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站兼职鬼门》徐京

26、还是我

　　蓝霖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比如——安抚一下在店里头目睹全程的可怜人们。

　　里头喝水的司机师傅几乎握不住手上饮料，哆哆嗦嗦地问，“老……老板，门外那个人到底……”奇怪的是，这人躺在外头，天上的乌云就散地七七八八，来得快，去得更快，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没救了，这魂儿都已经飘在外头破口大骂。蓝霖还是拨通了120，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退一万步来说，总不能把这人就放在门口吧。他看着屋里刚刚还饥肠辘辘的大哥们，又问了一次，“大家炒面还吃吗？”

　　这还怎么吃得下，前头还滚着一个呢。

　　大家随手抓了一点东西，找了个理由就往外溜，“那个，我看我们还是不打扰了，蓝老板，下次再会。”

　　既然大家想走，那蓝霖肯定是没有拦着的道理，他还是多提醒了一句，“这两天天气不大好，大家出门时候得多注意一些，工作这事，只有自己心里有把握才能做得长长久久不是。”

　　就为着提醒，师傅们都领他的情，要不是实在是被吓着了，他们非得在这好好休息一会儿不可。但现在这情况是实在扛不住啊。睁眼闭眼都能看见那人倒在跟前，而且警察来了又是一顿盘问，他们实在是耽搁不起，还不如现在早早出发，这该干的活也方便干完不是。

　　蓝霖站在门口目送着车队离开，他小小的身影在后头逐渐消失不见，离开的师傅们心头难免涌上一点惆怅，好似他们这次真的考虑不周，让这好心的小老板受到了伤害。

　　下次，下次一定在他这多买点东西。

　　网红的直播间在一阵耀眼的光之后彻底黑屏，那瞬间，突如其来的光直冲而来，其中威势仿佛能够毁天灭地，让人从心底里颤栗。

　　那感觉无法永言语描述，不少人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扔掉，好像这样，那道光就不会穿越空间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大家也有点缓过劲儿来，在直播间纷纷询问，也算是给自己加油打气，[刚刚那道光也太吓人了吧。那个人怎么样了，他是死了吗？]

　　那种样子就算他们拼命想要说服自己这是特效也不可能，只要你亲眼见识过就知道，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只是，人想要毫无负担地活下去就得学会欺骗自己，[肯定是开玩笑，这个主播什么时候那么有钱了，竟然愿意出那么多在特效上？]

　　蓝霖搜到了这个直播间，饶有兴致地看着里头激烈的讨论的人，顺便搭理一下这迷茫的灵魂，“行了，到你了，有什么说吧。”

　　原来这人看得到他啊，刚刚是故意无视的吗？王晓剑破口大骂，“我艹你娘的，都是你这个狗东西在那里放屁，否则你爷爷我会变成这样吗？我的医药费你得全赔，还有我的误工费，你别想逃！”

　　这事他想得还挺美。“我不用赔。”蓝霖扯出一个微笑，“和个死人我赔什么，尤其还是一个没有身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陌生死人。”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死，瞪大你双眼瞧瞧，你爷爷我可好端端站在这儿呢。”看着好端端，人其实已经走一段时间了。那地上的玩意儿如果也算身体，那他确实还在。

　　蓝霖充耳不闻，自顾自拨通了警察电话，“喂，派出所吗？刚刚我们这路边劈死了一个男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认识。人就躺在这儿，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那头警官不知道说了什么，蓝霖接着抱怨，“我开加油站的啊，这人死在门口多晦气啊，我们这生意还继续做不做了。”

　　“说谁死了，你说谁呢。”王晓剑伸手想要给这胡说八道的家伙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这事他刚刚就想做了，就是让这家伙运气好躲过了。他抡圆了臂膀，试图给蓝霖狠狠来一下。沙包大的拳头从他身后呼啸而过——轻巧地穿过了他，仿佛他和空气一般虚幻。

　　穿过去了？怎么会？

　　王晓剑看着自己双手，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他的力气呢？这双手扼着别人喉咙如此轻松，怎么现在就不行，不对，这里面肯定有哪里不对。

　　他还想再试，握拳试图攻击蓝霖脖颈。这拳头刚出去，就被另一双纤细的手抓住。呲——他的皮肉在燃烧，仿佛抓住他的并不是所谓人类的手，而是烙铁，那疼痛一直钻到皮肉深处，就和在灼烧灵魂一样。

　　蓝霖拽着这不听话的灵魂拖到了他身体旁边，“看看，这不是你的身体吗，虽然现在烂了点，好歹也是你自己的东西。”
　　这和焦炭一样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是他的身体，王晓剑往后退了两步，可手却按在了那具身体上。

　　从灵魂深处升起的熟悉，无一不在告诉这他一件事，这是他的身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那个老板搞得鬼！王晓剑反应从未那么快过，快到整个世界好像在他面前都变成了慢镜头回放，他一个闪身飞踹，直接命中蓝霖。

　　刚刚还能被轻易穿过的人类身体，此时却受到了重击，蓝霖扶着自己腰缓缓倒地，虚弱地躺在地上。一道锁链破空而来，狠狠抽在他身上，就这一下都差点让他魂体散架。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尖啸出声。

　　不对，这家伙儿碰瓷！

　　刚刚他根本碰不到，现在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倒下了，他和后头来的这个是一伙儿的。

　　即使他已经痛到这种程度，那锁链依然在一点点缩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身体勒断。不甘，怨愤在他心里涌动着，凭什么，凭什么死的是他，凭什么他不能大富大贵，凭什么就连一个加油站的老板都能看不起他！

　　他双眸猩红，显然已经发了狂，身上鬼力大动，似乎马上就能挣脱束缚为所欲为。第二道锁链跟上，又是一击。这一下直接把他暴涨的鬼力戳了个大孔，积蓄的愤怒从那个破口里面源源不断倾泻而出，肉眼可见地，王晓剑越来越虚弱，甚至魂体只是勉强挂在了勾魂索上。

　　王晓晨试图说些什么，可身上锁链一下，再不甘心也只能乖乖前往地府。活着时候作威作福惯了，还想着死了自己能够逞凶斗恶？

　　有的是法子治这些烂货！

　　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自己能够变成厉鬼复仇？开什么玩笑。

　　活着时候都不是什么大人物，还指望死了能够逆转人生？改变命运没有，袭击地府公职人员这个罪名倒是结结实实，在判官殿的时候会做为参考之一对他的言行进行衡量。

　　地府更人性化的一点就是——只要他是现行犯，被攻击公职人员可以直接获得他现有财产的20%作为赔偿，且不需要通过任何手续。

　　蓝霖翻着自己增加的余额有些美滋滋，没想到这家伙看着不怎么样，私底下还真的挺会攒钱，是个钱串子，余额零零碎碎算起来，怎么都有个三五十万，这一次性进账好几万。算起来，这老老实实开店还是比不上偏门赚得钱多啊，你看看，挨鬼一脚，轻松两月营业额，这种傻蛋怎么不是天天有呢。

　　他美滋滋地看了又看账户里的余额，差点在警察过来询问时候没刹住车，勉强崩住自己嘴角不要笑出来。“那个，我也不认识他，突然就过来在门口一顿拍，我看到他头发竖起来了，提醒他快进门，但他就非得不乐意，前脚刚出去，这雷就下来了。”

　　来的片警也算是在这边驻扎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稀奇的事，要是别人他肯定以为这是在扯谎，可面前的老板也是熟面孔，他也有监控证明，真肯定是真事，就是——

　　“这人身上的东西都烧了个精光，怎么确定身份呢？”

　　“发生意外之前他应该是在直播，我刚刚找到了。”蓝霖急忙把自己手机递过去，“你们看看，就是这个人。”

　　王晓剑作为一个自信心爆棚的成年男性，当仁不让地选择了自己的高清大图作为头像，全方位展现了自己三百六十度都是死角的颜值。在这种时候，也方便了警察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这一扫竟然发现了新大陆。

　　这小子看着是一个网红，实际上五毒俱全，未成年就因为打架斗殴致人重伤进过少管所，出来之后还是不走正道，直接做了传销，这次是把自己老婆打伤之后卷款逃了。

　　你说这社会还真那么奇怪，家暴这事怎么就还可以调解呢？而且这家伙，竟然还能有老婆，这不是奇观什么是奇观。

　　溜走之后这小子竟然直接转型做网红了，是觉得反正是家里人，打了就是打了？网红是什么垃圾聚集地吗？不管是不是人，有两个摄像机都能成事？这事看得警察五味杂陈，但还得走流程通知家属过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