吃完后就仰着头枯坐在那里，一下午再也没有任何的肢体动静，和这间黏腻潮闷的屋子一样沉寂，也没有情绪，像一具毫无生命的木偶一样瘫在那里
　　有那么一两刻，方思慢很想冲进去，试一试她还有没有呼吸，好在最后硬生生忍住了。

　　她立在门口，待到整条胡同再也找不到一点太阳的影子才离开。

　　周瑾中午借故走，说是去公司，其实是早前看中了一套房子，中介今天刚把价格落实下来，他赶着去看，回来的时候方思慢已经和霍静在厨房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