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本命剑》六叶草君筠

36、第三十六章·天命言

　　待得九幽风炎逐渐恢复平静，火浪终于消失，空气中的温度下降了一点，牧尘几人才能够靠近爆炸中心。尸魔先遭剑气破开防御，又遭火莲近距离引爆，居然还没有灰飞烟灭，身体缩小了数倍，从原本顶天立地的巨人变作了不过常人大小，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尽管就剩这一点气息，但却打消不去。魔族顽强由此可见一斑，难怪只是被封印在这里，却没有被杀死。
　　很容易猜想到，当年战争爆发，修真界本就落于下风，任何修士都必须抓紧每一分时间。那位将尸魔随手封印在这里的前辈修士可能并不是没有能力杀死这只尸魔，只是以她的实力也是需要点时间的，但尸魔对她不算强大，称不上大威胁，她也没有那个奢侈去浪费，随手一道神通立下镇压便离开了。
　　直到九千年之后，御灵宗试图驾驭这股力量，误将尸魔放了出来。
　　灵气波动，有破风声自远而近，各种强大的气息都在朝着这里靠近，秘境世界破碎后，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察觉到异状，纷纷赶来。原本这应该是件好事的，但萧炎的九幽风炎还大刺刺摆在这里，异火何等珍贵，除却在萧炎手里这两次（陨落心炎与九幽风炎），说实话，洛璃都没见过其他的。可以想见，待会这朵火焰的存在就得引发第二场大战，优先级说不定还在绞杀奄奄一息的尸魔之前。偏生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因为洛璃的护身法器多，除了冥苏以外都没有被尸魔伤得很严重，但萧炎引爆九幽风炎真把所有人都伤惨了。
　　紫芒划破长空，率先笼罩了这片已经被灼烧的寸草不生，裸露出大片土壤的区域。
　　“妖族的气息……”牧尘按了按胸口，尝试着调动灵力，一下子牵动内伤，痛得龇牙咧嘴，颤颤巍巍，“什么屋漏偏逢连夜雨……”
　　“是天璇师叔来了。”冥苏抬手轻轻按了按额头，殷红的眼眸已经渐渐褪回常色，纠正道，“你连天璇师叔都认不出来吗？”
　　牧尘：“……不，没有，我认出来了。”这话不能说，九幽知道了一定会削死他的。
　　一来一回几句话的功夫，漫天紫焰汇聚，隐约间，能看见有一只巨大无比的影子浮现，似乎是一只扇动着垂云之翼的黑色大鸟，发出清脆的长鸣。
　　天璇峰主，九幽冥雀。
　　来回传讯需要时间，这里距离北斗仙宗更是有数十万里之遥，如果从北斗仙宗赶过来，显然是不可能到的这么快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九幽本就在附近。
　　“退开！”
　　天璇峰主是北斗仙宗最霸道的一位，对同门还会留几分关怀颜面，但对她眼里的外人可没那闲心。其他宗门赶来的修士认出她的标志性神通，就算再是好奇困惑，也不得不停住脚步。
　　作为唯一一个非北斗仙宗成员，洛璃紧张了一瞬间，但念及道宗与北斗仙宗的关系，又有牧尘在，想想总比陌生宗派要好，她也放松下来几分，之前在宗门大比她是见过九幽的，不算陌生。眼看着紫云流转，容貌艳丽妖魅的女子收起遁法，落在他们之间。
　　北斗仙宗有妖族峰主的事情不好掀到明面上来，九幽没有当众变回本体，只以神通作为掩饰，但她的双眼已经化作妖瞳，以最大程度的施展实力，扫视一圈，首先捕捉到了缩小数倍的尸魔，神色森然：“尸魔？……好大胆子。”
　　她是妖，也是炼虚中期的修士，除却本体的天赋之外，更是擅长各种神通法术的法修，指诀一掐，磅礴的灵力爆射而出，夺目至极的光芒令得天地都恍若白昼，无数道流光从夺目光芒中飞出，每一道流光中都包含着奇异的纹路。
　　“不！”尸魔扭曲的面庞上有惊骇的神色涌出，周身破碎漆黑的鳞片急速的蠕动起来，竭力想要抵抗九幽的法术，谁能想到，刚刚他破开封印还是威风凛凛的模样，眼下就沦落到了这般境地呢。若是他全盛之时，还真不会畏惧炼虚期的九幽，但本就被镇压封了快万年，出来先挨合体期剑气数道，又是九幽风炎爆发，再面对九幽，便毫无反抗之力了。
　　但九幽亲见此地灵气混乱，显然是大战之后，面前几个年轻孩子一个个都身受重伤，她盛怒之下，没有半点留手，战纹流光如雷霆轰落，复制重叠，蔓延生长，持续了大概数十个呼吸，战纹生长将尸魔的身躯完全覆盖了进去，尸魔虚弱无比，被战纹覆盖，声音戛然而止，随着战纹融化消失，一同化作了漫天黑色光点。
　　最后一点巴掌大小的幽光飘飞起来，回归到九幽手中，被她一把抓住。
　　“很久没见过活的魔族了，我带回去让掌门看下。”虽然没人问，但九幽还是向着他们解释了一句，死去的魔族会原地融化，只留下魔气，亏得她抓得快，留下一口气。那双美眸轻轻扫动，确定面前的几个孩子都没有性命之虞，“你们又是什么情况？……这什么，九幽风炎？”
　　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有点感兴趣的神情：“你们的？”
　　九幽冥雀是继承了凤凰血脉的妖族，她对异火没有很明确的兴趣，但九幽风炎跟她名字相同，算来还挺有缘分，九幽不介意拿一拿——如果是在其他宗门手里的话。但面前这都是自家孩子，是自己人的话她就不要了。
　　牧尘擦了擦冷汗，哪怕都是大门派弟子，可他也没有把握能在这么多宗派之中保住萧炎的异火，能够不用刀刃上走一趟总是好的：“萧炎的。”
　　“萧炎？”九幽唔了声，也是，萧炎是火灵根。她遗憾的打消了念头，又有些奇怪，环顾一圈，“我没看到他啊，他人呢？”
　　“……”
　　虽然和萧炎打交道不多，但润玉很看重萧炎。九幽和润玉来往甚多，此时眼见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回答，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人呢？”
　　见她一副羽毛都要竖起来的模样，冥苏估计她是想左了，出言解释：“九幽师叔，萧师兄没事，只是受伤被召唤走了。”
　　“……召唤走了？”原来没出事，没出事当然是好的，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给润玉交代，但洛璃这个解释也……九幽给听不会了，匪夷所思道，“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把剑，大活人是可以用‘召唤’这个词来形容的吗？”
　　牧尘/冥苏：“……”
　　洛璃：“……”

　　暂且替萧炎收起九幽风炎之后，九幽才允许其他宗门的修士靠近商讨。萧炎不在这里，出于保护前者的原因，牧尘几人选择抹去了这件事，声称是他们用师门长辈给的底牌引发了九幽风炎爆炸。
　　虽然还有其他异火的气息没有完全散去，使他们的说法听起来不怎么可靠，但九幽就双手抱胸虎视眈眈的站在旁边，也没人敢抓着几位亲传弟子质问。
　　相比之下……多少年来，连魔气都很少见，竟然会突然有活的魔族重现于世间，这才是真正的大事。于是一瞬间，大家好像都不约而同的回想起了已经沦为传说的深渊，并开始对其关心了起来。
　　青衫中年人摸着胡须，眼冒精光：“相传，魔战后，尊者之间达成共识，立剑为约，以镇压深渊。”
　　他还算委婉，没挑明目的，有个脸庞苍老如树皮的老者却已经忍不住了：“尊者率部属飞升之后，由道宗看守帝剑。不知如今，这封印……”
　　在场的道宗弟子只有一个，还是掌教亲传。洛璃不闪不避，她甚至不隐瞒，微微昂首：“先尊者遗剑为誓，万刃立阵，如此镇守深渊已逾九千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正是因为人尽皆知，凡间余烬未熄，九千年来，臣服于魔族的败类从未停歇过对深渊的窥探。道宗遭遇过的袭击不可尽数，人手紧张到连离开宗门都需要换班。不知道的，还以为道宗占据了多大便宜。哼……至于帝剑是否安好……各位上次前往冰柱界，可曾察觉到魔气存在？”
　　“那倒是没有……”有小门派的修士没反应过来。九幽已偏头看向她：“你的意思是……冰柱界？”
　　“是，冰柱界正是帝剑所镇压之地。”洛璃答道，“上回宗门大比，道宗开放冰柱界，本也是为了勾引奸细，可惜，那群败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警惕，并未取得成果。”
　　“就算这样，未免也太冒险了些。”牧尘不由道。
　　“不至于。”洛璃摇了摇头，以她的身份自然知晓，冰柱界没那么简单，内外两层彼此割裂，上次只开放了载有传承的领域，其实还没有开放到帝剑镇压深渊之处，但这话她没必要说出来。
　　就算还是怀疑道宗，自认为抓住漏洞，想趁机以此攻讦，动一动道宗第一门派的权威，但道宗的未来掌教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其他修士不得不含恨放弃了继续追究。
　　如果只有洛璃一个在这里，他们未必这么好说话。应如涧能弹压仙门百家，是因为她是合体期的道宗掌教，而不是因为她是道宗掌教。现在的洛璃身板还太单薄，一个小小金丹期完全任他们搓圆捏扁。幸好九幽还在这里，她抬手轻轻搭在了洛璃肩头，燃烧着紫色火炎的美眸只是一扫，意思就已经不言而喻。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现在，九幽就是那个横的。
　　有九幽震慑，其余仙门的修士也只得收起小心思，继续自己原本的勘察。御灵宗这事爆发的太过猝不及防，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玩这么大，怎么也不事前说一声，给大家点心理准备啊，御灵宗是什么都不懂吗？如果大家早知道这件事，谁会放任御灵宗这么玩啊，镇压着魔族的上古封印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御灵宗宗主得多急于求成才会去动这个？
　　固然谁都明白，御灵宗恐怕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此时此刻，也很难不生出类似的心情。
　　这还亏得运气好，牧尘这几个小辈拦住了尸魔，若是他们一着不慎，让尸魔脱逃了出来，即便是九幽赶到也不一定能够抓住前者，说不准就是生灵涂炭。在这样的前提下，大家都急于探明真相。不过，经历了魔族破封，秘境世界崩溃，异火爆炸，用“夷为平地”四个字形容御灵宗现在的状态都算是高估了，想从其中找出残留的痕迹着实不易。
　　但生命实在是充满了奇迹，即使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所有人都不抱希望，冥苏居然还是意外在一块被高温烧成琉璃瓦的瓦片下找到了一缕残魂。
　　濒临消散的魂魄太过脆弱，无法承受任何搜魂法术，只能采用最朴素平凡的方式，反复询问，尝试唤醒残魂的执念，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出点线索。
　　对话了很久也没有成效，灰心丧气到快要放弃的时候，却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发了反应，那道残魂呆板的抬起头，徐徐吐出三个字：“天命门……”
　　天命门？
　　残魂苍白透明的脸庞上没有表情，能透过虚无的魂魄之躯看到其后被火焰炙烤成漆黑板结的土壤。像是卡壳一样，他缓慢而艰难道：“悔不听天命门阻拦……”
　　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像是死前最后一刻的凝念，重复不休。牧尘和洛璃对视一眼，彼此同时看见了对方异样的神色。
　　来自万宝阁的修士自告奋勇，拿出了一把还没有诞生出器灵的高阶灵刀，将这道残魂收了进去。如果残魂能恢复过来，兴许还能吐出些别的信息。但现在，姑且是没有更多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