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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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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水声更显得暧昧,室内有雪盖不住的暖热。
杨涵坐在屏风后面耳根被雾气蒸得微红,她不敢看也不敢听。
屏风上挂着陈汐月褪下的紫衣,杨涵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去看屏风上挂着的东西。
在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她有些失落,随即轻轻攥紧拳头愤恨想着:洗澡都不摘下来。
正胡思乱想时,陈汐月的声音懒懒传了过来:“师妹,水温不热了。”
杨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场失忆她的身份好像从师姐的死对头变成了师姐的贴身丫鬟。
不过她并不怨恨,当年她为师尊求情其实不该,而师尊未出事时最看重的就是她这个弟子。
所以她能够理解宗主的迁怒,也能理解宗门上下对她的厌恶。
“师妹,好冷。”
杨涵无奈回神,她站起身绕过屏风,低着头不敢去看浴池中的场景。
陈汐月作为宗主唯一的弟子,她生活起居用的各项自然是最好的,就比如说这铺有阵法的浴池。
浴池边缘有个放灵石的小凹槽,只要把灵石放进去就能启动阵法,阵法会保持水温以及聚集灵气。
杨涵见那凹槽边某人的手惬意放在那里,只要稍微动作就能将灵石给塞进去。
一时间杨涵怀疑这人是虚假的失忆,不然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她。
其实杨涵并不赞同自己阎王的称号,她觉得自己更像是缩头乌龟,特别能忍。
于是这一次她又忍了,将灵石放进凹槽后,浴池边上出现了赤色阵纹。
杨涵看着亮起的阵纹,她曾在一片死地见过赤色的海,朱红彼岸花开在人的尸首上,一簇紧挨着一簇,若不是踏足其中便发现不了其下的尸体。
而这些阵纹妖冶的模样像极了那连成一片的彼岸花。
陈汐月见她蹲着发呆,心下不悦,她希望杨涵的脸上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那会让她的恶趣味得到最大满足。
如今来看,这位疑似死对头的师妹过于呆板,又或者说是她太缺乏魅力的缘故。
陈汐月更加不爽,她唤了一声:“师妹在看什么?”
杨涵惊醒,她背过身不敢回头:“在想曾见过的彼岸花。”
陈汐月玩着胸口垂挂着的一颗小圆球,她本想将着项链摘下,可直觉告诉她这东西不能离身。
放松身体,陈汐月闭上眼任由自己下沉直至嘴唇也感受到水的温度才停下,她吐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还没玩多久就感觉有人拉住她的手往上提,焦急的声音萦绕耳畔让她略感意外。
“师姐醒醒!”
陈汐月能感觉到自己还泡在水里,水面上铺了许多花瓣还不至于让她走光。
睁开眼睛是杨涵焦急的脸,那双眼里的担忧那么明显。
突然的四目相对让杨涵愣住了,她一下站起然后坐回了屏风后,语气僵硬生冷:“师姐有吩咐再唤我。”
陈汐月:“嗯。”
然而她的内心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真有人会关心自己的死对头吗?
陈汐月看着满池花瓣仔细思考,若是她的话是无法做到。
就在她试图理解这复杂感情时,屏风后的杨涵突然出声:“事出突然,希望师姐原谅我方才冒犯。”
“不过请师姐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有句话形容杨涵倒是挺贴切,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汐月忍住想笑的冲动,不过她也想试探试探,于是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询问:“同为女子,师妹为何如此在意?”
杨涵答不出来,她沉默了很久才带着一些别扭说:“我独处惯了,想法与你们终究不同。”
似乎被这句话唤醒了些许记忆,陈汐月捂着额头有些难受。
脑海中闪出许多画面,它们零碎又混乱,一段时间后又拼成完整的一段。
那是杨涵刚入门的时候,身无二两肉的她披着新发的门派弟子服饰,即便是最小尺寸的衣服在她那里都显得过于宽松。
当年的徐瑾是万刃门的内门二长老,可以说在掌门之下就是徐瑾最大,她和杨涵不知出了多少风头。
徐瑾同温和的掌门完全不同,对方非常严厉,尽管收了杨涵做徒弟但并未给其任何特权。
所以陈汐月去了内门,而杨涵则留在外门从最基础的杂役弟子开始干起。
陈汐月修行完毕也会跑去外门看看杨涵,看到的却是对方挑着两捆比自己还宽的柴火累得气喘吁吁。
幼时的陈汐月自是看不惯,忍不住上前拿了她的柴火扔掉。
然而杨涵只是又将柴火背上,越过陈汐月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陈汐月见自己的好意未被人领情便也气呼呼回了内门。
等到气消了,陈汐月还是忍不住又去看了杨涵,结果看到的又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一幕。
很难想到内门二长老的弟子竟然会被人欺负,那群弟子将瘦小的杨涵逼到墙角拳脚相加。
陈汐月怒喝一声:“住手!”
那群打人的弟子见陈汐月来了立马白了脸。
陈汐月越过他们拉过杨涵的手,将袖子拉开后看到那一片青紫回头怒瞪着那群施暴者,她起身将那群弟子都教训一顿。
出完气之后的陈汐月看着靠着墙勉强站起的杨涵,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会还手吗!”
“师尊还未教我。”
陈汐月愣住了,安顿好杨涵后她回到内门,然后向林织晴说了今天的事情,又拜托师尊多关注关注杨涵。
当年的师尊将年幼的她抱在腿上,十分温柔摸了她的头顶:“师尊明白了。”
陈汐月从回忆中缓过神,心下却是无比沉重。
时光如白驹过隙,当年的人已然全变。
温和宽容的林织晴变得冷漠麻木,严肃公正的徐瑾犯下大错不知何处,而小受气包杨涵已是无人敢欺。
至于自己早也收敛锋芒,不再那么冲动,可以笑着藏下心底厌恶。
陈汐月揉揉太阳穴,水温又冷了下来,这个浴池的消耗很快,但她心中烦乱无心逗弄杨涵。
幼年的杨涵习惯独处,然而她的孤僻却被那些弟子解读为孤傲。
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东西,而当年徐瑾的不管不顾加剧了这种情绪,所以他们才会那样肆无忌惮。
陈汐月想着,或许是独处这个词与记忆中的内容呼应,为此才能想起来。
越想心越乱,陈汐月呼出一口长气随后走出了浴池。
或许是头发过长又沾水的缘故,陈汐月感觉头很重。
习惯性就要施法,可灵脉隐约传来的刺痛让她回忆起自己的伤势还未痊愈。
她微皱着眉,寻常这些事只需要一个术法就能解决,这样一遭她倒是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活废人了。
屏风上挂着两块块白布,陈汐月取来一块擦干身体,随即换上衣物。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取下另一块布笨拙擦拭自己的头发。
因之前长发披在身后,所以背后那一块就被水染成了深紫色。
雪天夜里本就十分寒冷,陈汐月这样折腾自己很快就打了一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又不得要领去擦拭自己的头发。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在她被突然而来的温暖惊住时对方取走了她手中的白布。
杨涵发觉对方没穿鞋时又忍不住想要愤怒,可是她似乎没有立场去做这样一件事。
她藏了所有不悦,“师姐先去床上坐着。”
陈汐月感觉头有些昏沉,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觉得很冷,停身回望,“师妹可否抱我去?”
这个请求并不是全然的恶趣味,陈汐月是真感觉自己不对劲。
浑身无力,头昏脑沉。
杨涵沉默两秒,抬头一句:“师姐得罪。”
下一秒她便将陈汐月抱起,随即快速将人抱回床上。
眼见着师姐的头发还未干,杨涵施法烘干头发后就将人塞进被子里。
看着师姐的脸颊飞上两朵红霞,杨涵将手伸向对方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缩回手。
修仙者的身体并不会如此脆弱,可受伤的修仙者就不同了。
杨涵本想起身去叫长老来看看,可却被人拉住手腕。
“师妹你去哪?”
陈汐月此时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了,她看着杨涵像要离开于是本能感到恐慌。
她并不知道这恐慌的情绪来源于什么,但她就是想留住对方,仿佛师妹走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杨涵身形一顿,她回头看着师姐:“你病了,我去找长老给你看看。”
陈汐月越来越困,她拉着杨涵不愿放手似是哀求:“我没事,你看着我好不好。”
“可是。”
陈汐月只是这样看着杨涵,随即她咳嗽两声,眼眶湿润,一副可怜模样。
杨涵承认自己心软了,转身仔细掖好被角,她坐了下来:“我不走。”
陈汐月笑起来,这笑和平常不同,带着切切实实的高兴,再没往日的疏离感。
杨涵从未想过她们能够如此相处,她忍不住想要深陷,理智又在提醒她这是在趁人之危。
摇摇头,杨涵往角落处悄悄看了一眼。
她并不担心陈汐月,就算她不去喊人也会有宗主派来的那些人。
在发现屋内的视线少了一个后,杨涵放心抬眸却发现师姐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