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得去世一次》信川

65、骚气

　　洛清锐不是很明白斯炎到底想做什么。
　　但他大致领悟了一点。
　　斯炎在躲着自己。

　　背后做些莫名其妙的多余事情也好，在全星盟面前说叛徒不值得脏了自己的手也好，他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帮自己，却不愿和自己见面。
　　洛清锐对此接受良好。
　　他压下心里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情绪，推测着大概新帝陛下终于想开了，不再纠缠自己。

　　这日军部例会最后，洛清锐照常提出对全面战争的准备。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次与往常无异的、得不到任何支持的又一次会议。
　　却不想一向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的梁丘嘉志竟然投了赞同票。

　　其他几个高层也满脸莫名：“梁丘，你小子疯了吗？”“你这是做什么？”
　　“梁丘，你难道想成为星盟的罪人吗？”

　　“嘶——”梁丘嘉志笑着抽了一口气，“诸位可别这么讲话呀。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是什么局势，各位难道还没看明白吗？星盟星盗必有一战，与其被动吃亏，不如主动出击。”
　　梁丘嘉志看了一眼洛清锐，趁机朝他眨眨眼，“诸位，与其被动出战，不如主动把名字写在历史书里。快和我一起支持洛上将吧。”
　　——他甚至试图动员其他人。

　　离谱的是，经过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讲，还真让他拉到了两三票。

　　军部高层与会者四十多人，只要有二十一票提案便会通过。
　　如今洛清锐手里加上他自己，一共捏着五张票。
　　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身为大统领的严州倒戈站在洛清锐那边，那么只需要眨个眼的功夫，洛清锐就能通过提案。

　　问题是，严州如今到底在等什么？

　　会议结束之后，梁丘嘉志找到洛清锐。
　　金发高挑的男人神色潇洒，跟刚刚会议上一样，朝洛清锐俏皮地挤眼睛：“洛上将，我今天的演讲如何？”

　　洛清锐有些莫名道：“谢谢。”
　　从前梁丘嘉志私下偶尔帮他，如今更是第一次明目张胆站出来支持他，这一声“谢谢”是他该说的。

　　按照平日两个人的交情，这番对话到这里便该结束了，两个人可以客客气气的分道扬镳。
　　但今日梁丘嘉志却一直跟在洛清锐后面，甚至还追问：“洛上将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我更帅了一点？”

　　洛清锐：……
　　姜达：……起猛了，怎么今天的梁丘将军这么骚气？

　　洛清锐礼貌且疏离的微笑着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飞行器。
　　门在梁丘嘉志面前“砰”的一声关上，直到看不见洛清锐，梁丘嘉志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飞行器。

　　他的副官同样满脸困惑：“将军，您这是……？”
　　梁丘嘉志满脸愉悦的微笑，“老爷子这两天联系你了吗？”

　　副官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两天一个通讯问我您为什么这么忙，连见一眼相亲对象的时间都没有？”
　　梁丘嘉志摆摆手：“下次他再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我已经有在追的目标了，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副官悚然：“您说的难道是……？？”

　　梁丘嘉志笑而不语，眼里却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他从前倒也不是没有查过洛清锐，可惜能查到的资料有限，他只以为对方是哪个低调世家的孩子。
　　然而从严州那边得到的暗示却让他有了别的推测。
　　——那些查不到的才是最值得注意的。

　　于是这一次他从洛清锐住宅背后的买家卖家入手，没想到资金流却指向洛家。
　　是啊，同样姓洛，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呢？
　　兴许不是洛家家主的孩子，但只要他姓洛，就值得自己去争取。

　　更何况对方还有一张让自己见了第一眼就铭记至今的脸。

　　-

　　怀尔德·希拉已经连续两三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她眼下一圈青黑，面前光脑投屏上是密密麻麻的小窗口，信号来自怀尔德家族控制下各个矿星的负责人。

　　“老板，我们的矿车根本出不去啊。”
　　“我们也是。上四军说排查期间不许任何人任何东西离开本星球。”
　　“合同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这可怎么办啊？！”“老板，现在怎么办？您能联系上陛下吗？”

　　希拉揉着额角，熬夜让她光洁的额头上冒出几个通红的痘。
　　她哪里没有联系过斯炎呢，新帝有上四军在手，又能号令军部，她手上那么一点雇佣兵根本不够看的，拿什么去和新帝抗衡？
　　拿钱吗？皇室富有天下，怀尔德兴许算是高门富商，和皇室的能量比起来，却远远不够看的。

　　背靠怀尔德家族，希拉为所欲为了半生之后，忽然被按进泥里，这滋味……真是不一般的难受。

　　“给我点时间想一想。”希拉挂断电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下午，然后在傍晚时分拨通了洛家家主的电话。
　　信号一接通，出现在投屏上的洛朔便抬起一只手掌，示意希拉保持安静。
　　希拉隐忍地闭上嘴，静静看着他。

　　在她看来，洛朔此刻自己和自己下棋的画面实在是太装模作样。
　　但她有求于人，只能忍。

　　对弈结束，洛朔从旁边拿过机器人管家递来的帕子，一根一根把手指擦拭干净后，才抬头看向投影：“什么事？”
　　这语气，好像跟他讲话的人是他的下属一样。

　　形势比人强，西拉笑着同他寒暄两句，然后切入正题：“……陛下最近的动作你看到了吗？我手里一片矿星都被控制住，订单怕是要违约了。”
　　洛朔：“是已经违约了吧？”

　　希拉顿了顿，仍笑：“是。唉，我这上游交付不了材料，你那边的订单怕是也要延迟吧？”
　　洛朔：“违约责任不在我，对我没有损失。”

　　这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希拉心里恨的紧，语气却还是轻柔，开玩笑一般道，“是啊，洛家族总归是有法子的。不如您指点指点我？眼下是我怀尔德家族顶在前面，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呢，对吧，洛家主？”

　　“话也不必说这么早。”洛朔轻描淡写拒绝了希拉隐晦的联手邀请，“怀尔德家族还是太贪。要想脱身倒也简单，将手中的矿星分一半给皇室便是。”
　　希拉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一半？！”
　　他如今在怀尔德家族立身，靠的可就是对全部尔觅矿石的把握，把这些东西拱手让出去，她岂不元气大伤？

　　洛朔掀起眼皮子看她，语气不阴不阳：“看来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希拉心里恨的差点咬碎一口牙，赔笑挂断语音后，脸上表情陡然阴沉下来。
　　好一个洛朔。她倒要看看，他能笑到什么时候。
　　新帝登基，说不定只是拿自己当磨刀石，日子还长着呢。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希拉向皇室提出了求见新帝陛下的申请
　　没想到皇室的回复出奇意料的快。

　　“怀尔德·希拉女士：陛下说他知道您是为何事而来，陛下建议您先去同洛上将聊一聊。”
　　希拉不解：“洛上将？是……洛清锐吗？”
　　“您说笑了。星盟四十多位司令官中，找得出第二位姓洛的吗？”
　　希拉满腹狐疑，试探着问：“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对方叹口气，“其实在下也不是很懂，只能将我的推测同您说一说。陛下过去这些年是被洛上将抚养长大的，因此对洛上将很是看重，一直想给洛上将一个完整的家。”
　　希拉悄悄倒抽一口冷气。

　　她立刻想到前段时间新帝陛下对洛清锐的公开审理。
　　难怪。
　　难怪后来皇室的声明如此迅速且歉意满满，原来是新帝和洛清锐商量好了，用来骗星盗上钩的计策。
　　他们竟然把整个星盟都骗过去了！

　　洛清锐竟然也不告诉自己！
　　眼下新帝恐怕是在为洛清锐出气呢，说的好听一些叫做给洛清锐一个家，不就是嫌自己这个当生母的失职，让他去讨好弥补洛清锐吗？

　　气愤之后，希拉反而定了心。
　　自己好歹也是洛清锐的生母，新帝到最后肯定要给自己两分面子。

　　-

　　斯炎亲眼看着海伯森挂断电话。
　　“怎么样？”斯炎问。

　　距离希拉上次给皇室发来通讯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期间海博森秘密和姜达建立了联系，一直对希拉的行为进行实时追踪。

　　海伯森摇摇头：“洛上校并不怎么见怀尔德·希拉，相反，洛上将最近倒是经常……被迫见到梁丘嘉志将军。”
　　他说到这里，表情有一点古怪，小心地看了一眼斯炎。

　　那其中莫名其妙的意味，简直让斯炎坐立难安：“说。”
　　“姜副官说，梁丘嘉志将军似乎在追求洛上将。”海伯森立刻一口气说完，然后迈着长腿就往门口跑。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跑什么？”斯炎阴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随朕去一趟雷格星。”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追求他的洛上将。

　　“……”海伯森忍笑，表情严肃地佯装提醒，“您是去帮洛上将把关吗？前几您日还说，如果洛上将不想见您，您就不去打扰他了。”

　　斯炎表情幽怨，努力思索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啊，我又不是去打扰他的。我是去看看…梁丘嘉志是不是打扰他了。”
　　斯炎彻底把自己说服，自欺欺人道：“对，如果梁丘嘉志没有分寸，以洛清锐的性格，肯定不会把事情弄得太难看。所以朕这一趟过去，就是替他来当这个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