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住山不记年（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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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衍瞧见他眼眶潮红，以为他躲起来哭。
弟子们都说照时留是花玉楼宠着长大的，梦清衍见到少年一副懵懂不谙世事的模样，也知晓传言确实不假，对方从花市无尘过来，金仙大人自来风流潇洒，估计照时留早已习惯自由，而明光堂更为拘谨，小师兄难免常常受到门主厉从空责罚。
他便将药罐塞到照时留手里，稳重拽过靳望州。
“小师兄，药送到，我先告辞了。”
他拖着靳望州朝外走，靳望州连连转头。
“诶？孟清衍你拽我做什么！我要给小师兄上药！我不走，你别扒拉我！”
“这个时辰，门主快回来了。”
靳望州转瞬跑没影了。
照时留给自己的掌心抹了药，又从那堆伤药中翻出一瓶丹药，他不知道丹药的具体功效，索性先揣在怀里。手腕上的金铃摇动，他抬起手腕，盯着那枚精致的金色铃铛叹息，又瞧见旁边悬挂的戒圈。
花玉楼不在云衔山，但是二师尊风不晚在出关前都在悬空阁。
他伸出两指拨弄了一下戒圈，指腹上有新涂的药膏，便沾染在了戒圈上。照时留爬起身，在屋中翻找布料擦拭干净，望见花玉楼送他的那套软甲法器。
他将戒圈捧在掌心，不由自主想，如果软甲能抵御修士攻击，穿上后能不能抵御厉从空责罚？
好像是不能。那他更要穿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和厉从空对着干！
照时留换上朱红的衣衫，系腰封时，摸到腰封内侧微鼓，一小截金色的细长饰物自然下垂，看上去似乎是腰封自带的饰品。
照时留伸手比了一下大小，发现那段饰品比自己手掌长，很适合把握在掌中，并且连接着腰封的内层。
他索性一抽，哗啦一响，一条金色的九节鞭被他从腰封中抽了出来。腰封中共藏有两条九节鞭，每节长约三至四寸，中间由三枚圆环连接，闲暇时可以收起缠握在掌中，或者围缠在腰间，携带十分便捷。
估计金仙也猜到自己徒弟一身反骨，会专找厉从空不痛快，所以花玉楼不光送他了软甲法器，还送了他九节鞭，必要时也可防身。
讨厌厉从空是一回事，但该修炼还是得修炼。照时留便按照时辰表去演武场将剩下的二千次挥剑练习完。他也不懂剑术，只能有样学样，等到两千次数完，手臂酸软，无力抬起。
演武场上的弟子已经去完成下一项功课，夜幕四合，苍穹点缀着稀疏的星辰，照时留提了一盏小夜灯摸到深潭附近，风不晚不在，照时留思索着该如何找对方，便提着夜灯，来到之前风不晚领他上悬空阁的崖壁附近。
照时留敲了敲崖壁，立在崖壁前，时而抬头望向瀑布上方，希望仙鹤飞来，风不晚骑鹤而落，又期盼石门打开，风不晚候在那朝他点头。
可是什么都没有。
云衔山的夜晚除了瀑布水声，还有不知名的鸟雀长鸣，照时留侧耳倾听，越听越觉得那鸟声渗人，反正都没有风不晚说话的声音悦耳。
他拨了小夜灯的灯芯，被水雾冲的浑身发寒，才一步三回头滑进潭中。
风不晚会不会来啊？
若他不来，照时留觉得今日的潭水都要刺骨一些，而时间好似被堵在沙漏口的沙砾，难挨极了，照时留几乎是掰着手指数每一刻，他从礁石上摸了一块小石头抛着玩，等不来风不晚，那块小石头在他手中上下一颠，很快就不知道遗落到哪里去了。
照时留背靠着礁石，抬头仰望瀑布上方。
因为白天被抽的手掌还不能沾水，他便随意支在礁石上。
轻柔的夜风流窜过掌中，如同一匹绸缎覆盖在上面徐徐划过，他不知道风不晚何时来的，对方垂着头，正在查看他掌上的红痕。
照时留没有收回手，他是有意给风不晚看的。
“又被罚了？”
星夜如水，风不晚的声音也好似一捧水，干净、温柔，落到他的掌心，抚平那些伤痕，他又觉得对方的声音化作了风不晚停在他头顶的手，指尖绕着一缕发，缓慢往下，他的身体昏昏欲睡，可神志却很清醒。
“我在悬空阁深处，隐隐听见有人在敲打崖壁，是你吗？小时留。”
照时留翻过身，双眸眨也不眨，就停在他脸庞上。
风不晚在得到他允许后听了他的心声。
照时留：二师尊，你来啦。是我在敲崖壁，你没告诉我该怎么找你，所以我只能敲崖壁。
照时留：师尊。
风不晚正在用灵力治疗他掌上的伤口，闻言抬眸。
“怎么？”
照时留没有再想下去，只是望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又很快隐下去。
照时留：师尊，我白日不敢过铁索长桥，拖累了全队进度，害得同队的师兄因我受罚。师尊，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桥上练练胆？
照时留状似无意，却暗暗一直观察他的神色：师尊，我觉得你在我身边，我会安心一点，可以吗？
风不晚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询问：“你害怕高崖吗？”
照时留点头。
风不晚似乎明白了什么，等到泡寒潭结束，便将他带到长桥上。照时留这次尝试乘鹤而上，他趴在白鹤背上一动不动，眼前雾霭流走，瀑布如雪卷颠，几乎是顷刻之间，百尺高崖如一面竖直画卷在眼前展开。
深潭水波荡漾，往上一层，松岭之巅孤鹜斜飞。山林奇巧，树影如斗拱，悬水一泻而下，等到了长桥起点，风不晚则站在桥上，距离他大约半米。
照时留没有听到自己的铃铛声，那清脆的声音却从风不晚那面响起来。
“小时留，你可知恐惧源自什么？”
照时留不解。
“恐惧源自内心预知的危险。比如你记得自己落下长桥，因此心生畏惧，害怕昨日重现，成为曾经跌落的人。”
他往后退了一步，掌中的铃铛便响了响。
照时留立即捂住自己手腕，有些不适应铃铛离身。
“若你想要，便来我手中取。”
夜风撩动他的衣摆，他站在摇摆不定的桥上，好似会乘风而起，将照时留的铃铛带走，也将照时留的心神给领走。
照时留抓住铁索，犹豫着往前：师尊！
风不晚只是淡然地关注他。
“别害怕。”
他在夜风中举起了那枚铃铛，悬在长桥外，只要一松手，就会遗落在悬崖深处。
照时留屏住呼吸，视线凝在那枚小小的铃铛上，夜风中，丢失铃铛的恐惧占领上风，他扑过去，抓住风不晚的衣袖，去勾花玉楼送他的金铃。
照时留：师尊，别扔！
他扑进了风不晚怀里。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住山不记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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