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慢歌》钱岁

14、第 14 章

　　当疲倦感席卷全身的时候，入睡好像是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方思慢看了看躺在抽屉的艾司唑仑片，静默两秒后又轻轻的合上了抽屉。
　　她有个习惯，不管多热的天都喜欢盖着厚重的被子睡觉，至于为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醒来时候，被子已被她踢到一旁，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 夜里睡得不沉，辗转间醒了两次，恍惚中只觉得窗外的大雨停了又下，吵了整夜。
　　她昏昏沉沉的睡，起来时已经是中午。

　　强光经过厚重窗帘的过滤，再照到屋内时开始变得柔和

　　夜里觉得冷，现下身上却又黏糊糊的爬上了一身汗

　　明明是一夜暴雨，白日里又是烈阳当空，万里无云
　　在这呆了两年，这座城市的天气，她已经十分熟悉，面对这样的情况一点都不惊讶。
　　过了12点，闹钟再次催促的响起，上班快来不及
　　她冲进浴室，连着冲澡、刷牙、洗脸没超过15分钟，又花了20分钟快速化了一个淡妆，收拾好着装才走出房门。

　　唐境的手机自昨晚开机起就一直不断有电话进来，还都是不同的号码，方思慢被烦得不行，想要关机，但思索再三，她还等着别人联系她还手机，最好作罢，最后把它放到客厅来充电。
　　随意瞄了眼电量，确认没问题后才把它放进藏青色的挎包里。

　　昨晚被淋湿的鞋子，在阳台上放了一上午，已经被太阳烘干的差不多
　　提着鞋子到了玄关，一眼就看上面贴个便条
　　“顺便给你带了点早餐，不用感恩戴德！走时轻点关门别吵到我睡觉就好”。

　　刚才走的太急，没太注意，现在方思慢转身一看，餐桌上确实放着一杯装好的豆浆、煎饼外加半笼小包子。
　　她是下午两点接班，中途休息至少也得下午五六点，不吃点东西实在勉强，略微思索后方思慢便折回，拿着餐桌上的早餐边吃边走。
　　工作的地方是个商场，一个轻奢珠宝的线下门店。因为品牌自身的知名度和消费者阶层定位，几乎都是顾客自己上门，与其说店里的是销售人员，不如说是解说员。不用你卖力推销，只需要向客人介绍每种款式就好，来的顾客几乎只管设计喜欢与否，很少去在意价格。
　　方思慢一开始对需要与人攀谈的工作十分抵触，但是以她当时刚出狱不久的状态和一个初中学历的毕业证，实在是找不到满意的工作。
　　最后白斩还是以毒攻毒，正好她小姨开了这个品牌加盟店，就把她硬塞来了这里。她觉得方思慢不爱说话，她偏得找个人多的地方历练一下，让她沾点人气，不然这人整天闷沉沉的，让人看着怪难受的。

　　虽然抵触，但是架不住白斩强扭她来，让白斩很意外的是，即便刚开始不乐意，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对待这份工作

　　这两年，时间慢慢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从一开始对珠宝什么都不懂，到现在面对顾客任何疑问都能对答如流。最初一遇到顾客提问就红着脸结结巴巴到现在面对顾客的攀谈从容不迫。

　　不过唯一不变的，还是对生活的的态度，这点白斩怎么也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还是那个寡言少语的人。
　　住在一起，白斩就天天看着她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放假休息也不出家门，楼顶上她种了些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开放式阳台，无论天气好还是坏，她带本书上楼就能坐一天。
　　如果不是她住过来，她每天的生活问题就是点外卖，各种各样的速食。
　　白斩始终不懂，一个人的生活怎么可以极简成这样，曾经试图改变她
　　私人聚会、轰趴、酒吧，一切白斩会去的场合，都强硬把她拉去，希望她能多接触外面的世界，至少多个朋友，但这女人无论到哪里，都像尊菩萨一样立在那里，别人搭腔也不怎么交流，次数多了后，连一向执着的白斩都放弃了改变她的想法
　　从心里就拒绝世界的人，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唐境折腾到家已是将近半夜三点，匆忙洗了个澡，才沉沉睡下，直到第二天中午。

　　门外响起一阵催促的敲门声
　　“小境总，唐总联系不上你，让我问问你起床了没，起了的话中午让你去他那儿一趟”
　　张姨轻叩着门，其实她知道他回的晚存心让他多睡会儿，但架不住唐泽让她催人。

　　偌大的房间窗帘紧闭，整个房内伸手不见五指，床上的人紧闭着眼不想睁开，虽然昨晚喝的不多，但明显还没睡够的唐境只觉得脑袋昏沉

　　他想看下时间，没睁眼就习惯性的用右手在被窝里摸寻

　　什么也没摸到

　　最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发愣似的回想昨晚的事情。

　　张姨在门外总等不到回音，可唐总的意思是要把他叫起来，思索再三后又再次试探问道
　　“小镜总？”

　　张姨的询问把他的思维拉回现实，揉了揉自己头上鸡窝似的头发才做出反应
　　“嗯？啊！你回他，这就起”
　　顿了一下又说道
　　“你再给他说，等我一起吃午饭”
　　“好”

　　半小时后他起来洗漱完，挑了一款骚气十足的车风风火火的往市区去。

　　方思慢注意到唐境发来的信息是在下午4点钟左右。
　　因为唐境手机电话太多，她一直不太敢接，任由它躺在自己的包里无视
　　直到屏幕飘上一串短信提示
　　——是我，怎么不接电话，难不成不想还手机了？

　　方思慢这才给对方回了电话。
　　“喂。”
　　她开始解释，语气不慌不忙
　　“是我，你手机电话太多我不确定哪个是你，所以我不太敢接，我在圣沅广场，你来拿吧”
　　——圣沅广场？

　　唐境在脑海里快速的搜索了一圈，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只有借助导航

　　正想问问对方具体是什么字，怎么写，开口却走了样
　　“啊？没听过，我不知道怎么走，这样吧，你加我个微信，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方思慢皱着眉，她并不想这样做，语气冷了下来：“就在益州大道南段这边，很好找的”

　　唐境听言挑眉一愣，四平八稳的继续撒谎
　　“这样吗？可是我昨天才来这个城市，不是很了解，益州大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走。”
　　胡扯，他可是最会的。

　　电话那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你加吧，微信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说完便挂了电话。

　　唐境照着号码开始搜索，不一会儿一个纯黑色的头像跳出来
　　似乎没有昵称，看起来像个名字
　　——方思慢，是她名字吗？

　　唐境心里嘀咕着点了添加，对方立马就通过了验证，紧接着发来一个地址，他点进去看了一下，隔自己十几公里

　　点进对方朋友圈，只有几条动态，都是关于工作的，唐境觉得无趣便退了出来打开了导航地图。

　　头几年公司都是租的办公室，自从他哥唐泽接手公司后，就转换了方式，直接把自家开发的楼盘空了一栋出来把整个公司总部搬了进去，位置也比原来偏了一些，直接从一环西门搬到了东门上。
　　在三环上堵了许久，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慢腾腾的来到对方发送的位置

　　不算难找，就在靠近益州大道的边上，几个鲜红的标语立在广场上，旁边的喷泉不断往外冒着水，今天像是有商家的亲子活动，一群父母带着小孩在广场外的操场上做游戏。

　　唐境围着广场转了一圈才找到停车场的入口，原本他是想停在路边的，但是看了看街道旁开着车巡视的交警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猩红的刹车灯熄灭，将车子熄了火，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我到了，你在哪？
　　等了半分钟，微信提示声响起

　　—— 一楼，浪琴手表旁的那个珠宝店，我在店里，你来吧

　　唐境晃晃悠悠的往店面走，目光慢慢的在饰品柜里来回扫，店里其他导购以为他要买东西，也被他的颜值吸引，手里没跟客户的都急忙往这边来。
　　“你好，先生，你的选购需求是什么，送女朋友还是自己戴呢？”
　　唐镜注意力全在方思慢那边，余光瞥见她正在接待客人，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女声，还紧随着飘来一阵冲人的香水味

　　他原本低埋的头微微夸张的往后仰，一张还算得上是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人还可以，就是用香不行
　　唐在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微笑说道
　　“哦，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不用管我。”

　　紧跟其后的又一个导购接住他的话
　　“没事的，喜欢什么，不买试戴也可以的”

　　两人看他站的是耳饰专区，立马热情的给他推荐当下很火的款式，态度明显有些过度热情了。

　　还好方思慢那边招待的客人没看多久便离开了
　　唐镜连忙对着眼前的两人道
　　“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说完伸出食指点了点方思慢的方向。
　　正准备去喝水休息的方思慢被同事叫住，转身就看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形站在那里
　　同事眼里透露着八卦又期待的眼神儿
　　“慢慢，找你哦。”

　　长期的相处，这里的同事都知道方思慢是个怎样的人
　　朋友都没有的人，更不会有什么花边新闻

　　猛然有这么一出，着实让人好奇，隔着距离，人人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人人都竖起耳朵在听。

　　方思慢扫了唐境一眼，弯腰去员工柜子里翻她的挎包

　　包里东西不多，就一些日常用品和雨伞，摸索一阵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东西，接着放在展示柜上，向着唐境的面前推过去：“给，你的手机。”

　　唐境接过看了看，微抬了下眼皮看她
　　“不对啊，你给我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