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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余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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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去而复归的杨涵,陈汐月将储物戒中的酒坛拿出,可这房间如此一时不知放在哪里,于是暂时置于腿上。
在酒出现的那一刻,杨涵脸色更加不快,她快步走到陈汐月面前,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打断。
只见陈汐月拍拍泥封,高兴道:“这酒很好,发现后我便想着拿过来送你,权当你护我的谢礼。”
陈汐月笑着,发现师妹的脸色变好只是眼中似有无奈,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果不其然,杨涵拉开一些距离,声音仍旧冷淡:“伤得不轻,竟记不得我最讨厌酒。”
这下陈汐月便有些尴尬了,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收回,可怀中的酒坛却被人取走,抬头去看着师妹那张带着淡淡嫌弃的脸。
看情况来说,杨涵确实很讨厌酒,就像现在这样,她将手伸得笔直,让那坛酒离她很远,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杨涵啧了一声,又道:“礼物我收了,师姐无事便离去。”
这明显就是赶客,陈汐月心下失落,但屋外的雪已有停止的迹象,若是长时间待在这里,被师尊发现的话免不了一顿责骂。
陈汐月倒不是那种惧怕责骂的人,只是师尊重伤难愈,又拖着残躯处理宗门内外大小事务,断不能给师尊增添其他烦恼。
起身后,陈汐月又在床上留下一些治疗烧伤内伤十分有用的丹药,出门前又转身与杨涵挥手告别:“师妹,再见。”
杨涵没有回话,她提着酒壶目送师姐离开此处。
一片银白中,陈汐月是天地间唯一一抹绯红,杨涵看着手里的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汐月回到自己屋子时还是被林织晴给抓了个正着。
看着师尊严肃的脸,自知理亏的陈汐月乖乖站在门口,一副十分顺从的模样。
然而林织晴十分明白,这看起来小白兔一样的人其实是头犟牛,她所认定的事就算再难也一定要坚持。
林织晴只觉无奈,于是想了个办法准备让爱徒自己认清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威严的声音透过傍晚的风落在陈汐月心上。
“进来。”
陈汐月总觉得这一次没那么容易过去,不过她早已不是刚入门时的小丫头,施施然进了屋子后便老实站在师尊身前。
并没有预想中的责骂声,而是师尊的语重心长:“我自知劝不动你,所以决定让杨涵来照顾你这段时间的起居。”
陈汐月本来低着的头一下抬高,她十分不解:“师尊,师妹她身上有伤。”
看着恋爱脑突然发作的陈汐月,林织晴猛然握紧扶手,差一点就将那椅子上的装饰整个掰断。
忍了怒火,林织晴淡淡道:“她来这,我会让岑长老帮她看看。”
陈汐月眸子一亮,轻笑道:“谢谢师尊。”
此话一出,房内沉默良久,林织晴叹息一声,又忍不住心疼爱徒遭遇。
那个洞府她去查验过了,没有半点别人的气息,但这一次的渡劫不太可能是意外。
因为自身的遭遇,林织晴很怕爱徒也遇到同样的事,所以陈汐月的每一次突破她都要仔仔细细安排好。
可这次还是出了意外,虽然人还在但这失忆引起的一系列事情还是让她有了许多忧虑。
最终,林织晴还是心软了,她忍不住劝:“你失忆了忘了许多事,杨涵与你的关系并不好,远离她。”
陈汐月一听这话便有些恼,但她依旧好脾气的说:“那师尊为何让她照顾我?莫非是想让我认清我与她的关系?”
林织晴并不否认,她看着手边的茶杯,红褐色的茶汤倒映着她此刻的眼神。
愤怒、怨恨、后悔、不甘,这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化在茶水中,最后茶水中的倒影闭上眼睛,再睁眼其中的情绪消失不见。
她转过头直视着爱徒的眼睛,“是的,有些事你可能不记得,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
“汐月,我缘何重伤你可还记得?”
陈汐月一惊,她只记得师尊伤势严重,修为已再不能进益,但师尊为何会落到这样地步她却是忘了。
林织晴见她表情便明白了一切,她难得苦涩笑了一句,“是因为杨涵的师尊,徐瑾。”
徐瑾这个名字再次触碰到了陈汐月一些记忆。
已经不用师尊解释,她完全想了起来。
在还没当上掌门时,林织晴在当时那一代的弟子中是最出众的,她天资卓越但并无平常天才的那种高傲。
而徐瑾与林织晴一同入门关系自然比寻常亲厚些。
两人容貌出众,又都是同一门下的剑修,有好事者便将她们称为万刃双姝。
本以为两人会一直这样和睦下去,不曾想在林织晴成为掌门后,徐瑾在她突破重伤时突然出手,致使林织晴容貌被毁仙路亦再无缘。
陈汐月不愿让师尊再回想这些,于是赶紧制止:“师尊,我记起了,您不必再说。”
徒弟眼中的心疼让林织晴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好受一些。
她欣慰道:“那你记起杨涵与你的关系了吗?”
陈汐月一个摇头:“并不记得。”
林织晴有些失望,不过让计划照常进行下去就好。
她不信杨涵能放下对掌门之位的渴望。
陈汐月隐约猜到了师尊的心思,将林织晴送走后,陈汐月坐回床上思考。
她的房间里一应具有,且都是十分精致之物,和杨涵那房间简直天差地别。
陈汐月总觉得心中不安,记忆断断续续涌现,脑海中突然闪过杨涵的身影。
那时她站在高处俯视着对方,头顶的太阳正烈,杨涵挺直脊背跪在众人面前。
冷漠的声音穿透盛夏,“弟子杨涵愿替师承过,请掌门留我师尊一条性命。”
陈汐月闭上眼,突然发现自己眼角有泪,她错愕抬手,看着指尖水渍不解。
“为什么会哭呢?”
然而她只记起这一点,再去想便想不出来了,只是徐瑾的结果她还记得。
谋害掌门,本该处死,虽然有杨涵求情免除一死,但万刃门废了徐瑾一身修为,将人断去仙骨后逐出了宗门。
陈汐月苦笑一声:“这还真是。”
她正苦恼着,门外却传来杨涵的声音。
“师姐,掌门命我照顾你的起居。”
陈汐月赶紧将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擦去,整理好后才走过去将门打开。
她自以为隐藏很好,不曾想杨涵见到她便是皱眉,“你哭了?”
陈汐月有些意外,她下意识去摸脸,随后将手放下,“无事,外边煎药的烟熏人眼睛。”
杨涵看了眼小厨房,里边确实有一罐药架在火上。
转而又看向陈汐月,“师姐可有安排我的住所?”
陈汐月所住的房子是独栋的,因她身份尊贵便不用同她人同住,只是房间也只有一个。
杨涵似是从陈汐月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她惯来能吃苦,转身就盯上了那一间小柴房。
陈汐月顺着杨涵的视线看了过去,还没等师妹开口就拒绝:“不行,你怎么能睡柴房。”
陈汐月拉住杨涵手腕,在对方惊诧的目光里将人拉了进来:“你睡这里。”
“不行!”
陈汐月被她突然变高的喊声吓到,转头疑惑:“怎么不行?”
杨涵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习惯和人睡。”
陈汐月觉得挺好笑的,她挺想逗逗对方,但见人激动成这样还是放弃那点恶劣心思。
松开杨涵的手,陈汐月将房中一折叠好的屏风拉开,偌大的房间一分为二。
陈汐月回头一笑:“这样如何?”
杨涵平静下来,有些尴尬地点头。
在陈汐月转身的时候她偷偷抬眼,见师姐对她的反常行为没有任何反应才放心下来。
一床锦被越过屏风飞了出来,杨涵下意识挥剑,那上好的被褥便成了整齐的两半。
啪啦一声,不幸从一团变成两团的被子落了地。
杨涵看着那被褥上好的缎面冷汗簌簌而下。
听见动静的陈汐月从屏风后走出来,她看看举剑僵直的杨涵以及地上棉被的尸体沉默了一下。
杨涵收起剑,一脸诚恳:“我赔。”
在陈汐月眼里这都不算什么,她惊讶的是杨涵高过头的警惕心。
不过这床被子是陈家送过来的,陈汐月想了想:“好像也不贵,三百灵石。”
杨涵松了一口气,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反反复复清点许多遍后拿出两颗灵石,最后一脸肉疼的把荷包交给陈汐月。
陈汐月看着掌心里的旧荷包,青色的缎面上绣着两只肥鸭子,绣这荷包的人显然技艺不精,各种颜色的线乱窜。
荷包里是三百下品灵石。
陈汐月眨眨眼睛,那床锦被用了天蚕丝,实际上是三百中品灵石才对。
她抬眸去看师妹,发现对方的臭脸变得生无可恋。
看样子,她这个师妹好像很穷。
陈汐月将手中的荷包还了回去,笑道:“不必,一床被子而已。”
杨涵看着自己的荷包有了几分垂涎,但她是个有原则的人。
在原则和生存之间反复挣扎,最后杨涵想起了那些陈年老账。
于是她伸手将荷包拿了回来,又说:“损坏的东西不能不还,师姐四百年前还欠我许多灵石,今日就抵以前的账。”
见杨涵说的信誓旦旦,陈汐月也疑惑了。
印象中她根本不缺灵石,怎么还会欠别人?
或许是考虑到陈汐月失忆,杨涵解释:“师姐不记得了,但我那有账本,若是不信可以去翻看。”
陈汐月没那个兴趣,“我欠多少你告诉我,我一并还了。”
杨涵看了看外边天色,“天色太晚,师姐该睡了。”
如此一说,陈汐月也觉得困意上头,她打了一个哈欠,把另一床被子交给杨涵便去睡了。
月上枝头,待陈汐月的呼吸逐渐平稳,紧闭双眼的杨涵突然睁开眼,在确认陈汐月睡着之后杨涵便在房中翻找。
她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失望转身,突然发现陈汐月睡的枕头边有什么发光的东西。
杨涵顿时激动,可心下又有些踟蹰,最后她心一横,蹑手蹑脚朝着床的方向靠近。
终于站到床边,杨涵伸手去摸那水晶一样的珠子,在手越过陈汐月头顶时对方突然睁眼。
“师妹,你在干什么?”
第一次做小偷且不会撒谎的杨涵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这种情况。
窗户忘关,冷风趁机而入,杨涵被风一吹忍不住抖了抖。
陈汐月似乎理解了什么,她笑了一下起床将杨涵按在床上:“你在这里睡。”
那颗水晶小球在杨涵面前晃来晃去,原来陈汐月一直将她戴在脖子上。
杨涵只能默认是自己冷,然后眼睁睁看着陈汐月离开。
懊悔不已时被窝里的余热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
一想到这是谁的体温,杨涵脸微微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