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得去世一次》信川

41、踹下床

　　十几年前，三个怀抱同样抱负的星盟军校生成为了跨越年级的好友。
　　就在毕业的当年，斯云提出了这个代号为X的计划。

　　纪远起初并不支持，洛清锐直接反对。
　　为了进一步说服两人，斯云直接成立了云上吾舍，他用皇家的权力财力铺出一条坦途。

　　“在原本的计划里，斯云殿下应该坐镇皇家，配合计划。我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激化星盟和星盗之间的矛盾。”洛清锐见斯炎表情怔忪，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补了一句。

　　斯炎立刻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支持这样的计划。”他双肘撑在床边，表情颓然自责：“哥，你说，是不是因为皇兄他过的不高兴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如果当年我多关心他一下……”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瞬的哽咽，“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他毫无顾忌地向洛清锐展示着他的伤口和脆弱。

　　洛清锐目光越过斯炎，投向太空，“没用的。你已经尽力了，大皇子殿下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这就是他选择的路。”

　　两人沉默了许久。

　　没多久斯炎平复好情绪，先朝洛清锐笑了笑，眼尾还有些红，看起来有点傻乎乎：“谢谢你，哥。”
　　洛清锐面无表情：“陛下的哥哥是斯云殿下，不是我。”

　　斯炎：……
　　拉近距离的计划一秒流产，房里温馨的气息瞬间流走。

　　斯炎自作自受，自认活该，他趴在洛清锐床边，眼巴巴看着他：“哥，我还差你一个道歉。不相信你却相信了那些挑拨和伪造的文件，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洛清锐眉间缓缓拢起：“不敢。”

　　斯炎：“没什么不敢的，你是我仅剩的家人了，我只有你了，我想取得你的原谅。真的哥，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的。”
　　洛清锐垂下眼，一点也不想看他：“我和陛下没有血缘关系，不算家人。你以后会有其他的家人。”

　　斯炎像是被这句话踩了尾巴，忽然跳脚：“不会有别人，我只要你。”
　　洛清锐直接躺下，一点也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

　　“哥，我想在这里守着你。”斯炎锲而不舍。
　　他了解洛清锐，只要自己锲而不舍地黏着他——就跟当初告白之后追他一样，洛清锐就会拿自己没办法了。

　　“陛下不是有自己的休息室？”
　　斯炎：“嗯，但是我的休息室里没有你。我真的只是守着，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和斯炎预料的一样，不会有效拒绝人的洛清锐只是皱眉拉起被子，选择忽略斯炎。

　　死活赖下来后，斯炎环视一圈才发现问题。
　　休息室里按战时需求配置，只有一张休息床，唯一的一张窄沙发长度不到一米七，根本不够他躺上去的。

　　斯炎打开光脑开始给海伯森发消息：【拿床被子来。】
　　海伯森看见消息差点回了个“！”，最后默默删掉换成【好的】。

　　十分钟后，门边传来一声细微的“笃笃”。
　　接借着斯炎接拿被子时露出的一点门缝，海伯森看见床上的人有一头黑发，被子下舒展的四肢占满了整张床，线条起伏。
　　而新帝陛下抱着被子，往床和沙发的空地里走去。

　　这是成功赖在房里地上了？
　　可真是个重大进展。

　　-

　　没多久，阿睿的死讯传回小之星。

　　斯炎命上四军路过埃德蒙星时将他的尸体送回了酒馆里，当天遗体便被纪远送回小之星火化。

　　星空下，寂寥平原前架着高高的木堆，纪远举着火把站在人群最前方。
　　无法烧毁的机械义肢被拿了出来，阿睿安静地躺在柴堆上。如果忽略额头侧面的小血洞，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安宁。

　　边野站在纪远身后，视线扫过阿睿残缺的肢体，目露不忍与不解，他问：“首领，阿睿的腿是什么时候……？是星盟吗？”阿睿大多接受纪远的指令单独行动，所以他并不知道阿睿的腿是什么时候没的。
　　伤口看起来已经痊愈很久了，有一层厚厚的茧，皮肤灰白，不像新伤口，痊愈最初透着粉。

　　纪远只是叹了口气，不回答。
　　边野以为他默认，气到手都在发抖：“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样对阿睿！星盟不是一向自诩人权、平等吗！真是一群伪君子！”
　　默哀结束后，纪远上前点燃阿睿身下的柴堆，火光给纪远的脸蒙上一层暖色，却暖不到他的眼底。
　　他的眼底毫无波澜。

　　边野等人随即上前。
　　“阿睿，你等着，首领和我们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纪远看着火舌一点点吞没阿睿，对身后的人说道：“这些年我让阿睿替我在星盟活动，这次小皇帝捉到阿睿必然审出来不少东西。星盟那边为了彰显自己的正义，后面肯定会把这些东西放出来。”他叹气，“你们看到后，不要信，也不要怪阿睿，我宁愿他吐出所有东西之后还能活下来，可惜……”

　　众人表情凝重地摇头：“首领，你不用担心，我们肯定不会怪阿睿，你也不要自责了。”
　　“星盟实在可恨，既然得到想要的资料了，为什么不放阿睿一条生路？”
　　“首领，我们肯定相信你。”
　　……

　　火星噼啪声中，纪远说：“自从小皇帝上台，星盟的动作越来越大了。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吧。”
　　边野和一众兄弟蠢蠢欲动：“首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星盟小瞧我们太久，是时候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了！”
　　“首领，咱们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换了这个皇室！”

　　“不会等太久了。”纪远缓缓勾唇。

　　-

　　次晨。
　　早上六点半，洛清锐准时睁眼。

　　他一向睡姿规矩，入睡时什么样，醒来时还是什么样。
　　室内温度被飞船的恒温系统维持在最舒适的二十五度，空气微凉，睡觉一般只需盖薄毯就好。

　　但此刻洛清锐觉得被子里有点热。
　　他维持着睡前侧躺蜷缩的姿势，但他的肩上、腰上、腿上却多出来了不该在这里的东西。

　　洛清锐翻身，长腿一伸。

　　“碰”的一声，趁夜摸黑爬到床上的新帝陛下被踹下了床。
　　他顶着睡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满脸愣怔地坐在地上，看着洛清锐冷着脸长腿一伸，越过自己进了浴室。

　　求生欲在这一刻紧急运转，他“嗷”的一声捂住自己的脚踝，朝着洛清锐的背影喊：“下床太快我扭到脚了！”给自己找完台阶，他又解释：“哥，地上太硬了，我昨天好几次脑袋磕到沙发腿，实在是没法睡，所以借用了你小半边床！我睡的可规矩了！”

　　浴室里的洛清锐打开换气系统，细微的嗡鸣声模糊了斯炎的喊叫。

　　规矩？洛清锐面无表情，规矩会把自己抱在怀里？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冷水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耳廓。
　　耳后是他的敏感点，刚刚斯炎气息喷洒在上面残留的酥麻感让洛清锐非常不悦。
　　——这不悦一半是因为自己感觉到了酥麻，而另一半则是因为斯炎放肆的举动。

　　冷水顺着耳垂落在衣服上，将洛清锐白色的睡衣打湿，贴身勾勒出锁骨和半边胸膛的轮廓，有种欲遮还羞的暧昧。
　　浴室里没有换洗的衣服，洛清锐只能出去拿。

　　斯炎还坐在地上嗷嗷交换，一看见洛清锐这么出来，眼神都直了。
　　他当即忘了自己“扭了脚”的事实，尾巴一样跟在洛清锐后面，还在嘀嘀咕咕道歉，指着脑袋上刚刚制造的痕迹给他看：“你看你看，都红了青了，一晚上都没消呢。”

　　洛清锐猛地拉开衣柜，柜门差点撞到斯炎的鼻梁。
　　斯炎摸摸鼻子，站在他身后不动了。

　　没想到洛清锐也不动了。
　　斯炎催他：“怎么了？你快换衣服呀，别冻着凉了。”

　　洛清锐盯着他：“请陛下回避一下。”
　　斯炎拿出自己当初追人时的厚脸皮：“哦哦。”然后转过身去。

　　“……陛下没有自己的休息室？这是我的房间。请您出去回避。”
　　斯炎一口咬定：“没有。休息室不够，我把我的休息室给别人了，回不去了。你换吧，我保证不偷看。”
　　他在来之前就把海伯森丢到自己的房里去了，保证自己绝对无处可去。

　　洛清锐从前拿熟悉后黏人的小斯炎没办法，现在拿长大后厚脸皮的新帝陛下没辙。
　　输在脸皮不够厚上。

　　洛清锐不想和他废话，打开房门看着他，一字未说，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你抓紧自己出去”的信息。
　　斯炎也不敢赖的太过，于是他乖乖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洛清锐的光脑响了。
　　洛清锐低头看了眼光脑，随手推了一下门，一边往里走，一边接通了，“校长。”

　　门顺着洛清锐的力道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斯炎的脚尖跟前不动了。
　　斯炎：……
　　走廊有监控证明！真的是门自己停的！

　　他鬼迷心窍往里探头，正好看见洛清锐脱下上身的衣服，衬衣顺着手臂滑落，背上的蝴蝶骨线条优美，蹁跹欲飞。
　　斯炎心头一片火热，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曾经在这副漂亮骨头的哪处印下过吻。

　　可惜如今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斯炎乖乖关上门，准备去找个房间冲凉。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活该！

　　然后又想，今天该用什么理由赖在洛清锐房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