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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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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天空下,麦地是一片无垠的虚空,南见凝不知道跑了多久,胆战心惊地停下来后发现这寂静的夜色里除了北风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见了那些骇人的灯光。她钻进一个枯草丛里撩起卫衣下摆捂在口鼻上剧烈地喘息着,已经跑脱了吗?
可是她现在身处何地?
虚脱感席卷全身,南见凝这才惊觉自己正在浑身颤抖着,连腿都软得站起不来。
不行,脑子里有个声音一声一声地训斥着她,不行!
就这样窝在雪地里一定会冻死的,快起来走!
麦地是人种的,她一定能找到村子!
雪下得大了,南见凝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就着雪光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茫茫,她辨不出方向,只能麻木地跑,找到麦地的边缘向着市区所在的方向沿着走,最终肯定能走到村子里,或者走到道路边。
冷冷的空气灌进鼻腔里,她闭着口也没有用,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粗重起来,她就着这半口呼上来又堵下去的气儿一步不停地走着,终于望见了一个亮着灯光的村子,村子里有狗汪汪叫个不停。
南见凝穿过两条水泥路踉踉跄跄地扑到一户人家门前,用尽力气拍打着大门上的门环,村子里的狗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有人高声叫着“是谁呀”,然后过来打开了门,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地上,直把来人吓出一声惊叫。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胸腔里的哮鸣音,如濒死的人那般,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她听见一个大婶儿高声叫人,有人拿衣服来,有人报警,还有个大男孩儿把她背起来一路跑进了村里的卫生所,她闻到了西药室的味道,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身边围着三个人,一男一女两个民警,还有个大婶儿。
村医给南见凝吊了地塞米松,哮喘已经缓解许多,但她依旧只能半口气半口气地喘,大婶儿立刻端来杯热水:“你这姑娘大半夜哪儿跑来的啊,棉袄都不穿,离家出走迷路了?”
南见凝捧着热水灌了两大口,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女民警给她掖了掖被子:“先联系下你的家人吧,你现在还发着高烧,大夫说了,你在这里吊水也不是个办法,得好好去医院治一治,哮喘急性发作啊,搞不好要命呢,姑娘,犯什么傻呢?”
南见凝想了想,报了曾澈的电话号码。
电话一通,曾澈极不耐烦地声音传出来:“哪位?”
南见凝喘着气低声道:“阿澈,是我。”
曾澈立马炸了:“南见凝,你踏马在哪里?这边找你都找疯了,我才从景区那一路跑回来,我们都报警了!”
女民警拿过电话:“你好,我们是七里镇派出所……”
*
……内场喧闹不堪,到处都是镜头和话筒,衡卿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始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所谓的高冷人设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假的,至少他在这种场合的的确确没有一点点的表现欲,甚至还会有意躲避镜头。
李静江带着龙龙仔仔细细地交待他一些注意事项,衡卿木着一张脸麻木地配合着礼仪小姐的引导。
之前的一部古装权谋剧要上了,主创团队趁着参加一个颁奖晚会来集体刷热度,衡卿虽然长了一张高冷的脸,但在工作方面一向高度配合,对于“不能飘”这三个字的意义,他有着超出常人的清醒和冷静,所以他在圈子里虽然人缘不旺,但确是公认的态度谦逊。
满场都是漂亮的花蝴蝶女演员,衡卿却格外地想念南见凝。他的新婚妻子从元旦后就马不停蹄地跟组出差,头一天到家,第二天就又被派出去,两个人擦着时间差见了个面,凑合着吃了顿饭,他就收拾东西赶来北京。
这一来就得一星期,各个活动赶场一样的弄得人很疲惫。他想着南见凝肯定是忙得不行,回复微信的间隔越来越长,有时候过了一夜才发来寥寥片语,打个视频也是絮絮叨叨地说工作,隔着视频真的不解馋,他真的很想她。
昨天夜里活动结束得很晚,她没接他的视频,也没回微信,衡卿心里乱腾腾的,这什么鬼工作把她累成那样?曾澈这人到底还是不靠谱啊!
清晨他再次打了电话过去,南见凝终于接了起来,只是嗓子哑得跟鸭子一样的,他顿时火大:“你又生病了?”
电话里传来咳嗽声和喘气声,南见凝嗯了一声:“今年大意了,没有去打流感疫苗。我也不想生病呀,好难受。”
衡卿莫名听出了些委屈,口气也软了下来:“我想视频看看你。”
电话里很坚决地拒绝:“不要,我没洗头。不是几天就回来了嘛,我等你呀。”
这……公鸭嗓撒娇,感觉怪怪的,一点都不甜美,甚至让人感觉很糟心。
衡卿的感觉是对的,但他远在北京不知道南见凝刚刚逃过一场可怕的劫掠,这糟心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晚上参加活动,他整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心绪烦乱。
红毯走过,看别人领几个无关痛痒也无伤大雅的无聊奖项,衡卿坐在台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机,偶尔跟旁边的演员搭两句话,直到活动后的采访环节,他整个人显然已经跑神儿了。
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衡卿略微往后稍稍,当着那么多镜头和话筒接起了电话。
李静江心里一个咯噔,要完!
李静江脑子都要悔成豆酱了!
他怎么就忘了把衡卿手机给要过来揣自己兜里呢!真是佛系太久了就失了警惕性,但眼下已经迟了,衡卿已然开始放飞自我!
李静江就眼睁睁地听着衡卿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电话叫了一声:“甜甜,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李静江的心跳出嗓子眼坐了个过山车又自己回来了,幸好衡卿还没蠢到直接叫一声凝凝,那他今夜就买个站票回老家,彻底退出这一行!
记者们一个个都兴奋地跟磕了药一样,迎新春,猛料大放送,当红影帝当众官宣恋情!
大庭广众秀恩爱,衡卿的秘密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龙龙目瞪口呆地拉着李静江的袖子:“哥,怎么办?”
李静江这一辈子也就给衡卿当过经纪人,衡卿佛,他也佛,娱圈那种公关手法他也是半吊子选手,关键是衡卿从不在这方面花钱,这事儿除了顺其自然还能怎样?
“龙龙,你记住了,不管别人怎么套话,千万不要暴露你姐。以后在这种公众场合,连她的名字都不要提,记住了吗?千万要嘴严,这也是为了保护她!”李静江虽然心累,但他更心疼自己的兄弟,衡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毕竟这还真不算是什么黑料。
脱不脱粉儿的,衡卿也不在乎,反正只是一份工作。
衡卿还在如若无人地打电话:“……怎么晚上还要做雾化吗?”
记者们立马开始搜索,什么病需要做雾化!
衡卿瞥了一圈,终于决定挂电话了:“嗯,好好养着,等我回家。”
哇哦!等我回家!
实锤了,两个人在同居,这是要奔着结婚去的吗?
电话一挂,无数个话筒往前递,但记者们好歹还顾忌下场合,没问出太冒犯的问题来。
“衡卿,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恋人?”
“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为什么在今天公开?”
……
衡卿抿唇微微笑了一下,淡淡道:“不好意思,个人生活隐私不打算公开。”
这回答听起来就很没诚意,而且还隐隐地把在场的人当傻子,不公开你刚才那是干嘛呢?
有记者犀利地反驳:“既然不打算公开,刚才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接电话?”
李静江认命地捂住了眼睛。
衡卿依旧云淡风轻地答道:“哦,我只是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电话,不想让她担心我。此刻这种场合氛围轻松,接电话也没有影响各位的工作吧?”
……
晚会的主题已经不重要了,娱乐版面的风向俨然分成了三股,一股在吹衡卿宠溺恋人;一股在讨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把影帝迷成这样;还有一股是大批通稿说衡卿为了抢热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在这种场合公开恋情,这炒作手法太低级了。
粉丝们撕成一片,有赞成的、有贬损的、有恨骂的,真真是人间百态。
南见凝高烧反反复复,不甚清醒,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她在昏昏沉沉的梦中,满心都是愤怒和不甘,吴晓玉一口咬死就是嫉妒南见凝看她不顺眼所以趁机整她,没有什么人指使。
那辆车子是套/牌车,查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南见凝一口咬定自己听到的话一定是针对她的,但连警察都劝她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或许是因为高烧记忆产生了偏差。
没人信她,南见凝怒火中烧,高烧也跟着起起落落,间或清醒的时候她给衡卿打了电话,却听到那边人声沸腾,他应该正在工作,她便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答应他乖乖地等他回家。