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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无懈可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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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温羽焱站不动了,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熟睡,连黎铮都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迷糊住了,门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晚上十点,家里的钟声响起,黎铮突然惊醒过来,看了看表,有些不可置信。
温逐从来不在外面过夜,更何况还是在他刚从外省回来的第一天,而且,只是去动物园走一趟而已。
手机里倒是有温逐的短信,是在黎铮等得不小心睡着以后不久发来的,但只有简短的一条,是告诉黎铮不要等他的几个字。
没有原因,没有道歉,没有一切多余的信息。
黎铮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好久。
等把温羽焱抱回卧室睡觉,再把餐厅里为温逐准备的东西全部打扫并收拾起来以后,已经十一点了,黎铮又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十二点快过半的时间,大门才有了动静。
黎铮站在客厅中间,看着到温逐带着满身的疲惫走进来,在没有开灯的环境下看到有人,有点意外:“黎铮?”
黎铮心里是既生气,又难过的,但看到温逐一副疲惫的模样,一下子也都顾不上了,快步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温逐的神情没有变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没事,家里打电话来,公司……工作上的事。”
黎铮皱起眉头。他早就说过的,温逐根本就不会撒谎,每次都能让他看出来。
“你应该看到短信了。”温逐把衣服放在一边,伸手拉住黎铮。
黎铮却在两只手相碰的一瞬间,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温逐:“……”
温逐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小的反常举动,似乎有别的事充满了他的内心,他拉过黎铮就走向卧室:“太晚了。”
“你……见什么人了?”黎铮的嗓子有点哑,不知道是因为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还是情绪上的缘故。
温逐没有回头:“……没有。”
黎铮站住并挣脱开温逐的手:“我和小羽等了你很久,你忙工作连电话都来不及打一通吗?就算你忙,难道也顾不上让徐秘书打通电话?”
他承认自己的语气控制得不太好,因而温逐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对不起。”
“有勇气道歉的话,不如把事情说清楚。”黎铮感觉自己的声线有点颤抖:“你身上有一种很淡的香水味,我在……井承身上闻到过。”
“……”温逐走近过来:“黎铮,你别误会——”
黎铮后退:“那就把话说清楚。”
“他是朋友。”温逐不得不承认。
“那为什么要说谎?”黎铮问:“只是和朋友见面的话,为什么身上会留下他经常用的香水味道?这么重,连你的信息素都盖不住。”
他感觉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冷静得像福尔摩斯在推理一桩命案的始末,侦探和警方只负责调查和还原案件本身的经过,至于死者,只是陌生人而已。
也因此,他可以竭力地避免自己心底最隐晦和不愿意承认的想法。
他和温逐之间,井承的存在一直是一个根本没有解决过的问题。
相比起他,井承虽然的确没有那么地理解温逐,但如果论起感情和适配程度来,井承可比他强得多。
会不会有一天,温逐也能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一点?黎铮相信,如果井承愿意,也可以去努力尝试理解温逐的。
那他唯一的优势——现在还不好说算不算是绝对的优势——也就会失去了。
温逐再次上前,然后发现黎铮随着他的动作在后退,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也就不再靠近了:“今晚确实见过井承,因为有件事要处理。香水,大概是在一起待得时间久了。”
“在一起”三个字刺痛了黎铮:“什么事?”
“……”温逐顿了顿:“不想说。”
是他的风格。黎铮在心里默默想,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低下头,咬住下嘴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那晚安。”
他从温逐身边走过,进入卧室,转过身把温逐挡在门外:“麻烦你到客房睡一下,我对香水过敏。”
温逐眼疾手快地按住顺势就要关上的房门:“我会洗澡。”
“你身上还有他的信息素味道。你闻不到吗?”黎铮不情愿地说:“这个需要时间才能消除,今晚就这样吧。”
他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和温逐有眼神交汇,于是双方就这样默默地对抗着,一个人想关门,一个人抵着门不让关,只有钟表的声音在寂静的回廊上响着。
最后还是温逐先放下手:“……晚安。”
黎铮点点头,把门关上,听着温逐离开的脚步声,确定他听不到房间里发出来的声音,才开始小声地哭。
明明只分开了半个多月,线上也一直有在聊天和视频,所以,是这段时间和井承变得更加亲密的吗?不仅是香水,还有属于井承的那种Alpha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
之前也是,迫不及待地向井承解释这场婚姻的作秀成分,恐怕现在假戏真做的事,也没有和井承说清楚吧?
那动物园的事,也不一定是真的了。
果然。果然只是一时的新鲜感,特定的时间一过,他又有什么好喜欢的呢?黎铮努力地想了半天,比起井承和温逐以前的情谊来,他简直什么都不算。
“没有。”和“见过井承。”是直接承认自己撒了谎。
“待在一起。”和“不想说。”是不想伪装的态度表明。
黎铮泪眼朦胧,小声啜泣,无法好好思考,觉得自己的推理根本就是无懈可击的,自己捂着嘴巴哭了半天,心头那股不服输的心劲也慢慢升起。
从外面带回来的行李还在一进卧室的门口放着,没来得及收拾,于是黎铮打开它,把属于温逐的东西或者可以归还给温逐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拿出来,只留下他最开始带来的、少的可怜的那些东西。
其实,温逐今晚这样的态度,黎铮心里一直都有所准备,自从知道温逐和井承的过去经历,知道温逐怕井承误会,告诉井承自己是合约乙方开始。
他当时的想法也和现在一样。温逐对他已经够好了,不管是在物质还是心灵上,温逐一直都有尊重和保护他,温逐又不欠他的。
而他爱温逐,所能做的就是给温逐想要的一切,在温逐还上头的时候。
然后,尽量有尊严地离开。
想着想着,黎铮竟然还生出了一种悲壮的感情,令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手上的动作就更快了,他收拾好一切,提着毫无分量的行李箱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黑漆漆的,没有人在,也就非常安静。
黎铮小心地往大门口挪,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和门口保安队刘队长的人说,麻烦他们不要吵到温逐兄弟俩,等早上再说他离开的事就好了。
至于离婚和温逐希望他怎样还剩下的钱,他还是会和温逐联系的,不过,要等他再冷静一些的时候。
极度的悲伤过后就是极度的冷静,这股近乎于决绝的冷静驱使着黎铮变得无比坚强,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客厅,来到玄关和大门前,心里悲哀地想:这段日子的经历和卖身究竟有什么区别?
哦,似乎没有。
问题是就算他卖身给温逐,钱也是还不上的,卖到下辈子都还不上。
很好。黎铮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悲哀和难过多一点。
可笑的是,他已经几乎不把自己的尊严当做尊严来看了,只是不想亏欠温逐,亏欠感足以让他感到万分痛苦,可他无能为力。
“咚——”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黎铮脚下突然给什么东西绊住了,身形不稳,直接跪倒下去,却没有想象中摔倒在地的疼痛感,而是跪在了一个相对柔软的东西上面。
一双手抱住了他,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抓住了他,那双手用力极大,他下意识叫了出了:“疼——”
然后又立刻捂住嘴巴。
但那双手却没有放开。
四周一片漆黑,黎铮什么都看不清,距离灯的开关比较近的那条胳膊胡乱摸索了几下,“滴——”的一声,大门边上的触摸式感应灯亮了。
微弱得仅用来照亮主人穿鞋时刻的柔和的灯光下,温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兀地出现,此刻煞白无比,堪称重病患者,唇色也是一点都没有的。
黎铮傻眼了。没搞明白刚才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温逐是怎么突然出现在——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门口的垫子和毯子,似乎有人睡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