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站兼职鬼门》徐京

21、算账

　　“蓝老板，你可真是一个实打实钱串子。”柏捷嘴里头嘟囔着，一边相当干脆地把钱转了过去，“你看看面前这两位美人，都没有一点怜惜之意吗？”

　　“一个搞砸事情的不靠谱同事，一个非得出来溜达的麻烦。如果没有你们，我现在应该是躺在加油站里睡到自然醒，现在应该还在床上。只要给员工管两顿饭就行。你们管这个叫荣幸？”蓝霖扯出一点微笑，自顾自进去点单，顺便自己去旁边买了好几斤磨好的辣椒粉。

　　脆哨这种东西，家里头下大油锅就能炸。但辣椒粉就不一样了，这边产地的辣椒就是非同寻常，香而不辣，辣椒粉也是相当吸引人，离开了这里可买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西北那边的辣椒虽然也好，但没这边配料丰富。

　　他可算好了，回去后就直接炸土豆，炸鸡块，扎好不管是肉还是蔬菜，什么调料都不用加，直接沾这个辣椒粉就足够好吃了。或者回去之后弄点辣味的葱油饼，再下锅略微炸一炸，那滋味他都不敢想。

　　两个女孩子的千百心思他实在是不想管，吃完了肠旺面他在街边溜溜食，没忍住买了俩街边烤土豆，喷香。中午溜达去吃了豆米火锅，晚上就吃烙锅？虽然这些都不太适合一个人吃，但来都来了，他不介意多打包一点。

　　豆米火锅的底料也能邮寄，他直接找了店家的联系方式，以后再想吃都不愁。看到啥好吃的都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也不会找不着，这是他多年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今天刚在一家店吃美了，转头它换了地方，你说这事它要怎么算？

　　他这边计划地挺好，但晚上的烙锅好像是吃不着了。蓝霖前脚带着这两个家伙儿从火锅店出来，还在路上溜达着消食呢，后脚就碰上了林丽娟她亲妈带着未来儿媳妇在街上逛街买金器呢。

　　别的东西没看仔细，但林丽姝看清了，一个分外水润的玉佛在杨倩倩脖子上挂着。那一汪浅浅的绿色仿佛飘进人心底去，不用多思考就知道，这制定是个好东西。

　　当然是上等货色了，这可是李博家里头送来的彩礼之意，指明要单独给林丽姝的。她妈竟然连装装样子也不愿意，这头收到了转手就到了杨倩倩脖子上。

　　她心里拼命地说服自己，没事没事，这是因为她们都是一家人，她不应该计较那么多。可她看着这些家人的眼神，怎么都带着点失望，她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她也不是泥塑的一个，只是强迫着自己不去在意，不去想。

　　“阿姨，我不喜欢这个，太笨重了，我们不能买个凤钗吗？”杨倩倩抬手一指，盯上了橱窗里头的展品，“阿姨，你想想看，到时候我们婚礼有这个，什么排面都有了，我也是为了场面上好看不是。我们家里头是做生意的，不能太寒酸了。”

　　她手腕一抬，露出上头叠戴的几条链子，虽然隔着有些远，但林丽姝还是看清了，里面有一条是她的，那天她在黄金市场挑了好久，总算挑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这匹小马——现在它出现在了别人手上。

　　她一时天旋地转，又觉得心灰意冷，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下去。

　　蓝霖在一旁半天，从刚刚到现在，他就觉得憋屈，实在是憋得慌，“不是，你是包子吗？每个人都能在你身上踩两脚？他们把你卖了截冥婚，你都不把钱弄回来？接下去几十年你在底下怎么过，再找个有钱男朋友养着你？”

　　“不……不是……”林丽姝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徒然地否认着。

　　“那就把钱拿回来，你的积蓄还有彩礼，一点不剩都让他们吐出来。”蓝霖实在是看不下去，“你不干我帮你，吓个人，拿着钱走人，痛痛快快在地府过日子，甚至还能养两个鲜肉鬼给你当牛做马。”

　　有钱不香吗？

　　“但他是我弟弟，我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林丽姝小声反驳，“他小时候对我很好的，每次吃糖都会给我偷偷留一块，哪怕爸妈给他的鸡腿，他也会偷偷就给我吃？”

　　就他们这家庭条件，他们还会天天喜欢吃没什么味道的煮鸡腿？“怕不是想要去外面去炸鸡腿，家里的这些垃圾肉没地方扔，最后施舍给你的吧？”

　　这句话说得实在扎心，林丽姝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柏捷连忙出来拦着，“蓝老板，你这样说得太过分了。”

　　“我这个人就这样。你家里就是偏心男包，就那一点儿边角料施舍给你，你就那么感恩戴德？所以我说，这世界上我最讨厌恋爱脑和扶弟魔。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需要你一个女生供养？你是他亲妈吗，还是上辈子欠了他一条命？这辈子给他当牛做马来了。”

　　对了，弟弟。他心里还是挂念自己的。

　　林丽姝踉踉跄跄地奔向她熟悉的家，她甚至忘记了阳光对她的伤害，直接奔了回去。

　　“蓝老板，你这个药下得太猛了。”柏捷叹气，“她都被PUA一辈子了，总不可能现在突然硬起来吧。”

　　“然后呢。”蓝霖撇嘴，拎着自己的东西打辆车回去，“什么弟弟是爱我的，关心我的。被偏心的一方真的毫无察觉吗？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剥削，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

　　这世道的可真完蛋，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被剥削的一心奉献，被伤害的大度原谅。他就不明白了，干·死对方比自己去死困难多了？你都有勇气自杀了就不能临死拉个垫背的？

　　蓝霖也是既得利益者，他没办法共情这些在泥潭里沉沦的人，但要想他出手，他很乐意帮忙快刀斩乱麻。

　　又回到了那间看着有些陈旧的幢房，说是小，里头一层也有个六七十平米。一楼基本上都拿来做了店面，没什么特别好看的。二楼是一家人的客厅厨房加上父母的房间。除掉楼梯，里头空间看着有些捉襟见肘，但他们依然把这不大的地方布置得很温馨。餐桌后头的墙上贴满了奖状。

　　看着这面墙，林丽姝面带怀念，“每次我拿了奖状回来，爸妈都那么高兴，把我和弟弟的奖状都贴了起来，一张都没有落下，后来实在没有地方了，只能一张叠着一张。”

　　“所以就这样，你的奖状都被叠在了下面？”“怎么会？”

　　“你仔细看看，上头不都是你弟的名字吗？”仔细看一下上面的痕迹就会发现，这对父母精心地把儿子的奖状放在了下面一眼看得到的地方，女儿的放在了最上面，视力不好一点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更何况又有多少人来别人家做客会仔细盯着房梁看的。再到后头，房梁上的这点位置也彻底消失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蓝霖现在只想迅速完成自己的任务，抬脚往楼上走去，“走呗，去看看你房间。”按照他对这类人的了解来说，竟然人已经走了，他们还会白白浪费一个房间的位置吗？当然是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家里头增加的新人。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杂物，还有睡在杂物堆里的狗，一股浓烈的尿骚味扑面而来，熏得蓝霖倒退了两三步。不是，这家人在阁楼养狗都不知道好好打扫一下的吗？

　　再仔细一看这个房间，顶上屋檐压着，显然是三层半小楼的隔热层，一般人家都是拿来当储物间或者洗衣房的。“这地方好啊，冬冷夏热，有你在楼上扛着，你弟房间会好受很多吧。”宝贝天赐当场是一人独占一层，就这样，他还觉得没有地方给他自己放健身房外加给老婆弄个衣帽间，撺掇地想要来个新房子呢。

　　林丽姝看着地上那些被狗尿打湿了的书，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那些都是自己学生时代珍贵的笔记，现在就和垃圾一样堆在这里，她不免悲哀地想，这些东西还存在是因为挂念她这个人，还是没有来得及收拾，只能暂时放着。

　　“走呗，下头欢乐的聚餐好像开始了。”蓝霖有点不耐烦了，他的辣椒面还寄存在火车站，真的很需要早点回去，“就为这点事情我们已经折腾太久了吧。走走走，太阳已经下山了。”

　　柏捷也是这样觉得。她纵身往下一跃，屋子里顿时阴风阵阵，四周的床帘猛地拉上，头顶的灯发出不详的闪动。

　　张洪梅急忙起身和亲家解释，“对不住，真对不住，这边小区线路老化了，不过还好，我们都打算给孩子新买一个，孩子哪能跟着我们继续吃苦啊。”

　　这话他们听得显然相当满意，他们家倩倩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的，哪里能跟着在这破地方苦熬，他们也略微坐得住些，“之前说好了彩礼不能改，我这边意思就是，无论你们出多少，我们都双倍。之前八十八也只能说勉强，要不是看在你家孩子还过得去？我指定不会同意的。”

　　啪——灯灭了。

　　但在黑暗之中一个红色的身影却越发清晰，“妈……那是我的卖命钱，你就那么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